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洞窟中，枯和梟化作兩道狹長的鬼影，在冰石間飛快穿梭著。
枯的感應越來越強烈，身上黑氣繚繞，幾乎化作了一團人形黑云。
他的心神完全放開，整個人足不著地地漂著，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穿過一層又一層無形的薄膜。
等到枯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置身于另一處洞窟中。
枯轉(zhuǎn)頭看去，梟和他一樣，也進入了這里。
空氣中彌漫著陰冷腐朽的怨息，如同暗中窺人的鬼怪，讓人心底發(fā)毛。
一個巨大的石臺斜立在前方，延伸出數(shù)條分叉，宛如樹枝般連接到四周石壁上。
石臺上附著著無數(shù)黑色的冰晶，一塊黑色玉石靜靜地躺在中間，散發(fā)出若隱若現(xiàn)的光芒。
而在石臺的下方，數(shù)十只氣息強大的怨鬼圍繞在四周，仿佛巡邏一般重重守護著石臺。
“極怨！”梟神色一喜，看向石臺中心。
但僅僅一眼，梟就雙眼迷離，呼吸急促起來。
也就在這時，梟憑借法術遮掩住的身形不由自主地顯現(xiàn)出來。
霎時，底下的怨鬼紛紛看向這邊，然后怪吼著猛撲而來。
“不好！”
梟倏然清醒，一把推醒神智同樣有些不對的枯。
“去取極怨！”梟大吼一聲，當機立斷道。
他雙手扣實，身子猛地膨脹開來。
“幻身，三首炎蛇！”
梟黑發(fā)狂舞，粗壯的脖子下浮現(xiàn)出數(shù)十條火紅的血管。
下一刻，三條丈粗的火焰蛇首從他背后生出，宛如通天火柱般翻滾而下。
梟雙手甩出，催動火蛇掃開眾多怨鬼，為枯開出一條道路。
沒有猶豫，枯抓住機會一躍而出，直往石臺沖去。
然而沒走幾步，枯就感到身子一沉，腦海中驀然浮現(xiàn)出無數(shù)扭曲怨毒的面孔。
它們用那腐爛的雙眼死死盯著枯，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一時間，枯怔在原地，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但很快，他就清醒過來。
“幻象嗎？”
枯不敢大意，立刻默念心法，想要驅(qū)除腦海中的外物。
但還沒等他定下心來，那些面孔就如同實質(zhì)般地出現(xiàn)在他了的面前，瞬間鉆入了他的身體。
嘩！
枯的臉上驀地滑下兩行血水，半邊焦黑的體膚不由自主地蠕動起來，鼓起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疙瘩。
隨后，這些疙瘩如同開花結果般，上面竟然長出了一張張人臉。
一時間，枯頓感力氣全無，跪倒在地。
它們在吸取他體內(nèi)的死氣！
枯心道不妙，他已經(jīng)和死氣形成了共存，如果失去死氣，他也會受到重創(chuàng)。
枯不敢耽擱，當即坐下取出一塊骨石按入自己的胸口，鎮(zhèn)壓起體內(nèi)躁動的死氣。
“無用之人！”被怨鬼團團圍住的梟看到這一幕，怒哼道。
心生怒火的梟不再管枯，直接全力出手。
他猛地跳起，將背后的火蛇盡數(shù)收回，在身外凝聚出八顆火球。
火球轉(zhuǎn)動起來，宛如星辰般環(huán)繞著梟，散發(fā)出強烈的光和熱。
“巨陽墜！”
梟一俯身子，攜無邊烈焰落下，仿佛金烏西墜，要焚盡大地。
轟！
剎那間，所有怨鬼在烈焰中化為灰燼，整個洞窟陰寒盡散。
“臣服于巨靈吧，極怨！”
梟揮去塵煙，踩著冒火的地面，大步走向石臺。
石臺前方的冰晶迅速融化，露出一條向上的石階。
梟面無表情地走上，石臺立刻抖動起來，底下伸出數(shù)條黑色的手臂，抓住梟的雙腿，想要阻止他前進。
同時，梟的周圍浮現(xiàn)出數(shù)張怨毒人臉，尖叫著朝他撲來。
“連這等低下的手段都使出來了，看來你是真的沒有怨力了?！?p> 梟眼神中露出一抹嘲諷，任憑黑色手臂抓上。
他的身上泛起一陣漣漪，手背上的靈盤突然爆發(fā)出驚人氣息，將所有人臉震了個粉碎。
但下一刻，又一批人臉出現(xiàn)，源源不斷地撲向梟。
“沒用的，這靈盤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梟抬起手掌，土黃小人立刻從中竄了出來，一改原來的畏縮之態(tài)，露出不曾有過的兇殘神色。
刺啦！
在人臉撲上的一刻，土黃小人凸起的紋路驀地裂開，從中伸出無數(shù)細小的觸手。
這些觸手生有倒刺，在刺中人臉后立刻倒卷而回，像是進食一般將它們拉入了土黃小人的體內(nèi)。
嘭！
土黃小人的肚皮膨脹開來，但很快又癟下去，如此周而復始，直到所有人臉被吞噬一空。
“沒錯，就是這樣?！睏n看著空蕩蕩的四周自語道，然后按下手掌。
“去吧，地哭之靈！讓它也感受一下遺失之地的舊恨！”
“咻”的一聲，土黃小人鉆入地下。
霎時，整個石臺劇烈顫動，像是受到了巨大刺激，開始由內(nèi)而外地崩塌。
僅僅片刻，石臺就塌去了大半，只剩下半截。
梟望著上面的黑色玉石，沒有輕舉妄動，他將土黃小人召回，裹在自己手臂上，這才慢慢上前。
但就在梟登上石臺，伸手抓向黑色玉石之際，一道冷漠的聲音驟然響起。
“骯臟之人，竟敢染指吾物！”
一名白發(fā)男子驀然出現(xiàn)在洞窟內(nèi)，伸手虛抓。
剎那間，石臺底下的冰水驀地凸起，凝結成一根根尖銳的冰棱刺向梟。
與此同時，白發(fā)男子的聲音穿透靈盤守護，直達梟的腦海。
“這是……神魂之音！”
梟心頭震驚，身形驀然一頓，他顧不上刺來的冰棱，猛地一拍腦門。
但就在這時，石臺中心的黑色玉石上幽光一閃，從中鉆出十幾道黑氣。
黑氣落地后立刻化為十多只怨鬼，分別撲向了梟和白發(fā)男子。
正在全力鎮(zhèn)壓腦府的梟一時失神，被幾只怨鬼上了身，直接連退數(shù)步，跌下石臺。
“哼！”
而白發(fā)男子則冷哼一聲，呵道:“逆種！看清吾是誰！”
一股極致陰寒的氣息橫掃而出。
登時，沖向白發(fā)男子的怨鬼紛紛跪倒在地，顫抖不已。
“渾噩百年，終該醒來。”
白發(fā)男子上前走去，手掌撫過一只只怨鬼的頭頂。
砰……！
所有怨鬼無聲炸開，化為一股股灰色的氣流，被白發(fā)男子吸入了口中。
“回來吧！”白發(fā)男子看向黑色玉石，慢慢走上石臺。
“枯！”
梟見此，顧不得心神受創(chuàng)，起身擋下逼來的寒氣，然后將一記精血噴出，打入不遠處枯的體內(nèi)。
盤坐良久的枯終于睜開眼，將全身所有死氣匯于一指。
“黑死符！”
一枚漆黑的符文從枯指尖射出，帶著濃濃的死亡之意飛向白發(fā)男子。
“螻蟻之舉?！?p> 白發(fā)男子無視射來的黑符，漠然走過。
一圈寒氣憑空擴出，瞬間凝結成冰，將黑色符文凍結在半空。
“你……究竟是誰？”梟牙齒打顫，艱難地開口道。
方才僅僅一息，寒氣就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腿上瞬間結出了一層冰晶，且冰晶不斷漫延，轉(zhuǎn)眼到了他的腰間。
而一旁的枯更是已經(jīng)被凍成了一具冰雕。
這絕對不是普通神府境修士能有的力量。
沒有理會梟，白發(fā)男子徑直來到石臺上，輕輕拿起黑色玉石。
但他旋即一皺眉。
一根細小的黑線在玉石中蠕動了兩下，隨即黯淡下去，消失不見。
“螻蟻！竟敢欺我！”
白發(fā)男子怒喝一聲，直接捏碎黑色玉石，然后一掌拍向石臺。
轟！
一團暗黃的氣團沖出地底，在空中發(fā)出一聲哀鳴，然后如煙花一般炸開。
白發(fā)男子首當其沖，被震退數(shù)步。
“不好！”
而臺下的梟則大驚失色，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
“那不是極怨！”
……
“七霞洞，昔日三川四河的交匯點，真正的洞天福地。”
黑裙少女慢慢收起銅鏡，眼中閃爍著莫名的神色。
“雖說其水源已經(jīng)枯竭，但地脈卻保留了下來?！?p> “你說，若是它的地脈也被毀去了，會發(fā)生什么呢？”
黑裙少女回頭笑道，語氣中有種說不出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