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早，就有灌陽街道的群眾過來宣傳。
什么？別說買房，租房也得辦個良民證？限期十天，不然會被驅除出都城。
我同老媽媽們立刻趕赴衙門，可是黑臉管事不讓進，說是蘭大人要親自盤問幾句才可以，此刻正忙著，只能在外面等著。
此蘭大人是休我的蘭大人嗎？我心頭有些發(fā)悶！
斜靠在樹干上，來來往往的御林軍少年們齊齊轉頭來看我，我索性低著頭玩石頭。
“楚國的女孩都人高壯實，都沒有我家小姐好看，啊---不，天上地下從沒見我比我家小姐更好看的”老媽媽們感嘆，我呵呵說道“別夸我了！不過來這里大都不是什么良家婦女”
呸，我是朝堂大員的獨女！有個高個女孩同我杠上了，我叉著腰呵斥道“怎么，想吵架？”
“呸，你還不是一樣來看蘭大人的！”高個女孩嗤笑道，我愣怔片刻，確實找蘭大人辦事。
可眼前這群少女，一個個地都來辦良民證？
“良民證怎么辦？你說的蘭大人是哪位？”我問她，高個女孩一愣“蘭燕呀，對啦，你真的來辦事呀！早說么，我們以為你也中意他，想來看他呢”
我大笑“怎么可能？他不是我的菜，本小姐喜歡陽光明媚的俊美少年，不喜歡他這種高冷少年”
“得空我請你喝茶，我叫季香香”
“啊，好呀，我叫宣萱！”
不經意地回眸，蘭燕負手在大殿口，正冷冷將我望著，我賊笑著
提上裙子“蘭大人呀，請幫忙辦五張良民證？”
他拂袖而走，壓根不給我說話機會。
我追了過去“不給辦也行，我馬上離開楚國唄，不過至少給點路費呀，懂不懂規(guī)矩”
這廝貌似走得緩慢，可我任是沒追上。
行，不追了！
“去賭場賺路費，不行去青樓跳舞！”我氣得大吼一聲地轉身，蘭燕卻轉身看我怒氣洶洶地一路踢著花花草草地離開。
老媽媽們也著急，翻遍了箱子和包裹，真的沒有碎銀了，連個買菜銅板也沒有了。
昨晚不該任性呀，也不該給家兵那么多路費。
我當即拿了大額銀票去錢莊，可把掌柜的嚇住了，他說不能零星支取只能一筆支取，但是錢莊壓根沒這么多銀子，需要等十天從才行。
十天，我可怎么過？
回程路上，我找到青樓的老鴇，她受寵若驚地看著我飛起來轉了幾圈，狂喜不已地接納了我跳舞的請求，跳一支舞可以有三千兩銀子。
其實，我的心中早就有一個青樓的夢想，這廂可以放飛自我了。
老鴇給我的舞裙好看極了，我拿回家趕緊試穿起來，露出了鎖骨后更顯得我脖子更是修長嫵媚，露出的手臂也不礙事，即使肚兜隱隱可見也不礙事。
老媽媽們擔心不已，這樣似乎不妥，我耐心勸解，這一輩也就這么瘋狂一下么。
回齊國后也得出嫁，未來的我用腳趾頭想都曉得會是某個家族的當家主母，必須時刻保持嚴肅冷漠的樣子，哪還有機會任我開掛？我得趕緊把心內深藏的，不可告人的夙愿一一完成才不負今生呢。
大門被推開了，我立刻走了出去，大白天有小偷光顧？來了就算他倒霉，一頓拳腳相加才是。
修長挺拔的青衫身影似乎在看我菜園，他驀然回首，冷冷問道。
“是你，種菜？”蘭燕淡淡問道。
“是又怎么樣？不請自來什么意思？我同你沒什么話可說，你走吧，別耽誤我去青樓忙活”我黑著臉瞪他，落落大方地接下休書，又找了少年們撒氣一番，眼下的我只剩下了對他的厭惡。
他看了看我“你把這里休整得不錯”
我朝著他翻翻白眼，正想飛躍去一旁的廚房，可蘭燕似鬼魅似地在半空中將我拽住“你真的要去跳舞？”
“關你屁事，我想去就去，和你不相干！”我怒喝道，他依然拽著我手“你還想去賭坊？”
“是呀，本小姐啥都擅長”我用力掙扎，可他絲毫不為所動，我一拳打去像是打到了棉絮上似地。
額，絕頂高手，打不過！
我的師傅是個中邪的瘋癲老道士，他在大街流浪時被我爹爹帶回了家，沒曾想他會武功。
他難得清醒時告訴我，打不過就得裝弱，特別是遇上像蘭燕這種貌似正人君子的高手。
我立刻咬破舌頭，捂著心口道“疼---舊病復發(fā)了，你幸虧沒娶我”
他居然緊張地看我嘴角溢出的血跡，我半瞇著眼睛地感受他的手輕撫在我后背上，一股股熱流頃刻間流進我全身。
老媽媽們嚇得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蘭燕立刻將我抱進了臥房。
“小姐，你怎么吐血了？”老媽媽們齊齊哭泣起來，蘭燕蹙眉道“我去請大夫，心脈還行，你們別哭別吵到她”
瞇著眼看蘭燕走，我立刻起來套上斗篷，老媽媽們才松了口氣。
老鴇已經在門口等我，青樓的奢華遠在我猜想之上，細紗蒙面后，我在樂曲聲中翩翩起舞，仗著輕功卓越的我，輕盈地像是飛仙似地。
從前苦練舞姿只為取悅未來夫君，或是嫁給君王參與后宮爭寵用，所以我的舞姿都帶有勾引的光彩但能隱匿在我清純的少女氣息中，更有殺傷力！
沒辦法，都是后宮管教嬤嬤教的，她培養(yǎng)了好幾個艷冠群芳的寵妃，可惜眼下我齊國的新君王只顧吃喝玩樂不思朝政，我爹爹寧愿我遠嫁也不讓我進齊后宮。
老鴇樂瘋了，兩眼放出了錢財萬貫的兇光，青樓的客人們也瘋了，我將將轉頭便就看見蘭燕那廝負手立在高處，蹙眉看我跳舞，這廝來得真是快呀，待我停下舞姿后，我立刻被老鴇護著走進內院。
幾個彪形大漢在內院，老鴇笑得合不攏嘴地告訴我“只要每晚來跳舞，然后陪客人喝酒，價格隨我開”
“給我三千兩銀子，我得回家了”我冷冷瞪著老鴇，她臉色一沉“姑娘，不是我楚國人吧？跳個舞不會三千，除非你陪酒才行”她揮手換來彪形大漢，我撩起衣袖“打架么也行，銀子不少就成”
門猛地被踢開，蘭燕冷著臉地走了進來“你們在干什么？”
老鴇嚇得不行“蘭大人，我們在---”
我一把撩開老鴇，立在蘭燕跟前嚷道“別多管閑事，我自愿過來，和你衙門不相干”
老鴇愣怔片刻后，笑了笑“蘭大人，姑娘說了自愿”
“趕緊拿來銀子，我可沒說免費跳舞，你想賴賬不成”我抓著她的頭發(fā)拖向賬房處，蘭燕懶懶地坐了下來，滿眼揶揄地看著我，彪形大漢么，見他就乖乖地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姑娘，其實我想騙你進來跳舞，不過舞姿再好確也沒這么貴，一般女孩開苞才差不多這個價”老鴇苦巴巴說道，我喝道“什么開苞？我可是第一次大庭廣眾跳舞！”
老鴇磕頭求饒“姑娘，求你饒了我吧，上有老---”
“下有小，是不是？我一路打跑的強盜土匪都這樣說”我厲聲喝道，老鴇哭了“我真的沒有這么多”
我掰著手指算算回家路費“那就先給一千兩，夠我一路吃喝玩耍地回家了”
老鴇哆哆嗦嗦地拿出銀票，我拿著就塞進了懷里，見她目光露出兇光，一腳把她撂倒在地“勸你別來騷擾我什么，不然我一把火燒了這處”
披上斗篷，我哼著民間的盲流小調從后門走，全然忘了還有蘭燕這廝。
青光到，他一步一步將我逼到了樹根前，胸口一涼都沒見著他動，我得來的銀票就到了他手里，我眼巴巴地盯著不翼而飛的銀票“還我，不然怎么回家？”
他深邃而平靜不動的眼，亮了起來“別裝可憐，明日乖乖去見我我祖奶奶，她已經在彌留之際了，你順著她就行”
“蘭燕，憑什么？你想休便休，想找我去演戲就得去，你把我當成破爛抹布嗎？你找別人去，我死也不會去”我吼道。
他蹙眉，冷冷的臉像是一道清冷的月光。
我甩開他，提氣使勁地跑了起來！
回到大院，香味撲鼻，廚房里擺滿了蔬菜還有各種肉食。
老媽媽們告訴我，蘭燕差人送過來的，沒人能拒絕美食誘惑。
“我先去洗洗”我轉身就走，打算餓死也不吃一口。
可是洗著洗著，香味越來越撩動我心，餓死鬼在我腹部停留趕也趕不走。
我立刻就撲向了食物，大口扒著直到打了飽嗝后才心滿意足。
一大早，我就和老媽媽們去雇傭了五輛馬車，到了齊國再付銀子也可以！我們約好三天后出發(fā)，路上吃食么，用蘭燕送來的肉全部烤干后也不會壞。
我換了粗布衣衫去菜地忙活，老媽媽們則是忙著熬制肉干，用烈日暴曬三天也綽綽有余。忙好后，我戴了面具去大街上溜達了幾圈，逛累了我就在樹蔭下坐了下來。
打了個哈氣，我抱著腿想瞇一會，可是走過的人居然朝著我仍銅板，什么意思？
我統(tǒng)統(tǒng)撿了起來，可是依然有人在不斷朝著我仍銅板，低頭一看，沒曾想把干活的粗布衣衫穿了出來。
補丁破了很多，這是我娘親傳下來，說是生來富貴也不能忘記貧苦，所以我常常穿著破補丁衣衫干活。
有人丟我就撿，有時候實在走投無路時，討飯也是一樁不錯的事情。
“嗨，告訴你，越漂亮銅板就越多”有個老乞丐路過時告訴我，這廂我立刻取下了面具且在臉上抹上了些泥土。
果然，幾乎每個走過我身畔的都丟來碎銀和銅板，還有幾個想帶我去吃飯。
我直搖頭，心里高興地只差手舞足蹈了。
一陣疾馳的馬蹄聲響起，我抬頭望去，蘭燕被一群少年簇擁而來。
他伸手想將我撩起，我趕緊躲去一旁“走開，別礙事”
“你居然討飯？”蘭燕蹙眉地揉著頭，眼里一派黑沉沉的，我瞪了他一眼“身無分文，討飯也不錯，難不成我去青樓，咨詢一下什么叫開苞”
他氣得俊臉直發(fā)冷地拂袖而去。
一群人繞過我走了過去，我回頭看去，他們走進了個門庭富貴的府邸“北府”。
“哎，小姑娘，你哪國人？看你也不像討飯的，遇到什么難事了？”一陣陰影壓住我前方的陽光，我瞇著眼睛看去，他的臉上落滿陽光，身材魁梧健壯。
“我來楚國成親，還沒拜堂就被休了！現在沒路費回齊國了，嫁妝都是我娘精心挑選的，我舍不得典當----哎，幸虧她去年生病走了，也不會傷心了”我低著頭淡淡說道，魁梧身影遞來了絲絹，我擦去了淚水和鼻涕“我回去洗洗，明日還給你！”
“不礙事，我叫北辰”我讓他拉著起來，他幫我收拾了地上的碎銀還有銅板，眼角的余光不經意間卻見蘭燕同個臉色憔悴的白衣少年在一旁站著。
北辰說道“小姑娘，你要是去齊國的話，可以跟著我們商隊走，三天后出發(fā)”
我搖搖頭“不用”
抬腳就走，北辰追了過來，塞給了我一袋銀子“收好吧，你住哪里？”
“青磚瓦房---不要了，零碎夠用了”我把銀子還給了他。
北辰一怔“那里都變成苲草叢生了，什么都沒了”
“我的家兵都收拾干凈了”我提著裙子就走，繞過小橋流水就回到了青磚瓦房。
我找了錦囊袋子，將碎銀和銅板小心收拾起來。
肉干已經制作好了，懸掛在了庭院里，老媽媽們輪流地看管起來，省得被貓偷走。
富貴馬車又來了，蘭夫人被攙扶著走了進來，她眼眶紅紅地剛剛哭泣過“宣萱呀，我家老祖宗怕是不行了，請你去一趟可以嗎？她想見你”
“可是，我被休了！和蘭家再也無關了！”我說道，蘭夫人紅著眼說道“我想說但又不敢說，祖奶奶以為你們成婚了”
---沐浴后，我穿上了原先就準備見長輩的淡粉色裙子，老媽媽們給我扎了個新婚小婦人發(fā)髻。
我們坐上了馬車，蘭夫人一直拉著我的手不肯放。
蘭家人都來了，黑壓壓地站滿了大堂，人群中我一眼便就瞅見了負手立在大堂內的蘭燕。我沒有再看他一眼，由蘭夫人攙扶著走進了內院。
有個高大健壯的老人坐在病床前，他面色憔悴但和藹可親地回頭看了看我，蘭夫人柔聲道“老祖宗，我?guī)е鄡盒禄榈膵善迊?！?p> 我跟著蘭夫人趴在了床榻前，蘭家祖奶奶臉色蒼白，原本緊緊閉著的眼睛動了動，她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我抓住了她的手，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小溪呀，你終于來了呀！”
“祖奶奶，我不是小溪，我叫宣萱！”我柔聲說道，祖奶奶搖搖頭“不，我可憐的小溪呀，我知道就是你！蘭燕說你去了，我始終不相信，因為我曉得你終究會回來”
“祖奶奶，我不想騙你，其實我沒有同蘭燕拜堂，他把我關在了門外后給了我一封休書，我后天就回齊國了----他還搶走了我的路費，那是我去青樓跳舞得來的”我說道，祖奶奶氣得重重地咳嗽起來“我那傻孫子，眼睛又被蒙蔽了嗎？還休書？煙云呀，你們都在干什么？嫌我活得太長惹你們煩了是不是？”
蘭夫人嚇得不行“老祖宗，燕兒他----我勸不住”
祖爺爺氣得騰身而起，我一手拉住祖爺爺，一手扶著祖奶奶輕輕地拍拍她的后背，一口口濃濃的淤血噴了出來。
“啊，老祖宗”蘭夫人嚇得哭泣起來，門外已經有很多人跟著哭泣起來。
搭脈后，氣息穩(wěn)定而沉著，我長吁一氣“別傷心，祖奶奶應該沒事了！”
我端米湯水喂給了祖奶奶，蘭夫人高興地跑了出去“都別哭了，老祖宗吃東西了，臉色也好了”
大夫急匆匆地來了，他搭脈后欣然說道“不礙事了，安康許多”
正要走，祖奶奶拉著我手道“宣萱呀，休書可不是他能說了算的事情”
“祖奶奶，你好好睡會，養(yǎng)神要緊”我給她蓋好被子才走。
祖奶奶將將安康，祖爺爺已經撩起長槍沖了出去“今天誰都別攔著，我一定狠狠打你一頓才解氣”
從一旁走出個桃花夭夭臉的俊朗少年，他拱手道“姑娘，在下蘭羽”
我撇撇正被祖爺爺追著打的蘭燕，冷笑道“活該”
蘭夫人跑了過來，拉著我手道“宣萱，明日我再來找你，眼下亂套了”
“我送她回去”蘭羽說道。
我那憋著的氣總算是豁然散了干凈，腦海想到蘭燕被追著打的模樣，肚子里已經狂笑得瘋癲似地。
可是，剛到青磚房子門口，忽然跑出了幾個勁裝男子，他們二話不說就開打。
蘭羽迅速從車廂里抽出戰(zhàn)刀，我撩起戰(zhàn)刀就砍向勁裝男子，兇猛地像是母老虎似地。
我同蘭羽打得游刃有余，不消多久就砍傷幾個，鮮血直流的他們才退下，我們抓了個跑得最慢的。
蘭羽重重地踩住他的心口“說，誰派你來行刺”
“青樓老鴇么，想抓我回去干嗎？不說的話，我就割你舌頭”我蹲下，拿出靴子里的匕首在他臉上直比劃。
勁裝男子嚇得趕緊說道“有貴客出了巨資，買你初夜同一支艷舞”
巨資？我眼睛大亮“多少呀？”
“十萬之多，老鴇說可以全部給你，但得常常給少數貴賓跳艷舞和陪酒說笑”勁裝男子說道，蘭羽氣得暴跳如雷“混蛋，住口”
“別，放他回去”我優(yōu)雅說道。
“你想答應不成？”蘭羽說道，我高深莫測地看向青樓“被休的我，把初夜賣了也好！”
蘭羽嚇得不行，躍上馬車就走。
洗浴后，我心滿意足地睡下了，可是半夜時分有個似鬼魅的身影來到我閨房。
冰涼的手，將我整個從被窩拽起，他在我耳畔冷聲說道“你，想要賣初夜”
“嗯，關你屁事，要你管呀，請問擅闖閨房是什么罪？”我迷迷糊糊說道。
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他氣得將我塞進了被子“銀票還你，你走吧”
“好，蘭燕，我們總算可以不用再見了，煩死你了”我呢喃道。
他怔了怔，涼透的手抖了抖地給我拉緊了被褥。
以為是夢，但是枕頭邊確有銀票還有一大包碎銀和銅板，路費綽綽有余了。
可惜了小菜園，已經展現了勃勃生機了，不久之后又會變成荒
原了。
清晨，沒有等來雇傭馬車卻見一輛輛囚車緩緩駛來。
可憐的老鴇坐在了囚車里，她看見我后眼神大亮“你一定要來探監(jiān)，我有話告訴你”
“沒空，我要回齊國了”我說道。
“一定要來，求你”老鴇的聲音飄蕩在了夏日的風里，可是囚車走了，我們左等右等也沒有等來雇傭的馬車。
我趕去了車行，老板見我之后左言右顧地，我氣得掏出銀票，他一派大腿道“姑娘，實話告訴你把，蘭家老宅派人來說，不得給你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