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聲如同一記大棒捶在趙頌賢的心頭,他如夢方醒。
“王老師,我……”
望著滿地的靈血以及淹沒在血污中即將成形的小五行陣,一股恐慌感瞬間涌上了他的心頭。
“岳、岳松,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時的……”
往日里條理清晰才思敏捷的學霸形象一去不回,趙頌賢語無倫次不知該用什么話來澄清自己。
陣法考試以最終結(jié)果作為評判,哪怕解題思路正確無比,只要最終呈現(xiàn)的陣法無法表現(xiàn)出應(yīng)有的功效,那也不會得到任何分數(shù)。
如果以現(xiàn)在的結(jié)果結(jié)束考試,岳松將會以繪制失敗的結(jié)果落選上清府。
而他自己也會因為違反考試規(guī)則而被開除修籍。
他是想毀掉岳松不假,但卻不是以這種近乎于同歸于盡的方式。
老王的太陽穴上青筋暴動,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岳松會毀在同班學修的手上,而這個毀掉他的學修,居然是他同樣看重的弟子趙頌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老王似乎是想將起伏波動的心情強行壓下。
望著滿地狼藉,他強行擠出一抹笑容望向身旁的司徒雷:“司徒長老,考試的過程您也看到了。岳松是具備繪制小五行陣實力的,至于結(jié)果,應(yīng)當沒有那么重要了吧?”
“王道友?!彼就嚼椎恼Z氣很平淡,近乎于冷漠:“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我只認最后的結(jié)果。你該不會忘了修界為何要制定只看結(jié)果,不問過程的規(guī)則了吧?”
作為立足教壇百余年的人民教修,老王怎能不清楚修煉考試的各項規(guī)則?
笑容漸漸消逝,老王的神色有些黯然:“上古修界之大能,無不歷腥風血雨,奪造化天機。修煉一途,向來只問勝負,至于手段如何,我們并不在意?!?p> 微微點頭,司徒雷道:“既然王道友都清楚,那我就沒必要多費唇舌了?!?p> 抬頭看了眼天外金陽,司徒雷補充道:“還有一炷香的時間考試才會結(jié)束,岳松也不是沒有機會?!?p>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老王看了眼不遠處的岳松,終究是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口。
岳松的指尖正在微微發(fā)抖,作為班主任,老王對自己手下的學生了如指掌。
岳松出現(xiàn)這種反應(yīng)的時候,通常說明他已是強弩之末。
煉氣修士的根基本就淺薄,能夠強撐著繪制一幅小五行陣幾乎就已經(jīng)是他們的極限了。
這時候再要求岳松在一炷香的時間內(nèi)從頭來過,就連一向自詡嚴格的老王都覺得實在過分。
可眼下要想取得上清府的入學資格只剩華山一條路,岳松就算是即將道隕,也得強撐著把考試做完。
老王心一橫,大喊道:“岳松……”
“王老師?!?p> 老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岳松打斷。
只見岳松隨手將靈筆扔在一旁,從身畔的麻袋中抓出滿滿一把修改用的靈土。
老王愣了半晌,他還沒搞明白這小子的想法。
按理說,只是修改一塊靈血斑點,應(yīng)當用不到這么多靈土才對……
莫不是他想……
老王臉色瞬間大變:“岳松,你這小兔崽子,千萬別沖動!”
動字尚未脫口,只聽見唰的一聲,烈陽下?lián)P出一抹土黃風暴。
塵土之濃重,將岳松和他身下法陣全部遮蔽,徹底掩藏在了紛紛揚揚的靈土之下。
老王咬著牙一跺腳,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生氣還是痛心。
一旁的監(jiān)考修士們也是各個扼腕嘆息:“這是何必呢?稍作修改也許小五行陣的功效無法達到最好,但以煉氣期的修為達成此種壯舉,一個甲等的評價是跑不了的。”
“不過是個驗靈測試,能夠過關(guān)就好,頂多進不了天志閣唄。等以后入了上清府再進天志閣也不是沒有機會,這是何必呢?!?p> “一炷香的時間從頭再來,岳松這小子,過剛易折,過剛易折吶……”
“岳松你……”望著岳松自毀長城的做法,趙頌賢的心中除了被開除的恐懼外,居然還殘存著一絲看笑話似的酣暢感:“一炷香的時間從頭再來?岳松,你真當自己無所不能了?”
剩下這點時間要想重新繪制一幅法陣對岳松來說并不難,甚至趙頌賢自己也能做到。
但是想要繪制出能入上清府法眼的陣法卻無異于登天。
岳松這時候做出這種事,在趙頌賢看來,無非是陣法被毀惱羞成怒。
我在怕什么呢?
能夠?qū)⒃浪蛇M入上清府的機會葬送,就算被學校開除又能怎樣?
反正這時候距離高等修仙升學考試也沒多少天了,被開除了就被開除了吧,大不了以個人名義參考。
以我趙頌賢的實力,進不去上清府,最起碼還能有個九八五托底,我怕什么?
想通了這一點,趙頌賢放下心理包袱,言語也開始更加肆無忌憚了起來。
他叉著腰放肆大笑道:“岳松,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說到底,你比我也強不到哪里去。一炷香的時間,就算再給你一個時辰,你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
“是嗎?”
冷淡的話語敲響在趙頌賢的心頭。
這句話他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
趙頌賢的身體下意識崩的筆直,他想起來了,三個月前上清府遴選時,也是這個語氣,也是這個口吻,岳松將他的尊嚴死死的踩在腳下永世不得翻身。
煙幕散去,露出了岳松如墨的眼眸,戲謔中帶著些許得意,還有些張狂:“一炷香的時間是不多,但也夠做許多事了?!?p> 岳松大拇指輕扣在食指上,發(fā)出咯嘣一聲脆響。
脆響聲就像是某種約定好的信號,天地間的靈氣猛地開始躁動了起來。
土火水木金,五行靈氣朝著相反的方向開始流動。
厚土棄了穩(wěn)重,大地開裂展現(xiàn)跳脫。
火焰褪去爆裂,熔漿凝聚終歸平靜。
細水散了柔和,狂濤拍岸盡顯狂躁。
綠木失了生機,朽樹敗落處處凋零。
利金斷了鋒銳,重劍無華大巧不工。
“這、這是……”
趙頌賢口干舌燥無言以對,他從未見過這般詭異的法陣。
明明是小五行陣,卻沒有任何五行法陣的特征。
老王只覺得頭皮發(fā)麻,他認出了這尊法陣,更了解它的不同尋常:“岳松……”
唯有司徒雷放聲大笑帶頭鼓起了掌:“善,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