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火車上的第二天
歐陽春穿的是系帶的老式三接頭皮鞋，脫一次穿一次都很費(fèi)勁。孟春桃曾幾次勸他換一雙不系帶的皮鞋，都被他拒絕了，他就是喜歡這種老式的皮鞋，穿著大氣養(yǎng)腳，走路踏實(shí)。
陳紅窩在床上，將枕頭擺正，身體順勢躺在床鋪上，將整個(gè)身體繃直，抻了一個(gè)懶腰。
“真是舒服，打了一晚上牌，就沒地方伸伸腿直直腰，這下可真是爽掉了?！?p> 歐陽春聽陳紅在說話，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朦朧中，歐陽春看到了陳紅曲線畢露的身材，還有腰間那一指寬裸露的雪白皮膚。
歐陽春急忙收回目光，不由一陣臉熱心跳。
陳紅似乎并未察覺，抻完懶腰，扭頭沖歐陽春說。
“您能幫我把被子蓋上嗎？我懶得起來?！?p> 歐陽春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合適，一時(shí)猶豫不決，也沒有起身，而是彎腰將脫下的鞋放到了床鋪的下面。
陳紅抬起頭，說。
“所長，求您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動，腰象折斷了似的?！?p> 歐陽春知道不能再猶豫了，“那就把她當(dāng)作我的女兒夏荷吧”，這樣想著，他直起腰探過身去，將陳紅的被抖開蓋在陳紅的身上。
陳紅伸手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揶好，雙手交叉枕在腦后，昏暗中靜靜地看著歐陽春，忽然低聲說。
“你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我小時(shí)候，睡覺蹬被子，他就經(jīng)常半夜幫我蓋被。只是不像你這么用力抖，他的動作很輕?！?p> 陳紅很自然地把稱呼歐陽春的“您”字換成了“你”字。
歐陽春掀開自己鋪位上的被子，和身鉆進(jìn)被窩，眼睛看著中鋪，說。
“你又不是孩子，還要別人幫你蓋被，你可從沒有說起過你家里的事。”
陳紅笑了笑。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現(xiàn)在我不想說的，如果有一天，我也許會和你說。”
歐陽春以為是陳紅在找借口不說，他也沒想打探陳紅的隱私，也沒在意，閉上眼睛，說。
“還是別和我說了，有些人和事留在記憶里挺好?！?p> 陳紅忽然問：“你睡覺連外套都不脫？”
歐陽春依舊閉著眼睛說：“火車上人來人往的，穿著也不礙睡覺?！?p> 陳紅：“行，那你就穿著睡，簡直是一個(gè)老古董?！?p> 陳紅的話讓歐陽春忽然想起了孟春桃，每當(dāng)他陷入固執(zhí)的時(shí)候，孟春桃總會說他是老古董，不開化。光床底下的這雙三接頭皮鞋，孟春桃就不止三次說他是老古董，守舊。
歐陽春便在黑暗中想著孟春桃，一時(shí)沒有說話。想到離開家的時(shí)候，孟春桃戀戀不舍的樣子，歐陽春的心里頓時(shí)感覺到滿足和溫暖。
陳紅見歐陽春不說話了，輕聲問：“老古董，你睡著啦？”
歐陽春正在想孟春桃，聽到陳紅的聲音，這才從沉思中醒來。
“沒呢，你怎么還沒睡？打半宿牌還沒累？”
陳紅“呵呵”笑了一下。
“聽口氣好象是不太高興，要不然你明天也和我們一起玩？”
歐陽春嘟囔一句。
“還是省省吧，大呼小叫的，又不贏房子贏地，看著都替你們累?！?p> “這你就不懂了吧，玩就要玩得痛痛快快，愛就要愛得死去活來。當(dāng)然，你那個(gè)時(shí)代的人或許不能理解?！?p> “我就知道娛樂只是一種放松，因?yàn)閵蕵放萌死яR乏，那簡直就是傻瓜才干的事?！?p> 陳紅反駁了一句。
“才不是這樣呢，你真的不能懂。”
歐陽春催促道。
“我不懂你還問我，快睡覺吧?！?p> 陳紅低聲說。
“白天睡多了，我睡不著，你陪我說會話吧?！?p> 歐陽春拒絕了。
“車廂是公共場所，別人都在睡覺，說話影響別人，你不睡我可睡了?！?p> 說罷，歐陽春翻了一個(gè)身，面向里側(cè)躺好，閉上眼睛，強(qiáng)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可是，越是不去想越偏想，孟春桃、陳紅，還有爸媽和女兒，輪番出現(xiàn)在歐陽春的腦海當(dāng)中。
逼得歐陽春沒有辦法，只好閉著眼睛數(shù)羊，也不知道數(shù)到了什么時(shí)候，他居然真的睡著了，四個(gè)年輕人什么時(shí)候回來的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歐陽春被四個(gè)年輕人起床的聲音吵醒。車窗外面已經(jīng)是旭日東升，陽光普照，耀眼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射到床上，讓歐陽春感覺暖融融的。
歐陽春沒有立即起來，眼看著四個(gè)年輕人從鋪上下來，一起去了水房洗漱。
陳紅也被吵醒，她惺松著眼睛，嘟囔一句。
“動作也不能輕點(diǎn)，吵得人睡不好覺?！?p> 然后，陳紅又翻了一個(gè)身，伸手將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揶好被角，重又睡去，也不知道睡沒睡著，反正是快到中午了才起來。
四個(gè)年輕人不知道跑哪去玩了，陳紅揉著眼睛問。
“他們都走了嗎？”
歐陽春覺得好笑，說。
“你明明知道他們是到上海，和咱們一起下車，還問人家走了嗎。反正行李還在，從早上到現(xiàn)在，就沒再見他們回來?！?p> 陳紅一掀被子坐起來，瞇著眼睛，似乎還沒徹底醒過來，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意識到頭發(fā)凌亂，于是伸出雙手將頭發(fā)向后攏了攏，胸前頓時(shí)現(xiàn)出兩座山丘，高傲尖聳。
歐陽春不敢再看，急忙收回目光，側(cè)頭看向車窗外。
陳紅可能意識到了什么，急忙側(cè)過身去，將頭發(fā)重新攏好，揭開被子，挪到床邊，伸出腳將鞋穿好，拿起洗漱用品去了水房。
臥鋪間里依舊飄蕩著淡淡的茉莉香水味道，掩蓋了車廂里橫行四溢的酸臭氣。
陳紅從水房回來后，將被子疊好?；蛟S是感覺到歐陽春目光的異樣，也或許是對自己魔鬼身材的殺傷力有所察覺，陳紅取過風(fēng)衣穿上，將扣子扣好，又將腰帶扎好，這才重新坐在床鋪邊。
陳紅看著歐陽春問。
“你吃早飯了嗎？”
“吃了點(diǎn)餅干，你餓了吧？我有泡面和餅干?！?p> “我有，你可不可以幫我把拉桿箱拿下來？”
歐陽春沒說話，起身將陳紅的拉桿箱取下來放在陳紅的鋪位上。
陳紅彎腰打開拉桿箱，取出一個(gè)裝著面包和水果的塑料袋放在桌上，然后又將箱子鎖好，回身沖歐陽春說。
“還得麻煩你，幫我把箱子放上去?！?p> 歐陽春依舊沒有說話，起身將箱子放回行李架，重新坐了下來。
陳紅取過一個(gè)桔子遞給歐陽春，笑嘻嘻地說。
“吃個(gè)桔子，算是感謝你幫我拿箱子?！?p> 歐陽春有心不接，但見陳紅一臉真誠，笑了笑，伸手接過，用手掰開，慢慢吃了起來。
陳紅則取出一個(gè)面包，就著一個(gè)大白梨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