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書接上回。

　　低徊憑吊淚縱橫。

　　且說嘉靖王逝世后，歐陽子良晝夜奔至，子華、子強、子瑜等亦陸續(xù)到來，四子畢集，乃由蜀國諸侯諸將等，大會于杜江河，承嘉靖王遺命，奉子良為王繼大統(tǒng)。

　　子良既即位，重用宇文明卿，明卿以舊制簡率，未足表示尊嚴，更請子良增修朝儀，并改都城太康為永康，尊稱子良為大蜀永康王。子良自然樂允，遂由明卿參訂儀注，令王族諸侯尊長，皆列班羅拜，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后經(jīng)由宇文修訂，永康王準許，頒定新令，比嘉靖王在日，體制益崇。永康王復承父之遺志，以西域封歐陽子華，令他坐鎮(zhèn)。西顧既可無憂，乃一意攻楚。

　　適逢楚國遣使吊喪，并贈厚禮。

　　永康王對來使道：“汝主久不歸降，今父已仙逝，孤方將出師問罪，區(qū)區(qū)薄禮，算作何為！”

　　遂退還厚禮，遣歸來使。楚皇明浩得使人回報，未免恟懼。又遣人送去金數(shù)萬，至蜀國慶賀新君。永康王又不受。

　　至楚使去后，遂召集諸大臣議事，定計伐楚。既整兵儲餉，秣馬練兵，遂于即位翌年春季，留王兄子強鎮(zhèn)都，偕王子歐陽承玉，及王弟子瑜率眾入舊楚地，連下數(shù)城，進逼崇文城。

　　楚皇遣將軍慕容牧之，及令狐維佳引軍赴援，行至中道，聞蜀兵勢甚強，料非敵手，竟逗留不進。至楚皇屢促進兵，慕容、令狐只是因循推諉。

　　后聞蜀兵分攻宣武關(guān)，乃稟稱宣武關(guān)被攻，較崇文城為尤急，不如先救宣武關(guān)，次及崇文城。楚皇無可奈何，只得依他。他二人便引軍赴宣武關(guān)。

　　宣武關(guān)本是天險，且早有精兵屯駐，可以固守，慕容牧之等避難就易，所以改道出援。于是崇文城失了外援，守了兩月，終被蜀兵攻陷，只宣武關(guān)依然未下，歐陽子瑜自往督攻，亦不克。

　　部下有降將公孫商道：“楚遷建樂城多年，全仗這宣武關(guān)、龍淵河

　　倚為天險，我軍若從間道出延谷，繞過新月城，沿鳳璇江進發(fā)，直達新丘城，那時攻建樂城不難了?！?p>　　子瑜點頭稱善，便返報永康王，永康王道：“從前父王遺命，曾令我等聯(lián)合北齊，新丘城乃齊地，孤且遣使至齊國，向彼借道；彼若允，進取尤便，否則再用此計未遲?！?p>　　于是遣使往齊借道。到了絳州，謁見鎮(zhèn)將端木山，一語不合，竟被端木山殺死。

　　永康王得著此信，乃命子瑜率騎兵三萬人，竟趨延谷，繞過新月城，沿鳳璇江進發(fā)，中途順道在齊地劫掠一番。

　　警報遞入建樂城，楚皇急召大臣入議。大眾都說蜀軍遠來，曠日需時，勞苦已極，我軍不如屯兵堅守，且由建樂城備糧充足，分道供應；蜀軍欲攻不能，欲戰(zhàn)不得，兵勞糧盡，自然退去。

　　楚皇嘆道：“遷都多年來，各處人民苦于課稅，為了養(yǎng)軍千日用在一時，只望能殺敵御侮，保衛(wèi)邦家；今敵至不能迎戰(zhàn)，望風披靡，直至京城告急，尚欲以守為戰(zhàn)，如此怯弱，何以為國！朕已焦思竭慮，必能戰(zhàn)然后能守。存亡有天命，總教不負吾民，朕心才稍安！”

　　乃詔諸將出屯商陽，并促慕容牧之、令狐維佳兩帥，速即還援。慕容、令狐馳歸。至中途遇別將賀蘭杰，及前被夏侯玄殺敗的端木建文俱率兵來會。

　　慕容牧之膽子稍壯，麾諸軍出，屯舜陽城。探悉蜀兵方渡鳳璇江，部將急欲往截，為令狐維佳所阻。至蜀兵畢渡，乃進至舜陽山，分據(jù)地勢，列陣以待。蜀兵到了陣前，不發(fā)一矢，驟然退去，慕容牧之亦下令收軍。

　　諸將請追蜀軍，慕容牧之道：“蜀軍不戰(zhàn)自走，定懷詭謀，我若追去，正中彼計！”

　　遂勒馬歸，返行里許，忽覺塵霧蔽天，呼嘯不絕；慕容忙覓一小山，登岡了望，但見蜀軍騎、步相間，分作三隊，奔迅前來。

　　慕容嘆道：“繞我背后，潛來襲我，真是卑鄙，我看他軍伍嚴肅，行列整齊，定不可輕敵??！”

　　急忙麾兵下山，擬從旁道走避，怎奈蜀軍已是到來，只好與他對仗。兩下廝殺，蜀軍少卻，令狐驅(qū)兵遍去，誰知蜀軍復回馬馳突，七蕩七決，幾乎被他蹂躪，虧得賀蘭杰奮力截殺，蜀兵始退。慕容牧之便沿山扎營，對令狐道：“蜀兵號三萬，輜重要居一成，今相持二、三日，若乘他退兵，出軍奮擊，不患不勝！”

　　令狐道：“江路已絕，彼入重地，已無歸路，我等可待他自斃，何用追擊！”

　　翌日，蜀兵忽不見。疑已他去，慕容、令狐遂欲回師。正在前行，忽斜刺里閃出敵軍，竟將楚軍沖作兩截。慕容、令狐忙分兵接戰(zhàn)，等到敵軍殺退，后面的輜重，已是不見。

　　慕容頓足不已，令狐偽裝談笑自若，與慕容并入舜陽，收集部兵，偽稱大捷。楚廷百官，上表慶賀。

　　滿望烽煙無警，雞犬不驚。哪知歐陽子瑜軍尚自留著，永康王且自他處渡河，進次曾州，遣老將太史畢攻建樂城。城中兵民，不意蜀兵猝至，驚愕萬分，楚皇也惶急異常，忙命文臣宇文滌生，草旨罪己，改元大赦，文中大意，說得聲情兼至，凄楚動人，聞者為之泣下。無奈徒有文辭，何濟于事。

　　時京城諸軍，不盈五萬，城周百二十里，未能遍守，只得飛召慕容、令狐軍還援都城。慕容、令狐一行，歐陽子瑜即用鐵騎五千，追尾楚軍；楚軍還擊，他偏退去，楚軍啟行，他又來襲，弄得楚軍不遑休息，且行且戰(zhàn)。更有太史畢早已分兵阻楚援軍，于是慕容、令狐軍，前后被蜀軍遮斷。

　　慕容軍既到一山谷，蜀兵兩路齊集，四面蹙圍。相持數(shù)日，料得楚軍困憊，恰故意開了一面，縱他奔走。楚軍果然中計，甫經(jīng)逸出，被蜀軍夾道奮擊，頓時大潰，聲如崩山。

　　端木建文率三十騎先走，慕容牧之知大勢已去，忙邀令狐面商，擬下馬死戰(zhàn)，孰料令狐已杳如黃鶴，不知去向！只有賀蘭杰等，尚是隨著，乃相偕突圍奔逃。

　　永康王在曾州，聞歐陽子瑜與楚相持，遣百里十三之子百里玄光，作為援應。至楚軍已潰，慕容牧之死于亂軍之中。見主帥已死，楚軍降者半，死者半，獨賀蘭杰先匿隱處。

　　至殺掠稍定，賀蘭杰竟自至蜀軍前，大聲道：“我乃楚國大將，欲進見蜀國將軍?！?p>　　蜀軍將他牽住，入見歐陽子瑜。子瑜問他姓名。

　　賀蘭杰道：“我名賀蘭杰，屬楚國一軍統(tǒng)領(lǐng)，今日戰(zhàn)敗，愿即殉國。只我死亂軍中，人將謂我負國家，今日明白死，還算得轟轟烈烈，不愧忠臣！”

　　子瑜勸他投降，他卻痛口叫罵。惱得歐陽子瑜性起，命拉出斬首。蜀國部將悲他死義，命下屬將尸掩埋。

　　自此，楚國的健將銳卒，死亡殆盡，建樂城已不在話下了。宣武關(guān)守將聞慕容牧之等戰(zhàn)歿，很是驚慌，竟率軍東遁。余下部將以宣武關(guān)降蜀國。蜀兵長驅(qū)直入，追滅楚軍余眾。楚軍已無戰(zhàn)志，且降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