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晚時分,高榮成巡視了一圈陣地,不知怎么的,他想再仔細(xì)看一看他五營的每一位士兵,每一位兄弟。
他的身體中住著的是一個三十歲的靈魂,如今看著面前一個個熱血方剛的少年,他思緒萬千。
“營長”
高榮成走到一個正在挖掘戰(zhàn)壕的士兵后面,那名士兵見營長看他,立刻立正敬禮。
“嗯,好好干,認(rèn)真干,對分配的任務(wù)認(rèn)真,就是對自己和全團(tuán)人的生命認(rèn)真?!?p> 高榮成拍了拍那名士兵的肩膀說道,然后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明白,平時營長您都和我們說過不下幾百遍了。”
那名士兵咧嘴一笑,和高榮成貧嘴道。
“趕緊TMD干活?!?p> 高榮成頭都沒回的罵了一句。
那名士兵哈哈笑了兩聲,然后就將搞頭輪的飛起。
高榮成巡視完一圈陣地后,天已經(jīng)微微的黑了起來,他獨自回到了河對岸之前的營地,他現(xiàn)在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交代。
他來到王月盈的門前,看著里面的燈還亮著,想了一會,還是伸手敲了敲門。
里面的人沒有說話,而是發(fā)出了腳步的聲音,不一會門就打開了,開門的依然是那個穿著白大褂,呢絨褲子,平頭小皮鞋的王月盈。
高榮成就覺得這王月盈怎么跟正常人不一樣呢,難道在她的世界觀里說話總是比親自動手要累么?
王月盈站在門口看著高榮成,依然是沒有有說話,但是話明顯都已經(jīng)擺在臉上了。
“我找你是有件事要求你,所以能進(jìn)去說么?”
高榮成拿手往里一比劃說道。
王月盈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還是一側(cè)身,將高榮成迎了進(jìn)去。
說實話,王月盈的屋子里有些亂,床上和桌子上都擺滿了各種書,有小說,有文學(xué)刊物,有高榮成不知道是什么的外文書籍,但是最多的還是關(guān)于醫(yī)學(xué)的書籍,高榮成甚至看到了一本名叫《心理學(xué)理學(xué)》的書籍。
而床和桌子的對面則是生活區(qū),也很簡單,一個掛衣服的衣架,一個晾衣服的衣架,一個臉盤和暖壺,剩下還有一個梳妝臺。
但是讓高榮成哭笑不得的是,他衣架上掛著的那幾條褲子竟然都是一模一樣的,甚至連顏色都沒有區(qū)別,難怪高榮成以前覺得這丫頭總也不換褲子呢,原來都是一樣的。
這時王月盈擋到了他的身前,臉上有些紅,意思應(yīng)該是有事你快說,你在這里瞎看什么。
“哦,我來是想讓你幫我把這個東西給文萱?!?p> 高榮成一伸手從衣服兜里取出來一支鋼筆,還有一張紙條。
“這支鋼筆是我上次不小心從她那拿走的,這個紙條是......”
高榮成不知道怎么說,那紙條上寫的是他給他未來孩子取的名字。
其實也不用高榮成說了,那紙條很小,沒有折在一起,王月盈已經(jīng)看到了上面的字了。
“你告訴文萱姐,說將來不管生男孩女孩都叫高余心?!?p> 高榮成并沒有給文萱寫什么情話或者信件,他怕文萱看后會傷心。他將東西交給王月盈之后也不墨跡,轉(zhuǎn)身就要出去。
可這時王月盈卻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不打算回來了么?”
高榮成一愣,他不知道王月盈是怎么看出來的。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王月盈緩緩的念出了一句詩詞。
高榮成身體一顫,他不知道王月盈竟然能僅從兩個字上就看出了整句詩。
“會回來的?!?p> 高榮成答了一句就要出去,但是他后面抓住他的那只手卻死死的不放。
“你是說如果你十條命的話,是么?”
高榮成沒有說話,他還是要往出走,但王月盈就是死死的拉住不放。
“我也要去?!?p> 后面?zhèn)鱽硗踉掠瘓远ǖ穆曇簟?p> “這不可能,你一個女人,能干什么?”
“我是醫(yī)生,我更懂急救,我能救你們的命?!?p> “你怎么了,這事和你根本就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p> 王月盈聽到高榮成這話,抓住高榮成衣服的手就緩緩的松開了。
不知怎么的,高榮成說出這句話后,心里就跟刀扎的一樣。
“而且我說什么也不會同意的?!?p> 高榮成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說出后面那句話,他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咋就這么不爭氣呢,說完他就大踏步的要出去。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回部隊么?我本可以不回來的。”
王月盈依然是沒有任何語氣的說道。
高榮成聽后腳步登時一頓。
“為什么?”
高榮成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個嘴巴,這嘴怎么就這么管不住呢。
“等你回來告訴你。”
高榮成猛地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王月盈,此時的王月盈已經(jīng)走回到了書桌前,拿起了筆,也不知道是工作呢還是學(xué)習(xí)呢。絲毫沒有再看他一眼。
高榮成心里有些失落,但還是走出了王月盈的房間,并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外面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但是并不寒冷,也沒有風(fēng)刮過,雪花柔柔的,輕輕的從天空中飄落,就像一個女人在撫摸著下面厚重的大地,為其撫平一切的傷痕。
高榮成回頭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燈光有些發(fā)暗,窗戶處掛著窗簾,看不清里面的樣子,但是上面卻映著一個女人的身影,此時正在認(rèn)真的寫著什么。
高榮成轉(zhuǎn)過身,心一橫,就踩著積雪大踏步的走了,他還有很多事要走,并且要盡快。
高榮成走后,那個身影就趴在了桌子上,不知是累了,還是……
他來到狄安娜姐弟的住處,先是敲了敲門,然后里面就傳來一句俄語,高榮成也不知道啥意思,但是應(yīng)該是類似“來了”的話。
果然,沒一會狄安娜就把門打開了,狄安娜一看是高榮成,臉上立刻就漏出了笑容。并將他迎進(jìn)了屋子里。
高榮成本來不想進(jìn)去,但是一看狄安娜這么熱情,他還是進(jìn)來了。
此時屋子里面嘉麗娜正在給她們的弟弟伊戈爾洗腳。
狄安娜看著高榮成,見他一臉凝重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什么,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妹妹與弟弟,半天沒有說話。
高榮成也是沉默了好長時間,然后轉(zhuǎn)頭對狄安娜說道“你收拾收拾,一會就得出發(fā)?!?p> 狄安娜姐弟幾個最近一直在和米聰學(xué)習(xí)漢語,雖然不明白高榮成這句話的具體含義,但是后兩個字‘出發(fā)’她是明白的。
她又轉(zhuǎn)頭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和妹妹,眼圈發(fā)紅,看了一會,她像是下定決心了一樣,立刻就開始收拾東西。
高榮成看著她的樣子,知道她應(yīng)該是明白了,然后他走到伊戈爾的跟前,單手把住了伊戈爾的肩膀。
姐弟二人都有些怕他,知道他是這些大兵的頭頭,而且還是大明的人,兩人都瞪大眼睛看著他。
高榮成蹲了下來,看著床上的伊戈爾,又看了一眼旁邊為伊戈爾洗腳的嘉麗娜一眼。
“今天大哥教你一句話,以后要是有誰敢欺負(fù)你姐姐你就這么說?!?p> 姐弟兩人雖然平時也跟著狄安娜一起學(xué)習(xí)漢語,但是高榮成這句話明顯太復(fù)雜了,她倆瞪著大眼睛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高榮成。
“跟我學(xué),CNMD!”
伊戈爾雖然平時大部分都沒記住,但是‘跟我學(xué)’這三個字還是明白的,然后他就樂呵的跟著高榮成學(xué)了起來。
“CNMD!”
“對,CNMD!”
“CNMD?!?p> 伊戈爾一邊學(xué)著一邊還看著高榮成哈哈的笑了起來,腳丫子在水盆中也不老實,不由自主的就踢起水來,弄了高榮成一身。
“CNMD,你個小犢子。”
“CNMD!”
伊戈爾學(xué)著高榮成兇狠的語氣對著高榮成就又來一句。
“CNM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