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希望能常駐石羊村支教,我認為做老師應該盡職盡責,有始有終。支教扶貧的意義深遠,我希望能夠更好地帶領孩子們?nèi)ヅW習,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因為老師頻繁調(diào)離,產(chǎn)生隔閡。我答應過孩子們,不會輕易轉(zhuǎn)走,甚至可能這次任期結(jié)束,我還會想要申請再駐留石羊村半年時間?!?p> 許天淡淡道,“孩子們需要我。”
夏江國仔細看了看許天,半晌后,發(fā)出了響亮的笑聲。
“好!好?。‖F(xiàn)在的年輕人!很少有你這么有想法的了!老實說,你剛剛說到了自己的調(diào)令,我想起來你了,那個在石羊村支教的慶城A大優(yōu)等生。我們教育局調(diào)查過你的資料,出國留學不出,本碩連讀不讀,跑來這里支教扶貧。老實說我一度以為你是高調(diào)作秀呢,沒想到,你居然是來要求留在石羊村的。”
許天的臉微微有些紅,“您過獎了,我只是一個窮學生,之前受到過支教扶貧的好處,所以想要回饋社會,很簡單。我之所以急著把郁彤彤的學籍資料辦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需要盡快到省級辦事處申請取消調(diào)令。沒想到遇到了您,我認為您應該能直接幫我取消這個調(diào)令。雖然越級辦事兒不好,但是既然您也支持特事特辦,要不……”
夏江國看了看許天,又看了看手中的調(diào)令,疑惑道,“豐年市支教的老師工資是兩千打底,還有津貼,可比在豐羊市的待遇高多了啊,你真的想好了?”
“如果我是為了更好的待遇,那我直接留在慶城找份工作就行了。但是,現(xiàn)在不是都說逃離北上廣嘛?那些一線城市,很難找到自我,我認為,回歸起點,不忘初心,是人最好的選擇?!比毡∥魃剑k公室燈光照射下,許天的眼底兩道黑眼圈格外醒目,但是他的眼底,有一種深邃堅定的光芒在閃耀。
夏江國點了點頭。
“你放心吧。這件事,我回去豐年市就幫你辦妥了——難得你有這個心思?!?p> 許天滿面紅光,露出一個笑容,“謝謝您,夏主任。”
他轉(zhuǎn)身離開。
夏江國看著年輕人挺拔的背影,回憶著他那張明顯睡眠不足的臉蛋,忍不住感慨了幾分。
“難得的好人才啊,不來省會,可惜了……”
夕陽西下,天空蒙著淺淺的一層橘紅。
許天坐著回村的大巴,眼底里一陣笑意。
“總算,都搞定了。”他十幾天沒睡好,發(fā)了個短信告訴姚曼筠和宋哲,讓他們把郁彤彤的學籍搞定了這個好消息告訴郁父,然后手機就沒電了。
他索性靠在車窗上閉目養(yǎng)神,不知不覺在顛簸的大巴上沉沉睡去。
醒來時,他已經(jīng)到了川羊村的村口——幸好這里是最偏遠的地方,因此是終點站,不用擔心會坐過站。
許天摸著黑,用手機打了個光,一邊自言自語道,“天轉(zhuǎn)冷了,黑也黑得特別早啊……可是今兒個,怎么都沒有人開燈啊?”
這黑燈瞎火的,他要爬山回石羊村,可不是很方便。
忽然之間,川羊村家家戶戶的燈都亮了起來。
“許老師!歡迎你回來!”
原來是川羊村的村民們都在夾道歡迎許天——當然也包括石羊村的好幾個孩子們。
許天還有點睡得迷迷糊糊的,陡然之間看到這一大群人站在自己面前,還有些發(fā)愣。
郁向明第一個走向前,握住許天的手,格外激動,“許老師,這么多天,您這天天上課還得照顧毛家老爺子,又要幫我們家彤彤搞定學籍的事情,真的太辛苦您了?!?p> 他的聲音有幾分哽咽,“明明……明明我對您態(tài)度那么惡劣……”
許天拍了拍郁向明的肩膀,“郁叔叔,我來這里的任務,就是支教,這是我分內(nèi)的事情。”
他朝著所有人看了一圈,笑道,“其實,我還有一個好消息,只是手機沒電了,就沒來得及告訴大家——我的調(diào)令已經(jīng)被解決了。我可以一直留在石羊村支教了?!?p> 川羊村和石羊村的村民們爆發(fā)出熱情的叫好聲。
高粱和大牛沖了上來,抱住了許天,“太好了!許老師!”
人群里爆發(fā)著雷鳴般的掌聲,把這個秋日的黑暗夜晚點亮,似乎連寒冷都能驅(qū)散。
宋哲甚至破音地大吼了一聲“許天哥牛批”。
人人都很激動,許天的確是一個很有感染力的老師,他是一個原點,是一條紐帶,讓支教扶貧在這個偏遠的村落里變成了一個真正有切實意義的舉措。
眾人一陣歡愉里,許天遍尋,卻沒有看見姚曼筠的身影。
正在此時,卻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對許天不斷道謝,“許老師您回來了,這些天您累壞了,我這把老骨頭給你們添了太多麻煩。”
是毛子的爺爺。
經(jīng)過醫(yī)院的精心治療,他的身體好了許多,比起過去健朗不少。
許天溫和一笑,“老爺子身體剛好,可經(jīng)不起折騰,您得回去好好休息。”
……
終于等人群散去,孩子們也跟著許天沿著坡道上了山回了石羊村,許天和宋哲一路把孩子們安全送到了家,這才回到支教人員的宿舍。
姚曼筠并不在院子里,也不在教學樓,更不在宿舍里,許天一通好找,終于在宿舍后面的小院兒里聽見了姚曼筠正在依稀和誰打電話。
“是嗎?你覺得這樣能威脅到我?”
“呵,你可以試試看。”
姚曼筠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有些霸道,甚至聽起來有些蠻不講理。
但是許天聽出她的聲音里有一絲顫抖,那代表著姚曼筠是憤怒、激動,和失控的。
當姚曼筠回過身,看到許天站在后院入口處,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了一絲淚水。
她上前,抱住了許天。
“你回來了。”她聲音很輕,有幾分令人心疼的沙啞感。
許天抱緊了姚曼筠,正想著如何安慰她,卻聽見姚曼筠聲音很低地說道,“我爸剛剛打電話來,說要停了我的生活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