“這人去那兒了?”
晝瑤晃蕩起身子,望著榻上空空落落指著一排侍女挨個怨聲載道。不料,眼下這一個個的你看我,我看我硬是不吭聲。晝瑤本就是個急性子,怎可任這般軟磨,百般無奈下只得發(fā)發(fā)火,卻也不大解氣。
忽轉(zhuǎn)睛,直勾勾瞧著正前方那女子再覆一句“你們說說我不是吩咐過你們好生照看的,倘若是……倘若她跑去了禁地誰來擔責任?”
聲聲落地,若干人等垂頭甚危叩拜,連連唯道“公主息怒,息怒……”
說是息怒,倒不如說是博同情來的自在。再轉(zhuǎn)念一想,興許是她呆得悶了些,閑來無事轉(zhuǎn)了轉(zhuǎn)也絕非不可。
念及這處,晝瑤仰頭一頓唯嘆方才勉強的寬了心。
扶額,再是一頓惱羞成怒“唉呀算了,你們快些去尋人啊?”晝瑤忽覺心力交瘁,手直插腰上轉(zhuǎn)而眉頭一皺拍了拍額頭嘟囔著“看起來,這回羽俶哥哥又得訓我了。不過,她到底去往何處,這人生地不熟的……”
應是適才急火過盛,這會子靜下心開卻聽的案頭一側(cè)傳來些聲響。晝瑤伸長脖頸粗略得聽了聽,果真有動靜!
跬步上前,手拂去案頭流注淑簾,如此一瞧,她不禁喜意涌至心頭。
不想的是,自家屋檐下案頭后,竟有只小角生龍打盹呼呼大睡。試著手指些么一戳,小龍這身龍鱗軟乎乎的甚合她意。若非顧忌將它吵醒,晝瑤也按耐不住一心要抱抱這條小瞌睡龍。
瞧著它憨態(tài)可掬模樣,晝瑤全身骨頭也酥軟了去,至于執(zhí)玉現(xiàn)身處何處,也盡然拋至了腦后。
魔宮廷庭外,一襲白紗煙羅裳穿梭得自在悄然似飛花。
魔宮果真如此,哀寂空前絕后自然無從顰敵。相比如此冷峻,執(zhí)玉較真兒的還是依戀仙門菀弘之境。
她來回轉(zhuǎn)悠,不過這處也分不清四時方位憂心過甚。
彳亍來,兜轉(zhuǎn)去。一路之上那些個煥發(fā)男女待她好生清冷。透過形色目光如豆,她不竟越發(fā)覺著此處毫無人情味兒。原本,放眼望去三境之內(nèi)人情何來。
稀疏步履聲,只當左耳進右耳出不放于心頭。這刻,恍惚間聽得一陣子清越叩問她倒反應遲鈍一些。
“姑娘可是尋魔君?”
翹首,眼下這束發(fā)冷冽的面容她是再熟悉不過的。
“是的?!眻?zhí)玉草草搭上一句,與此時方記起此人名諱“齊公子便請領(lǐng)路?!?p> 齊嶙面不改色,眉目悠悠然透露一瞥驚奇,一手相引稱道:“請吧!”
莫不是說異地難處,種種緣由不過人心不足蛇吞象。若這回不虛判,執(zhí)玉便察覺出這魔君之內(nèi)似乎人人待她都是揣測。那個別倒也成不了氣候,不過眼前這位齊嶙公子很是高深莫測。
隨同齊嶙提步而前,饒過四座樓弛步入中庭,那齊腰水柱噴涌而出,庭下疾水空明,藻飾連橫,真可謂是天地之廬蓋。
執(zhí)玉嘴上不曾做聲,然那心中的小九九翻來覆去打著轉(zhuǎn)。嗟嘆之余,余光流華傾出,瞧著那葵庭間人影掠去,一人安然靜坐,她伸長脖頸三寸,便就是覆面無疑。
齊嶙弓身又是一通秉承:“魔君,人已帶來?!?p> 這魔君身前身后均立著面如鎬素的魔士。執(zhí)玉有意瞥了去,恰同那日錦窟間仰躺的顱骨無異臉上無半點血色,瞧著倒是瘆得慌。
他微微皓首,有意欠下身子松了松心緒緩緩吐出:“喚她上前吧。”
遠遠望去,不過瞧著那名曰羽俶的嘴唇挪動一番,此言一發(fā),齊嶙轉(zhuǎn)身邁開腿直沖執(zhí)玉去,近她身前拋下一個“請”字便無其他。
早些時候就聽那小公主說,羽俶不露怫然怒色,更不言表惙怛傷悴。然魔君處事不同于凡人,向來他都是不留情面的。原先執(zhí)玉也深覺不以為然,可那日偏深將二人言語聽的入耳,如此一來她也就信了。
人之仕途,在人不在天。自然,善惡亦如是。
攏進一步,他徒然間把玩起手心一柄流露白穂哨子,未抬頭,自顧言道:“拋仙根于不顧,如此假以時日過后只恐姑娘后悔莫及。”
“悔!”執(zhí)玉削弱明眸,眸色間勃發(fā)黯然,那如碎玉般眼瞳陷入深思,兀自念道“這世間讓我執(zhí)玉追悔的事還少嗎,倘若事事都這般計較不休能添幾個意思呢?!毖约按司?,不禁想到那位秉蕭男子,心也跟著懸浮,如微云般的往事就是這樣,逐一浮起,不絕如縷。
羽俶扶手旁觀,他這覆面后的心思執(zhí)玉自然窺不透。本當窺不透,不想羽俶就事論事,仰首又道:“那日,你已然聽了個清楚,想必今日也不便我費口舌。”說完默然躋身上前,手心拋起那柄白穂哨子湊近執(zhí)玉,言語聲而不揚“姑娘你,最為合適之人選?!?p> “莫君褒獎過深,不過,魔君不怕我另立私心毀你大計?”執(zhí)玉字字如敷,他本想著借機彰顯一番自己的所求以此鎮(zhèn)唬,卻不知羽俶呲出一聲譏笑。
“你笑什么?”執(zhí)玉費解問道。
羽俶牽動手指,輕微一發(fā)相覷“姑娘所求,仙門給不了,而魔都可以。”
“你所言當真?”執(zhí)玉眉眼高聚,不禁抓住羽俶臂袖連連追問“你能幫我,是不是?”
食傾那時,庭目環(huán)光跌落,羽俶扭頭定睛那只柔荑手指曲扣,臂袖按捏處,陷下去便提不起來。執(zhí)玉失神,意識到失禮之舉倏爾間抽出空來,眉頭一皺耽耽言道:“三境事我無意理會,相比權(quán)衡,我只求一個蕭湘此生足矣。如若魔都有這個能耐………最好不過。”
羽俶亢心憍氣抖動起衣袖,覆面隨此挑了挑說道:“除此之外,可另有所求?!?p> 所求,能又何所求?
執(zhí)玉這時方體察的真切,這位魔君,說是黃毛小兒反倒措辭不當,聽這言簡意賅,倒是傲氣凌神的小子。
“如此……倘若我取得阡瑯珠你便將仙門九尊主交于我處置?!毖援呴g她深思遠慮,到底,恨也不過置于心上。她想著“歸根到底,當年舊事樁樁不離那些個自詡仙人,相欠于自己的,又豈止這些………”
“自然是可以?!彼皇滞信e那柄白穂哨子,遞給執(zhí)玉“這是羽哨,至于用處日后我自然會告知你?!?p> 羽哨,執(zhí)玉接了過去,不得不說這魔君全身上下僅此個哨子算不得詼諧。除此之外,她暫時瞧不出還有別的。
“還有……”羽俶負手而立,哀思躊躇片刻。
執(zhí)玉猛然間抬頭,凝視那覆面不解問道“還有什么?”
他逡巡爾返,垂頭間疑滯點厾。執(zhí)玉有感,難不成是不好開口。邛天魔君,可也有難言之隱不成。
忽忽雜纖葉,嚼嚼描荏苒。
芳華景致上佳,坐看云起時,笑掠千秋架。
如寄,如寄………
“還有,替我尋一個人……”
這句話,他抿了抿,說出口來巧是一番道遠日暮韻味。
他是魔君,魔土邛天之主。這天上地下,竟有他魔君望而不得之事,細細想,這尊卑之序當頭來不過是個笑話。
羽俶幽幽嘆氣,立著,立著。
若是去了那層覆面,執(zhí)玉也覺著,就只是談?wù)劦挠X著,他必定,同蕭湘一般好看……
旖旎風光,遠處勾炫一串驪珠撒落玉盤間。他再次幽幽嘆氣,這回嘆氣倒不如先前那番重,執(zhí)玉只見他嘴中氣柱縈繞而出,問世間穎華碩麗,何此何此。
“她喚名渥丹,我唯一消失而去的妹妹……”
說著說著,便又是欲言又止。
那日捻指間,羽俶突兀道出魔都往事。這其中牽扯甚廣,執(zhí)玉也由得頃覺怵念。
言及渥丹,羽俶亦是頓了又頓不知停了幾時個當口??吹贸觯罡凶约翰⒎鞘莻€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