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也解釋不清楚啊!她的腦子嗡地一下亂了,理不清楚該從哪里回想起。她沒有原來那個許合合全部的記憶,所以很難證實宋梅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也許,或者,原來那個許合合真和毀畫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呢?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可不妙了??!
冷長尋忽然來了,用不怎么友好的口氣問蘇郡生:“蘇巡檢怎么還沒給她驗身?還想繼續(xù)袒護(hù)她嗎?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你認(rèn)為袒護(hù)有用嗎?如果蘇巡檢顧念舊情不忍下手,那么就讓我來……”
“不必了,”蘇郡生冷冷打斷了冷長尋的話,“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來做,不勞煩冷巡檢了!”
“哼,”冷長尋蔑然道,“看來蘇巡檢對這女賊還有余情??!”
蘇郡生沒再理會這個男人,吩咐牢役將合合帶出來。隨后,開封府的一名女捕手來了,替蘇郡生查看了一下合合那個紋身印記。
“兩位巡檢大人,”女捕手走出隔斷屏風(fēng)道,“在許合合右肩處確實有個金銀花形狀的紋身印記,是金銀二色的。印記不大,也就一寸左右?!?p> “看清楚了?”冷長尋用冰冷的聲音問道。
“看清楚了,冷巡檢?!迸妒只卮鸬?。
“蘇巡檢,”冷長尋帶著一絲挑釁的口吻問道,“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我沒什么要說的了。”蘇郡生冷淡回應(yīng)道。
“你要不去勸勸你那位相好?讓她早點招供,免受皮肉之苦?!?p> “你憂心過度了,冷巡檢。審訊的事是楊判官的事,還輪不到我插手?!?p> 隔著屏風(fēng),合合看見蘇郡生走了,頭也沒回一下,走得非常堅決。她猛地感到一陣失落,難道蘇郡生真的已經(jīng)不相信自己了?難道那晚一起喝酒歡笑的場景只不過是一場華麗的夢?不過,蘇郡生為什么要相信自己呢?自己現(xiàn)在背負(fù)了原來那個許合合所做過的一切,有口難辯,他憑什么相信自己呢?
走出屏風(fēng)時,冷長尋那雙寒如冰鐵的眼睛橫掃了過來。這男人嘴角一瞥,面露鄙夷道:“我說過,我遲早將你繩之以法!”
“是不是還想順便將蔣二娘也繩之以法?你這個卑鄙小人!”合合罵道。
“如果她涉案其中,那我一定不會手軟。”
“你個傻子!你難道看不出來你自己被別人利用了嗎?”
“我不會被人給利用,真正被人給利用了的是剛才那位可憐的蘇巡檢。你幾乎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間,讓他對你絲毫沒起疑心,你可真了不起?。〔贿^他人年輕,又沒什么經(jīng)驗,上當(dāng)受騙也是很正常的?!崩溟L尋譏諷道。
“毀畫賊一定躲在暗處嘲笑你!”
“他可能早已經(jīng)逃之夭夭了?!?p> “他不會,他將來還會大搖大擺地出現(xiàn)在你面前,然后當(dāng)著你的面在心里罵你蠢貨!”
“許合合你嘴再能說也改變不了事實了!我勸你還是老實地招了!”
“我沒什么可招的!”
判官楊成青來了,冷長尋也就離開了。第一場正式的審訊就在這間狹窄的審訊室里開始了。
“許合合,你是毀畫賊的同伙嗎?”
“不是。”
“那你能解釋你右肩上的紋身和家里搜出來的贓銀嗎?”
“那是毀畫賊的栽贓。”
“他為什么要栽贓你?”
“為了……”合合斟酌了一下,“為了報復(fù)我?!?p> “報復(fù)你?”
“實不相瞞,大人。因為我二娘和她表哥的迫害,我差點見了閻王。那段時間我病得快死了,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p> 楊成青大人面露疑惑道:“你是說你失憶了?”
合合點點頭:“對,我失憶了。準(zhǔn)確來說,是選擇性失憶。也就是說記得住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全都忘記了?!?p> “所以,你也不確定你自己是不是跟毀畫賊有過往來?”
“對?!?p> “你這么說對你自己很不利的?!?p> “但我希望對大人坦承。我聽說大人是個正直不阿的好判官,從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我相信大人您,所以愿意把所有實情都告訴您?!焙虾咸钩械?。
楊成青點點頭,捋了捋他那短胡須道:“這樣最好。那么,你還記得一些什么呢?在你記憶中,是否有跟毀畫賊有關(guān)的事情?”
合合失望地?fù)u搖頭:“沒有?!?p> “你失憶了,是不是意味著即便毀畫賊站在你面前你也認(rèn)不出來?”
“對?!?p> “可毀畫賊認(rèn)得出來你,他并沒有失憶。”
“對?!?p>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你失憶了,不認(rèn)得你了,他會怎么做呢?”
“他會先觀察我,看我是否真的失憶了。當(dāng)他確信我真的已經(jīng)不記得他了時,他會認(rèn)為我已經(jīng)對他沒太大用處了。于是,他把我推到了你們面前。因為我已經(jīng)不記得那些事情了,所以他一點都不擔(dān)心我會招供出他。他放好贓銀,指使宋梅交代出我右肩的紋身印記,就這么一步步地把我推向了火坑里。”
“我不認(rèn)為你說得沒有道理,也許這正是毀畫賊心里盤算的。但我得提醒你,如果你真的做過毀畫賊的同伙的話,一旦查實,你也是有罪的?!?p> “如果我有罪,我領(lǐng)。但我什么都不記得了,毀畫賊說什么就是什么,這樣對我來說很不公平。我想知道真相,想弄清楚到底有沒有跟毀畫賊做過同伙?!?p> 楊成青點頭道:“有道理?!?p> “大人會幫我吧?”
“當(dāng)然。我的職責(zé)就是查清楚一切案子的緣由?!?p> 審訊結(jié)束后,合合回了牢房里。魯達(dá)托人給她送來了熱飯菜,她也沒心情吃了。她現(xiàn)下像落進(jìn)了一張蜘蛛網(wǎng)里,怎么掙扎都是死。可恨那部分缺失的記憶怎么也想不起來,就如同擦黑板似的,像是被什么給一下子擦掉了,再也沒法復(fù)原了。她焦躁地抓了抓腦袋,努力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F(xiàn)下沒人可以指望了,如果自己都不冷靜的話,那真的就沒有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