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有木族人闖入之后，龍雪每天都會來冰鳳族。
“其實，用法術搭更快……”望著龍雪親手將石頭一塊接一塊地磊起來，我有些無奈地開口。
上次和木族人一戰(zhàn)，我的一半寢殿被法術擊碎，那之后，龍雪便主動負責起了這一半寢殿的重建工作。
“自己親手做，才有誠意?！饼堁┑?。
他的話，讓我想起曾刁難我的鳳斗，想起這里的一磚一瓦都是自己親手所建。
或許，當初鳳斗并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天人永隔，而如今這一磚一瓦卻已陰差陽錯的成了我們可以用來聯(lián)系彼此的唯一紀念、我們一起經(jīng)歷過的所有時光的見證。
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在看我，我收回思緒，見龍雪正將我望著，那深深邃如同一汪不見底的深潭，幾乎將人溺斃的目光，讓人有些不自在。
正當我想說點什么，來打破這有點尷尬的局面時，龍雪的身子輕輕一顫，低下頭去看自己搭在石頭上的手。
見他的手上滲出絲絲血跡，我忙跑過去：
“受傷啦？我?guī)湍惘焸 ?p> “不必了，”龍雪道，只見他拉起我伸過去的手，舉至胸前，含情脈脈地開口：“像我親手為你蓋房子一樣，一點一點地為我治療，這樣才有誠意?！?p> 他的神色雖然認真，習慣性把他當成朋友的我卻看不出他的真正意思。
“哈哈哈……”我拿出“鐵哥們”的樣子，十分爺們地拍了拍龍雪的肩膀，道，“我就說我沒有交錯你這個朋友，夠義氣！”
聞言，眼底劃過一抹詫異，龍雪的薄唇動了動，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師父，那本《冰鳳族一至四級法術修煉秘籍》，是您讓印書司印的？”剛來教場，鳳驚云走過來道，一臉詫異。
“嗯?！?p> “可是師父，您把這個秘籍發(fā)給所有冰鳳族的人，就等于將您傳授嫡傳弟子的法術全部公之于眾了，那您建立的那一系列和嫡傳弟子有關的制度，還有什么意義呢？”
“是啊師父！您傳授給我們的法術到現(xiàn)在還不到四級呢，卻因為那本法術秘籍讓普通冰鳳族的人都有了超越我們的可能，那我們這‘嫡傳弟子’就沒有什么優(yōu)勢了??！”
“師父，一旦冰鳳族有人將這本秘籍泄露出去，被人找出我們冰鳳族法術中的軟肋，咱們冰鳳族就等于被人掐住了命脈，兇多吉少了??！”
……
聽著眾弟子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這個普及計劃的利弊，我不語，只是從容自若地喝著茶，恍若未聞。
見我一言不發(fā)，最后半天都沒討論出個結果的眾弟子，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凝聚在了我身上，等待我做決斷。
“第一，我這樣做，是想普及法術，提升冰鳳族的整體實力；第二，每個族類都有自己的獨特修煉方式，其它族類即使看了這本書，也修煉不了，更找不出其中軟肋所在；第三，書上寫的只是文字而已，具體的修煉細節(jié)和注意的事項，還需要人加以指導，所以，嫡傳弟子制度，不能廢。第四，如果修煉秘籍暴露，你們就覺得自己會被別人超越，如此庸碌無為之人，現(xiàn)在就可以離開，本尊，也不愿收。何況，你們這些人之中，有別人的眼線?！蔽揖従忛_口，一字一句，看似解釋，實則只是不需要任何質疑的通知，語氣威嚴懾人，不容置喙。
最后一句話，我沒有說，這種事，說出來，只會打草驚蛇，我要，慢慢地找。
在我只言傳，不示范的授徒方式被來這里挑釁的龍族長老得知時，我就猜測，身邊有別人的眼線，而進攻龍族這件事，是出發(fā)前兩個時辰才下的命令，靈獸族與龍族相距千里，卻可以這么快來趁火打劫，這件事讓我確認了這個猜測。
聞言，眾弟子面露頓悟之色，誠惶誠恐地開口：“是弟子愚鈍，多謝師父教導！”
“師父，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比胍?，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讓正在編寫冰鳳族四到七級秘籍的我停下了筆。
“什么事情？”看了眼神色有些復雜地將我望著的有情，我不無疲乏地揉了揉眼睛，道。
“師父，我和有義的生身父母是誰？”
聞言，盈雪死在我懷里的一幕陡然浮現(xiàn)在眼前，讓我心上一痛。我閉上眼睛，努力讓這襲上心頭的這一幕消失。
看來有些事，不是不愿意再提起，就可以躲得掉的。
“你的母親，是原赤狐族大長老，盈雪，也是我的授業(yè)恩師，你們的父親，是赤狐族一個普通弟子，映月?！迸合滦牡椎那榫w，我紅著眼眶，緩緩開口，“你母親，是一個特別努力、刻苦，又很可愛的女人，你的父親，是個特別溫柔、儒雅，又很努力的人，他們，彼此相愛，為了和對方在一起，竭盡全力，與所有質疑他們的人對抗，最后，他們成功了，有情人終成眷屬，并且有了這世上最可愛的你們?！?p> “師父，那我們那么優(yōu)秀的父母，是怎么死的？”有情并沒有像以前一樣，興致勃勃地詢問更多和父母的過去有關的過往，而是一臉凝重地問起了他們的死因。
“赤狐族要抓一個背叛了族人的叛徒，為了防止他逃跑，啟動了滅族大陣，”思索片刻，我緩緩開口，垂下眸子，不去看有情滿是探究的眼睛，“結果那個人法力高強，破了大陣，和滅族大陣同歸于盡，你父母，和整個赤狐族的人，都死在了大陣中，只有你們兩個，因為你父母盡全力的保護，活了下來。”
那場大戰(zhàn)中，無論是鳳斗的死，還是盈雪的死，都是我心里解不開的結，可他們，偏偏又是間接死于了彼此的手中，我不想怪盈雪，也不想讓有情有義怪舅舅，更不想讓他們知道，鳳斗是為了救我，才意外殺死了包括他們的父母在內(nèi)的，所有的赤狐族人。
雖然這些人中，又一些人，是真的該死。
“師父，那你，又是如何，活下來，并發(fā)現(xiàn)我們的？”沉默了片刻，有情抬起頭，欲言又止。
“赤狐族啟動滅族大陣的時候，我有事外出，并不在族中，所以免去了一死，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你們?！蔽业?，繼續(xù)說謊。
這錯綜復雜的愛恨恩仇，我不想再回顧，也不想讓這兩個本來可以一切從頭開始的孩子，卷入其中。就讓我用這些謊言，徹底終結那些充滿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糾葛吧。
聞言，有情既不確認，也沒有質疑，只是一聲不吭地將我望著，晦暗不明的目光中，是我看不懂的復雜。
我轉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那雙眼睛和盈雪有七分相像，看到它，我會忍不住想起那天那地那時，那慘不忍睹，那失去最后一個親人的，撕心裂肺的痛。
最后，有情用不置可否的一句話，終結了我們今日的談話，她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抹我讀不懂的失望和隱忍：
“好，師父，我知道了?！?p> 今夜，凌風還是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帶著對過去的痛苦回憶，和未來的迷茫惆悵，獨坐在窗前，無人可傾訴的我，將屋內(nèi)的門窗全部打開，只能借這刺骨的晚風，驅散心頭難以散盡的陰霾。
凌風，你還是不敢面對我嗎？
如果，你接近我的真正目的，是成為這世上，第二個眾生俯首的祖神，那哪怕你出現(xiàn)，告訴我如今我已妨礙了你的道路，親手殺了我，都比你現(xiàn)在躲著我，無論好的壞的，一個消息都沒有要好。
凌風，你知道嗎？
這世上，最大的折磨，不是知道最壞的結果，而是不知道任何結果的，進行各種如坐針氈的無端揣測的，如坐針氈。
“我們這里，有敵人的內(nèi)線，”召集了嫡傳弟子，我冷冷開口，目光犀利。
那個埋藏在我身邊的眼線，思維太過縝密，行為太過隱蔽，我暗中調查了許久，也沒有找到和他有關的任何蛛絲馬跡，于是我決定，逼那個人現(xiàn)身。
“有內(nèi)線？是誰??？”聞言，其中一人道。
“對啊，竟然敢背叛師門，被我抓住，定將他碎尸萬段！”
弟子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只有鳳驚云像以前一樣，神色沉穩(wěn)，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亂了分寸。
掃了眾人一眼，我勾起嘴角：“不過，我還不知道是誰，明日，我安插在別的地方的內(nèi)線，就會回復我了?！?p> 我確實安插了眼線，只不過是剛安插不久。被這個叛徒出賣后，我發(fā)現(xiàn)了內(nèi)線的重要性，已威逼利誘了數(shù)人，在其它族為我傳遞消息。之所以如此說，只是為了讓那個內(nèi)鬼惶恐無措之下，現(xiàn)出原形。
不負所望，這天夜里，看到桌上閃爍起紅色光芒的棱形傳感石，我一個瞬移出現(xiàn)在事發(fā)地。
“轉過身來！”我厲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