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話音看去,只見油光滿面的春申君領(lǐng)著一隊(duì)浩浩蕩蕩的門客隊(duì)伍,撲了上來,一臉奸笑說道:“小憨子,快上馬車,曾叔公帶你出城!”
一旁的端木孟姬激動(dòng)的拽住趙端脖子上的包袱,驚喜問道:“我父沒死?憨子,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訴我,我父到底死還是未死?”
包袱中的瓷瓶本來就鼓鼓囊囊,讓端木孟姬這么一扯,正好硌緊了自己脖子,別說說話,就是喘氣也難?。?p> 趙端漲紅了脖子,緊急之下扯開包袱結(jié),這才喘上來氣:“你你你松手……”
端木孟姬看到趙端臉紅脖子粗,也意識到失態(tài),欲要上前扶起彎腰干嘔的趙端,可卻被身后端木算籌拉到一眾仆役身后。
“春申君公,你為何要劫擄我少主?”端木算籌厲聲叱問春申君。
“你是誰???有資格和我主公說話嗎?”楚國春申君的墨者門客囂張跋扈呵斥端木算籌,同時(shí)還大聲嘲笑手持各式殘破農(nóng)具的一眾相夫墨者:“放下手中家伙什,就從了我們,跟著我們鄧陵墨門,每天有肉有酒有米,不比你們當(dāng)個(gè)白眼相夫饑一頓飽一頓的要好吧?”
“休要侮辱我等相夫墨者!”以名叫相鼠的相夫墨者為首,手持農(nóng)具,怯怯反駁著,不斷向坊門里后退。
既然端木勝尸首無存,端木孟姬又如此傷心,自己也就想著隨口編一個(gè)善意謊言,寬慰寬慰小女子而已。
誰想春申君黃歇領(lǐng)著上百門客半路殺出,還要擄掠自己,此時(shí)他們?nèi)硕鄤荼姴讲骄o逼,身前一眾相夫墨門漢子心生怯意步步后退,自己無暇回答端木孟姬的疑惑,就想著掏出從瓷瓶之中掏出一枚“手雷”,先壓住陣腳,再做打算,可是包袱已在端木孟姬手中了。
“包袱給我!”趙端在鬧哄哄兩方人手對峙中沖著手拎自己包袱的端木孟姬緊急喊道。
“啊?”轉(zhuǎn)眼端木孟姬就被她家急速后退的一眾仆役帶到了蕭墻之前,似乎并未聽清自己所言。
這時(shí)被腹黑挾持的方士徐公也在鼓噪聲中喊道:“快放開我,讓我進(jìn)坊!”
沒辦法,現(xiàn)在顧不上挾持徐公,先擺脫春申君的糾纏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腹黑放他入坊,號令兄弟抱緊鐵罍,急速退入蕭墻之后!”
說起跑,他們倒是比誰都快,除了身邊的腹黑,其余六人,其中還有兩人背著邢父和諸犍,另四人各報(bào)兩只鐵罍,已竄進(jìn)高爐小院中了。
護(hù)著趙端的相里墨者一撤,相夫墨者也隨即后撤,工坊蕭墻門前也就全留給了春申君所帶領(lǐng)的一眾衣飾豪奢的鄧陵墨者。
“憨子,包袱!”人群中被端木算草扯著向一邊蕭墻后退的端木孟姬似乎回過味來,舉著包袱向蕭墻另一頭的趙端喊到。
見到如潮水涌來的信陵君一眾門客,趙端狠了狠心,對孟姬喊道:“快,扔入火中,扔入火中……”
“沉甸甸的東西,憨子讓你扔你火中,少主你就給他扔入火中就是了!”危急之下,端木算籌聽到呼喊一把扯過端木孟姬手中的包袱直接就扔入了火中。
眼睜睜看著包有“手雷”的裲襠包袱被扔入蕭墻前巨大鐵盤盛放的庭燎火中,趙端全身汗毛根不由盡豎,向前推搡拍打一眾墨者疾呼:“躲入蕭墻之后,快趴下!”
其實(shí)并不用刻意躲入蕭墻之后,因?yàn)榇藭r(shí)眾人皆退到了蕭墻之后。
蕭墻也就兩尺厚,自己真不曉得包袱中的幾顆手雷能有多大的威力。隨著包袱被扔入火中那刻,自己也就擔(dān)心上了,萬一炸傷炸死端木孟姬如何是好?
墨者一方和端木氏的一眾仆役一共二十多人被蕭墻分流兩邊,蕭墻之后空空蕩蕩,自己見此,想都未想,一邊大聲疾呼,一邊使出渾身力氣急撲向墻后茫然站立的端木孟姬。
抱著端木孟姬倒地那刻,耳邊傳來了一聲驚天動(dòng)地的巨響。
火紅的柴燎越過蕭墻爆發(fā)出奪目的亮光,強(qiáng)勁沖擊波將熊熊的柴燎炸的四分五裂,巨大的鐵盤也被炸飛,門前上空一片火紅,似乎天在下火雨。
夯土蕭墻中間陡然出現(xiàn)了一個(gè)大洞,塵土瞬間彌漫的到處滿天滿地。
巨響過后,天地沉寂片刻,便傳來了鬼哭狼嚎的呻吟聲。
蕭墻內(nèi)的多數(shù)漢子并未趴倒,不過幸虧蕭墻夠高夠結(jié)實(shí),否則他們不會(huì)只是僅僅臉被熏黑頭發(fā)被燎焦這般的幸運(yùn)。
所有人墨者都傻愣在了當(dāng)場,如同一個(gè)個(gè)黑色雕塑一樣,就連眼神也呆滯了。
趙端忍著耳中的巨大轟鳴聲拉起端木孟姬大聲喊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跟著你的一眾仆役撤入繁陽市中!”
“憨子你說啥?”端木孟姬瞪著迷茫大眼問道。
繞過蕭墻,只見工坊門前春申君的上百門客全都橫七豎八倒在了地上,適才鮮衣楚楚再不復(fù)存在,個(gè)個(gè)一身污黑,有的渾身燃起了火焰。有的一臉瓷片,有的斷手?jǐn)嗄_,也有的一動(dòng)不動(dòng),一片慘叫,滿地打滾,慘不忍睹。
趙端看到這副慘景,心中默念非我所愿,不傷他們,自己就無法去救全城百姓。人生總在痛苦之中抉擇,自己鄙視信陵君小利換大利冷血時(shí),自己不也是這樣做了嗎?
“天雷!天雷!天雷……哪里又有的天雷?”徐公去而復(fù)返,疾奔如飛,完全看不出是一介老翁,一路癲狂喊叫而來。
“是的!就是這種威力,是誰放的天雷?”紅顏白發(fā)年齡早已不小的徐公,手舞足蹈,欣喜不已,抓住地上春申君的一名麻木門客喝問道。
“就是那廝所放天雷!”地上鄧陵墨者從震驚中醒來,指著端木孟姬身前的端木算籌牙齒打顫驚恐的喊道。
“如此說來,衛(wèi)懷君是將天雷之術(shù)傳給了端木氏!主公,真是天助我也??!”徐公站起身來,仰天大笑,陡然瘋癲而去。
古人理解力怎么就不上道呢?那包袱明明是自己的,只是在端木算籌扔入的火中而已。
不過黑燈瞎火,現(xiàn)場紛紛擾擾,誰又能在意自己脖子上曾經(jīng)系著一副包袱?
對此,趙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