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這天放晴了，出了屋外雖還是覺得寒冷入骨，但看著金亮金亮的陽光偶爾灑下來，心情自然是十分舒適的。
在杜大爺?shù)臅坷铮湃羯凭呐萘艘槐K茶給父親，杜大爺喝完后嘖嘖連聲稱贊。
杜若善笑看父親說道：“鄭夫人尚未教到烹茶一節(jié)，父親說我的茶好，是哄我的呢？”
杜大爺開懷大笑說道：“你過去都未曾親手泡過茶給父親喝，父親心中高興。”
杜若善沉默了一會兒，細想了一下，她的確從未烹茶給父親喝過，更是鮮少親手做吃食給父親，這還真是沒心沒肺。
似乎知道了女兒心中所想，杜大爺說道：“哎呀，我的阿善雙手是摸精線細帛，寫字作畫的，父親不要你去做你不喜歡的事情，就算日后伺奉公婆，不想做的話就讓身邊的人去做，你在邊上看著就行了。”
“女兒慚愧?！倍湃羯蒲劭蚣t了，父親自小便對她無比疼愛。
“傻女兒。”杜大爺看著越來越像亡妻的女兒，心里綿軟得一塌糊涂，就算女兒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會為她摘下來的。
看著女兒眼下的一抹青黛，杜大爺心疼道：“去吧，趕緊歇個午覺?！?p> 這幾日早早起來學茶道，響午作繡藝，而每天晚上還要要練畫練字，杜若善確實覺得有些疲乏了，回了自個的小院打著呵欠歪在榻上小憩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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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尋的哪一個？”杜若盈十分閑適地點著流香，十指細膩，白嫩如蔥，挑捻之間如蝶翅翻飛，看著就是一幅絕美的畫圖。
貼身丫鬟棠秀細聲說道：“尋的白梅，她兄長欠了兩百兩賭資，如今利滾利已經(jīng)五百兩了。”
“杜若善竟然不知？”杜若盈伸手扇了扇流香，聞得一陣陣清清幽幽的冷香，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心中十分滿意這次燃的香。
棠秀回道：“白梅好不容易熬到了二等丫鬟，在人前總是擠出一二分笑，且說白梅又不在大姑娘面前當差，她自個不說，自然沒有人知道?！?p> “這段時間再敲打敲打她?！?p> “是?！碧男銘?，雙手拿起了青銅鏤空香囊球懸掛流香爐跟著杜若盈走進內室。
“棠秀。你讓你老子摔一跤，斷一條腿，這樣我就能保住你了。”杜若盈一邊走一邊說道。
棠秀只有一位老父親，在京郊的一個莊子上做一個小管事。
“姑娘，換了別人我不放心?！?p> “聽話?！倍湃粲瘒@了口氣，這件事兇險，但她不想犧牲掉從小就跟著她的棠秀。
棠秀看著自已姑娘，見到她毋庸置疑的眼神，只得點頭：“是?！?p> ………………………………………………………………………
入夜了，屋外呼呼地吹著寒風，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見一點微弱光進了丹孜院。
“二夫人，棠秀回了莊子看她老子，換了冬靈在二姑娘跟前伺候?！币挻湔蚬匣卦挼?。
覓翠是丹孜院二等丫鬟，經(jīng)常被安排照應蘅蘭院。
郭氏右手中指敲了兩下桌子問道：“棠秀老子怎么回事?！?p> “從屋頂上邊摔了下來，斷了一條腿?！?p> 郭氏嗯了一聲，是件小事情，沒有再追問。
“二夫人?！眳菋邒哌M了屋后，神色鄭重看著郭氏，郭氏朝屋外看了一眼，示意覓翠出去。
待覓翠出去后，吳嬤嬤向前，再要稟報，但卻見郭氏神色茫然，顯然走神了。吳嬤嬤眼睛一酸，差點出了一把老淚。
郭氏眼珠子波動了一下，隨后睜開眼疲憊地看著屋內紅梅，：“璨郎沒有來信嗎？”
吳媽媽心中嘆息，回答道：“沒有。”
杜二爺已經(jīng)兩個月沒有寫信給郭氏，而郭氏幾乎每隔數(shù)天就致信給杜二爺，她日攀夜攀夫君的回應，但得到的卻是個空。
郭氏氣得把手中的小暖爐一把摔到了地上。
看到郭氏憤恨的臉色，吳媽媽如何忍心把她剛收到的消息說出來呢，那只會給郭氏更重的一創(chuàng)，但能不說嗎？
吳嬤嬤抹了一把眼角，說道：“杜二爺又新進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懷孕了?！?p> 一聽這話，郭氏只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吳嬤嬤，腦中一片混亂，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渾身氣得顫抖，顯然這個打擊對她十分重的。
這些年，杜二爺只有四個郭氏所出的嫡出孩子，并無庶出的孩子。哪個男人不想多子多福，開枝散葉呢？原因有二，一是郭氏給杜二爺碰過的女人都灌了避子湯。二是杜二爺默認了郭氏給姨娘灌避子湯的事情?；蛘哌€有第三個原因，就是郭氏本身就好生養(yǎng)。
郭氏很清楚自己精明的丈夫，為了家宅和順，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庶出的孩子，再說看到長子杜思明越發(fā)的成就，為免得庶子拖了長子的后腿，杜二爺就曾在她的耳邊說過徹底地絕了要庶子庶女的念頭。
自然他的這點打算也一直都是郭氏的籌碼，但此時已經(jīng)破滅了。這說明了什么？說明這個女人在杜二爺心中的份量足夠重，重到讓杜二爺放下堅持，允許她有了孩子。
“哈哈……”郭氏內心已經(jīng)一片灰敗，卻瘋狂地大笑了起來，眼淚卻流了下來，這樣癲狂的樣子，還哪有半點當家主母的樣子，倒像了十幾歲的小姑娘般。
吳嬤嬤上前，憐惜地擦拭著郭氏的眼淚，依然安慰道：“夫人，胎兒還沒落地，變數(shù)多著呢，再說，落了地，長不長得大還不知道呢?！?p> 片刻，郭氏臉色平靜了下來，但心中的嫉意依然像熊熊烈火燃燒著她的身體，她問道：“這個女人什么來歷？”
“是一個小縣令的女兒。本來一家老小因貪銀已經(jīng)判下了大獄了，但杜二爺為他家平反，這女人便纏了二爺?！?p> 郭氏狠狠咬著牙，每個字像是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來，“我要這個女人死?！?p> “好?！眳菋寢寽仨樀貞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