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神之 陀弋
“年輕人,老夫只想跟你促膝長談,并沒有別的意思。你說我居心叵測也好,胡攪蠻纏也罷,今日一遭,與你相遇,都只是按照命運(yùn)的擺布,歸位而已。”神之不假思索的回答。
神之對顧君彥并沒有半分隱瞞,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他將事實(shí)陳說,也只想勾起顧君彥的好奇心,將他暫時困在這里。
可因?yàn)樗恼T導(dǎo),讓顧君彥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覺得自己是自愿而來。
其實(shí),他本可以撒手不管,可是想到如今天下局勢,白遙星伴月勢如破竹。他知自三年前的帝王之舉,改變了眾生之局。
說句不好聽的,今日不阻止顧君彥的行為,使其戀慕顧君彥為其一,喪失斗志歸于平淡為其二,覆滅一國為其三。
當(dāng)初在深山推算,他就得知此女命中多劫多難,多情纏身,是個不祥之人。但是他選擇靜觀其變,如今再順其自然的話,滅了國,那他還是歸家喝西北風(fēng)好了。
“你既然來了,老夫也該盡些地主之誼,讓你品嘗這里的甘泉佳釀?!?p> “那我卻之不恭了?!鳖櫨龔╊h首致意,可他的眉眼仍然化不開濃烈的憂愁。
無影找來大夫?yàn)橐u眉診治,過了一會兒,大夫只道她體虛,開些安神養(yǎng)身的藥就可。如此,無影點(diǎn)頭,接過大夫開的藥,一路將大夫送到樓下。
他凡事都親力親為,除此之外,不再多說半句廢話。
襲眉如鯁在喉,想了很久也沒有勇氣問他的名字。
“那個,謝謝你,麻煩你這么多,還要熬藥給我?!?p> 無影點(diǎn)頭,神色沒有絲毫波動,他云淡風(fēng)輕的開口道:“你盡管住在這兒,養(yǎng)好身子便可?!?p> “那個,你知道我的身份嗎?就不怕我好了訛上你?”襲眉露出一絲笑容,小心翼翼的開口。
聽出她的試探和不安,無影想了想,也是,對她來說,遭遇了最厭惡的事情,現(xiàn)在難免會懷疑他的動機(jī)。
“我相信姑娘不是這種人,而且,就算訛上,我也會想辦法讓你改邪歸正?!?p> 襲眉心下安定不少。
“吃了藥好好休息?!?p> “等一下,”襲眉拽住他的衣角,可憐兮兮的小聲道。
“你現(xiàn)在有空嗎?我想去廟宇?!?p> “嗯?”無影愣了一下。
“我答應(yīng)過一個人,要給他祈求平安符?!痹谛睦锎饝?yīng)的,襲眉默默想著。
“可以,只是,天色將晚,我不清楚廟宇會否關(guān)門。”
“我就去看一眼,真的?!币u眉柔軟不安的眼神觸動了他,無影不自覺的柔和了聲音回了一句好。
出門時,襲眉望著客棧的牌匾不禁腳下一頓,看著他吶吶道:“未曾想,原來你也住這里?!?p> 他們運(yùn)氣還算不錯,廟宇還差那么一刻鐘就徹底關(guān)上。
襲眉求了一只平安符后,沙彌抱著一只簽筒問她,“施主可要求簽?”
“好?!币u眉爽快的答應(yīng)下來,可在之后的幾秒鐘,她的腦海不斷地浮現(xiàn)起父親、顧君彥、應(yīng)無暇、陸榮微的身影,她在想,此時此刻該求誰的簽。
“施主無需憂慮,這里的簽最靈驗(yàn)的地方,就是隨意取出一支簽,不管你是求什么,都會寫的很清楚?!?p>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襲眉眼眨也不眨地抽出一支。
沙彌接過后,笑意凝固在嘴角,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施主一生命途坎坷,可...”
襲眉打斷了他,掌心緊緊握著,長長的指甲嵌入肉中,越是疼痛卻更是清醒。
“就到這兒吧,我不想再聽了?!?p> 無影在一旁,眸光流轉(zhuǎn),卻仍是抱著手一言不發(fā)。
看了無影一眼,襲眉虛偽的扯出一絲微笑,而后抬步離開。
無影示意沙彌將簽交予自己瞧,看罷一時之間也是無法言說,轉(zhuǎn)身就跟上了襲眉的步伐。
一生坎坷,難以救贖,只有真正愿意呵護(hù)她一生一世的人陪伴左右,才會改變她的命運(yùn)。
是這樣的沒錯,可無影卻一點(diǎn)都開心不起來。
他有一種強(qiáng)烈的預(yù)感,那個人,不會是他。
“多謝你的照顧,不過我想,往后也不會再麻煩你了?!币u眉客套的說著。
無影內(nèi)心極為不爽,但神色一片安然,他點(diǎn)點(diǎn)頭,道:“等會兒我把藥方給你?!?p> “多謝,那個,希望你能幫我保密。”
無影無聲的點(diǎn)點(diǎn)頭。
襲眉提起裙擺,三步并作兩步的上了樓,繼而敲響了房門,推門而入。
林堯正臥在床榻翻書,極為悠閑自在。
“欸,回來啦,看你氣色不太好,沒事吧?!绷謭蜿P(guān)心道。
“啊,我沒事,就是出去散心走的太遠(yuǎn),有些累。”
“是這樣啊”,林堯并未注意到她面有異色,急忙道:“你快坐下歇會兒吧,也真是的,讓你出去散心,你就真的一整天都不在,我在這兒都快悶死了?!?p> 林堯委屈抱怨,那模樣就差咬手怕了。襲眉扯了扯嘴角,摸出自己求的平安符,扔給他。
“這是給你的,別弄丟了?!?p> 林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受寵若驚地睜著大眼,張著嘴,一時間不知作何回復(fù)。
襲眉撐著腦袋,微微低垂著,說:“我先小憩一會兒,有事再叫我。”
空氣再次凝固,林堯握著平安符,似乎有無窮盡的力量蔓延至他的全身。
他知道襲眉是個嘴硬心軟的人,雖說回來后一反常態(tài)不與他打鬧,但他也只想作是襲眉太累。
輕手輕腳的下了床,他解開外裳搭在襲眉肩上,卻不經(jīng)意瞥見她臉上淡淡的顏色。
那...是被打腫了的吧,他試探性的伸出手探尋,一點(diǎn)點(diǎn)拭去她臉上的脂粉。
真實(shí)的紅色印記鮮亮的存在她的臉上,林堯心中一怔,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天旋地轉(zhuǎn)。他穩(wěn)了穩(wěn)身形,見襲眉睡得深沉,將人抱起送回床上休息。
現(xiàn)在思考的人換成了他,襲眉的臉是被誰打的,還有,她身上會有傷嗎?
男女有別,他并不敢在襲眉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查探。
可是襲眉也并不打算將此事告知于他,不是么。
林堯灰心喪氣,耳邊又聞敲門聲。
他悻悻然開門,是一位從未見過的英氣少年。
穿著比自己好,氣質(zhì)比自己高貴,林堯不懂自己怎么會生出比較的心思,可這想法一冒出頭,就源源不斷了。
“請問,襲眉姑娘是住這里嗎?”
林堯警惕的盯著他。
“什么事?”
“哦,是這樣,我與襲眉姑娘有一些事情,煩請幫我問問她,我想單獨(dú)和她談。”
“不必了,她睡下了。”林堯輕緩語氣。
“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無影眉頭一皺。
“你跟她又是什么關(guān)系?”林堯反問道:“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話,等明日再來吧。”
無影的手緊了緊,他捏著藥方,最后收回袖子,“既然如此,就不打攪了。”如此說著,卻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
“還有問題嗎?”
“嗯,這封信麻煩幫我送給她。”無影笑了笑。
林堯不明就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低頭一看,居然是來自將軍府的信。
將軍府?啊,是襲眉家人給的吧,他怎么會有,難不成他是將軍府派出來保護(hù)襲眉的?那么自己方才的行為會不會被誤解,會對襲眉的影響不太好吧。
越想越頭大,林堯索性收起了信,等明日給襲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