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璽十五年,巍然莊嚴的端華城下,停著一輛裝束華麗的馬車。兩側(cè)正立著十個身著胤朝戎裝的士兵,他們神色嚴肅,似乎在等著一個重要人物的出場??蛇@天卻是烏云深沉,預示著一場無情的傾盆大雨即將到來,和這個嚴肅的場合有些格格不入。
這時,從城門中走出一個身穿皇子華服的少年,身邊除了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侍從外,便再無他人。他回頭望了望這座他生活了十三年的皇城,不禁自嘲。昨日他還是一位眾星捧月一朝皇子,今日便成了一個被送往他國的孤獨質(zhì)子。
沒有隨行的大臣,更沒有送行的親友。這世態(tài)的炎涼,強迫著他適應這一切。他靜靜地望著,似是不舍,似是無奈……
“殿下,殿下,時辰不早了,該上路了?!鄙磉叺氖虖囊娚倌暌恢眮辛?,便上前輕聲提醒。
少年隨即平淡地轉(zhuǎn)身,并沒有回答什么,但侍從分明看到了他緊握的雙拳。他明白他的殿下心有不甘,可自己卻也無可奈何。殿下的不甘,又何嘗不是他的不甘呢!
“嘩——”那場傾盆大雨在這時如期而至。少年坐在寬敞的馬車里,打開窗戶,又一次望著那座被大雨籠罩的皇城。但這次他沒有無奈,也沒有不舍,而是朝著它發(fā)誓。
“我會回來的,等著,我一定會回來,討回那屬于我的一切!”
……
……
?。?)·風流韻事憶秦樓
天璽二十四年。
晟國平姬城外,夜色猶如墨汁般,緊緊包裹著夜幕下的一切事物。這是一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令人不自覺地心生膽顫。
“呼——呼——”密林中有一個急促的喘息聲。那人無力地靠在一棵寬大的樹樁上,左手卻緊緊地捂著右手臂,指縫中滲出的鮮血,已經(jīng)浸染了整個手掌。
“這是跑累了?”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天而降,一身黑色斗篷的男子,赫然立在那人面前。
那人顧不了多余的思考,迅速起身,向身后跑去。
男子瞇了一下眼,瞬間移動到那人面前。
“額?!蹦侨缩咱劦叵蚝笸肆藘刹?,“你是什么人?你我到底有何仇怨?”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弊窔⒅瞬⒉淮蛩慊卮鹗裁?,握劍的拇指輕輕一推,劍身出鞘,一陣耀眼的劍光,照出了他清冷的臉龐。
“時翎雨!”那人不禁瞪大了眼睛,“你……你就是劍鬼的另一個弟子,劍俠南笛的師弟——陸笙!”
“嘶——”
“額!”那人來不及反應,時翎雨已然回鞘。頸部突然出現(xiàn)一道劍痕,鮮血從中噴涌而出,再也不得動彈。
“劍俠?呵,好一個劍俠!”陸笙一聲冷笑,消失在密林中。
……
……
夜還很深,原本繁華熱鬧的平姬城中的街道已是一片寂靜。
忽然,一座裝飾富麗的二層樓前,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他抬頭望了望樓上的牌匾,“憶秦樓”三個大字赫然印入眼簾。他停頓了一下,便飛身上樓,進入了一扇窗戶。
房中沒有點燈,但在月光的映襯下,卻也能看到一名女子正托著腦袋靠在桌案上睡著了。他悄悄走近女子,溫柔地望了望她可人的臉頰,輕輕脫下自己的外衣,替女子蓋上。心中有些心疼??礃幼?,她又等了他一夜。
“恩?”女子忽然感覺有什么動靜,便一下睜開了眼。
“抱歉,弄醒你了?!?p> “你回來啦,笙,一切可順利?”見到自己苦等一夜的人歸來,女子溫溫地一笑。
“恩,回來了,都好?!标戵咸謸崃藫崤郁W邊的頭發(fā),“還有,下次不許再在這里等我了。夜里天涼,會生病的?!?p> “好。”女子點點頭。
……
……
次日下午,憶秦樓。
“洛蘅姑娘是我先點的。兄弟,你懂不懂先來后到?”一個身著黃櫨色貴族服飾的男子一副大爺樣坐在一把檀木紅椅上。
而他的對面坐著一位同樣盛氣凌人的水色服飾的貴公子,只見他“啪”的一聲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黑骨折扇,“哼!整個平姬城都知道,憶秦樓的洛蘅姑娘從不隨意接客,除了本公子!”
“笑話!是除了本公子才對!”
“二位公子別爭了,今日洛蘅姐姐不接客。我為二位公子換別的姑娘,可行?”見兩位爭執(zhí)不下,一位憶秦樓的管事姑娘想出面制止一下。畢竟他們二位一直占著憶秦樓的前廳,這真真是影響了她們做生意。
“當然不行!”兩位公子異口同聲,繼續(xù)對峙。
“這……”管事姑娘見安撫不了兩位貴公子,只好示意身邊人去請洛蘅,“去,快請姐姐過來?!?p> “是?!?p> ……
……
憶秦樓,二層樓后巷。
“洛蘅姐姐!洛蘅姐姐!前廳出事了?!?p> 房中的女子正在對鏡梳妝,并沒有因為敲門聲而有所改變,只是淡淡的應道,“進來吧?!?p> “姐姐,前廳兩位公子點名要找您,藍珠姐姐,有些招架不住了?!?p> “哦?”洛蘅沒有著急,依舊撥弄著自己的發(fā)飾,“是什么人?居然敢在我憶秦樓鬧事!趕出去便是了?!?p> “可是……可是,那二位來頭太大,藍珠姐姐不敢擅自出手?!?p> “什么?是何人?”
“一位是相府的雷鳴雷三公子,另一位是大胤的六皇子元湛殿下?!?p> “呵,那還真真是兩個不好對付的人?!甭遛棵靼讈碚吆稳撕?,微微一笑,“你先下去,我一會兒就到?!?p> “是?!?p> ……
……
憶秦樓是平姬城生意最好的煙花之地,無論白天還是夜晚,客人們的歡笑永遠是不會斷的。
前廳里已圍觀了不少客人,選好姑娘的摟著他的姑娘倚在欄桿上看戲,沒選好姑娘的也都伸著脖子往中間看戲。他們都想知道,這場貴公子之爭到底誰能抱得美人歸。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元湛殿下和雷三公子啊。洛蘅有失遠迎,還請二位恕罪?!甭遛柯允┓埙斓哪橆a白里透紅。簇黑彎長的眉毛,似畫非畫。一雙流盼生光的眼睛在眼波流轉(zhuǎn)間光華盡顯,無不蕩漾著令人沉醉的風情神韻。一支累絲雙鸞銜果步搖金簪插在細致烏黑的長發(fā)在后腦上梳成的發(fā)髻上,配上一襲粉色的裙裝,整個人的舉止間都閃現(xiàn)著一種清麗的空靈之美。令在場所有人都為之迷醉。
“不不不!姑娘能來便是榮幸了?!痹垦矍耙涣?,首先上前扶住洛蘅。
“你干什么?洛蘅姑娘是來見我的!”雷鳴雷三公子收起折扇一把推開元湛,換他扶住洛蘅。
“你!”只見兩人又要斗起來了。若是繼續(xù)放任不管,怕是今天憶秦樓就不用做生意了。這也著實讓洛蘅有些犯難,畢竟這兩位不管拒絕哪一個,都沒有好處!
“額,洛蘅能受二位喜愛,這絕對是洛蘅的福氣,但是洛蘅只有一個人,真的無法一下陪伴兩個人?!甭遛课⑿χ膊黄蝗魏我环?,“恩——這樣,兩位比一場吧!”
“比一場?”
“對,比一場,誰贏了,洛蘅今日便陪誰喝一天!”洛蘅微微仰頭,臉上的笑容更加奪目了。
“好!比什么?”元湛率先同意比賽。
“來人,上酒!”洛蘅拍了拍手掌,便有小廝抬酒上桌了。
“怎么比法?”雷鳴忽然瞇起了雙眼。
“一人一碗,誰先倒下,算誰輸。這憶秦樓所有的客人,便是人證?!甭遛枯p輕一揚手,撐著自己的下頜在臺上坐了下來。
“這么簡單?”元湛一笑,不知這位洛蘅姑娘打的什么主意,但他知道的是今日他和雷鳴誰都得不到她的陪伴。
“就這么簡單!二位若是沒什么異議,便開始吧?!甭遛繐]手示意比賽可以開始。
“好,我先來?!痹渴紫榷似鹨煌胍伙嫸M,順便還挑釁一下雷鳴,“該你了!”
“哼!誰怕誰!”雷鳴同樣端起一碗一飲而盡。
就這樣,一人一碗,便隨著周邊圍觀群眾的吆喝聲,不知過了多少個回合,兩人終于開始有些搖搖晃晃。
“呵!”洛蘅見計謀快要得逞,便掩嘴笑了起來,無意地朝樓上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陸笙也注視著這場無意義的比賽,而且還一直關(guān)注著一個人,便順著他眼光看向那人,“哦?是他?!彼剖怯窒氲搅耸裁?,便向身邊人輕輕吩咐了幾句。
又過了不知幾回合,雷鳴終于在要再次端起酒碗的時候,趴在了酒桌上。
“額,公子!公子!您沒事吧?”雷鳴身邊的侍者一見不對勁,急忙上前詢問。
“哈哈!我贏了!”元湛見雷鳴率先倒下了,一個踉蹌,也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殿下!”元湛的侍者急忙扶住他。
但元湛卻揮手示意自己沒事,“放心,我沒事兒?!?p> 洛蘅見勝負已分,便立刻上前祝賀,“恭喜元湛殿下得勝。不過……這酒錢……”
“呵,天九,給?!?p> “是?!碧炀艔膽阎心贸霭賰摄y票遞給洛蘅。
“誒?不夠哦?!甭遛繑[了擺手。
“什么?這五百兩還不夠?”天九忽然有些生氣。
“殿下喝的是夠了,不過我身后的這些客人,可不夠哦?!甭遛坎[眼一笑。
“是??!”聽到這里,周圍的客人們立刻附和。
“你們……”
“誒——天九,給,全給!”元湛明顯已經(jīng)醉了,便也任由洛蘅給宰了。
“是?!甭牭皆糠愿?,天九也只好從命,“給,全給你!”
“那便謝謝殿下了!”洛蘅接過銀票,心中甚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