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沒有維持太久，端王很快回道：“臣謹(jǐn)遵陛下旨意?！?p> “嗯?！鄙n寒聿對他的選擇并沒有感到意外，語氣依然淡漠，“皇叔可以先回去了，不用等明華。”
皇上這是要留明華在宮里？
端王心里猜測著帝王的心思，卻沒有遲疑地應(yīng)下：“是，臣先告退?！?p> 裴海恭敬請示：“皇上，讓明華公子現(xiàn)在進(jìn)來？”
蒼寒聿斂眸，淡淡嗯了一聲，沉默地看著南姒安靜地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抬眸看向?qū)γ孀巳莩领o的人，心頭有絲異樣的感覺緩緩發(fā)酵。
南姒的棋路有些不太對。
“怎么？”南姒注意到他的眼神，跟他對視間，神色不見波動，“皇上有何指教？”
蒼寒聿薄唇微抿，沉著臉沒有說話。
“臣蒼明華，參見吾皇?！笔鶜q的少年一襲玄色錦袍，穩(wěn)重嚴(yán)謹(jǐn)，恭恭敬敬地跪在外殿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雙手交疊貼著宮磚地面，額頭抵在手背上，恭敬而臣服的姿態(tài)。
殿內(nèi)沒有聲音。
蒼寒聿不發(fā)一語地落下一子，看著南姒很快也跟了一子。
外殿少年靜靜地跪著，身姿不動如山。
南姒對蒼明華沒什么興趣，連眼神都沒有施舍一個，全副精神都落在棋盤上，清澈淺色的眸心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涌動。
而隨著她一粒粒白子落下，黑白棋子在棋盤上縱橫交鋒，隱隱流露出的鋒銳殺氣迎面而來，仿佛在戰(zhàn)場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步步都是殺招。
凜冽生寒。
蒼寒聿捏著棋子的手指忍不住收緊，心頭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慌和不安。
“皇上怎么了？”南姒抬眸，單手托著腮，瞳眸倦懶而散漫，唇角勾起的弧度無端帶著幾分叫人不安的寒意，“臣的棋藝讓皇上畏怯了？”
畏怯？
蒼寒聿抬眸，眼睛緊緊鎖住她精致的眉眼。
生平不知畏怯為何物，唯有眼前這個人的喜怒哀樂始終牽動著他的情緒。
然而此時，一些早已模糊的畫面像是從埋藏已久的記憶中被翻了出來，洶涌破殼而出，排山倒海而來，讓蒼寒聿感到渾身發(fā)冷。
也許直到此時，他才終于隱約猜到南姒一直不愿意入宮的真正原因，可這個原因卻是他始料未及，并且為之感到恐懼的真相。
指尖克制不住的顫抖，蒼寒聿極力壓下心頭不安的情緒，斂眸落下手里黑子，嗓音帶著一種壓抑和緊繃：“多日不曾切磋，姒兒棋藝的確精進(jìn)了不少。”
南姒不置可否，只是不疾不徐地拆解著他的棋路。
兩人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
棋場如戰(zhàn)場，沒有誰讓誰的道理，況且也不知是不是存著逼出南姒所有潛力的心思，蒼寒聿很快收斂了外露的情緒，沉著地盯著棋盤，一步步走得滴水不漏。
棋風(fēng)縝密而沒有破綻，即便是南姒也需要投放十二萬分的精力和專注才能勉強(qiáng)應(yīng)付。
殿內(nèi)一時越發(fā)安靜，唯有棋子落上棋盤時發(fā)出的清脆聲響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