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看似平和，其實都是各自生活。夫妻情淺、子女淡泊、兄妹不和，諾大一個相府尋不到一點溫情可言。
那東方蘭溪病了這許久，從未見他前去探望過。就連思敏之兄妹都甚少前去，也好！若不是這樣，自己又怎么能有機可乘。
“這些日子可有回過沈府？”沉寖在自己思緒中的尹然突然聽到思牧的聲音想起，心中微微有些驚訝。
“沒有呢！前些天準備回去祭拜母親和外祖父一家的，不想被一些事耽擱了?！?p> 那包掉到河里的點心可惜了，連味兒都還沒嘗到呢！不過能看到思敏之那狼狽的模樣也不虧，心里舒服多了。
“今天正好有時間，晚些時候我打算回去看看。”
“去吧！”
端起面前的酒，思牧細細品嘗起來。尹然歇了聲，在旁邊靜靜的陪著。這是她第一次和思牧真正意義上一起吃飯，父女倆從未如此靜謐悠閑的呆在一起過。
思牧話不多，只偶爾說一句，尹然回答的也是簡單明了。對于思牧來說，尹然最是像她。
吃過飯，與思牧一道出了酒樓。馬車就候在酒樓門口上，尹然恭敬的站在旁邊目送思牧上車。
“上車！”聲音很輕，尹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上車，去沈府！”
“爹也要去？”
“嗯！”
“是……”一國重臣，官拜宰相。馬車卻是較簡單明了，里面很空曠。沒有多余的裝飾，只有角落里放著幾本書。
“爹…”
尹然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算了。有些問題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他天生涼薄。這次他或許只是順路或者心血來潮而已，自己還是不要多想。
思牧一路上一語不發(fā)，神情嚴肅。偶然間抬頭，尹然看到他眼神中閃過的一起寂寥。
聽到她在喚他，思牧收回思緒。只是他實在不是多話之人，面對這個乖巧的女兒，如此情景下他不知道該當如何。便只是看著她，等著她后面欲要說出的話。
只是尹然也沒有了說下去的興致，馬車一路慢悠悠的往沈府去。路上人少了許多，不似早上那般擁擠。不知道該如何去打破馬車里的沉寂，就看看外面的風景。
外面三三兩兩經(jīng)過的人群中，夾雜著女孩子嬌笑連連的聲音。有幾分熟悉，四處張望一番，果然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猶豫片刻，尹然收回目光坐端正，讓那簾子輕輕落下來。
“把簾子打開！”
“外面太吵鬧，會吵著爹的！”
“打開！”思牧的聲音聽起來一貫清冷，卻容不得人拒絕。
“哦！”尹然小小的糾結(jié)了一下，在思牧不怒自威的目光注視下緩緩伸出手撩開那道輕輕飄蕩著的布簾子。
路旁的小貨攤前，女子正嬌笑著看著身邊的男子，纖纖玉手正拽著男子的衣袍。男子背對著馬車，看不清臉面。旁邊的丫頭手里還提著兩袋點心，緊緊跟在兩人身后。
“爹！前面就到沈府的宅子了，爹也要進去嗎？”
待馬車駛過，尹然仔細著問道，對方才所見絲毫不以為然。
有些微醺、興致正濃的思華年一心撲在徐敬之身上，對身邊經(jīng)過的馬車毫無所覺，以往她可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
馬車停在沈府門外，尹然看著前面的思牧。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看了方才思華年那一幕也不見他有任何動怒的跡象，神色一如往常。
馬車就在門外等候，他們稍后便會出來也就懶得去安置。進了沈府，思牧徑直朝著祠堂而去。知道他對沈府較為熟悉，尹然也不多言語，默默跟上思牧的腳步。
“真安靜！”
“嗯？”
“景色依舊！”
原來在說沈府，連個主子都沒有的府邸能不安靜嗎！這里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瓦記載這自己和家人經(jīng)過的點點滴滴。不管以后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回到這來，只要自己還活著，就不會讓這里荒廢沒落了去。
祠堂的木門被思牧推的咯吱一聲響，里面有些陰涼，與外面的暖陽高照形成鮮明對比。神龕上擺放著香爐酒水，供奉著一些新鮮的水果。思牧回頭看向尹然，帶著一絲詢問。
“府里的老人每過兩日便會來打掃衛(wèi)生，并換上新鮮的水果?！?p> 這是尹然離開前特意吩咐過的，見思牧看向自己，她出聲解釋。
拿出神龕上存放著的香蠟點燃插進香爐里，看著牌位上沈氏的名字，思牧眼中落寞更甚。讓尹然有些詫異，難道這樣薄情的男子對她娘會有那么一絲感情存在？可能嗎！
人都不在了，有沒有感情也不重要了。
思牧退到一邊，看著尹然一步步走到牌位前取出冥香點燃插進香爐中無悲亦無喜，再看著她退到三步開外對著眾多牌位，恭恭敬敬的磕頭祭拜。尹然始終安安靜靜，神色淡然。
思牧一直在旁邊等著她，等她一切安置好才與她一起走出祠堂。
又回到了暖陽之下，尹然感到身上的冷意在消散。思牧走的很慢，該是在等自己。只是兩人依舊沒有言語，安靜的讓人窒息。
一路回到相府，思牧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尹然也便沉默著一路，馬車里氣氛很微妙她卻懶得在意。對于思華年出現(xiàn)的那一幕，思牧現(xiàn)在定然對她有那么一絲懷疑，可是這還真的與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是就算她解釋，思牧能信嗎？還不如由他去，自己敢回到相府又何懼他人想法。
思牧確實有些懷疑，不過看她一副坦然，轉(zhuǎn)念一想也就釋懷了。思華年的事雖然沒人刻意告訴過他，他卻也知道一點兒。小女兒家的心思在他看來不足為懼，再加上東方家的人也不可能由著她隨意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自己也就沒放在心上，最近太子頻頻來相府，恐怕很快就會有決斷。
不過…既然瞧見了還是須得敲打敲打，省的惹出麻煩來！如此想著，思牧回府后便直接去了蘭溪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