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李杉仁心服路遠
幾人各回房休息,李杉打坐運功半個時辰后這一日的疲憊一掃而光。他將道一歸元功和善見的瑜伽相融合,已是練的經脈粗壯,內功更上一層樓,唯一缺憾的是任督二脈時時沖撞但仍未打通。李杉知這事強求不得,若強硬沖關打通反可能走火入魔。他不放心秀兒,豎耳細聽,秀兒在隔壁呼吸均勻,睡得正香。李杉啞然失笑,這五六師叔兩人教導得她武功倒是不錯,但江湖經驗太差,一點警惕性都沒有,竟放心她獨走天涯。其實李杉想錯了,秀兒自小家遭變故,報仇心切,不僅苦學武功,對江湖中事也多留意踐行,不過在與李杉會面后見他武功高深莫測,而且行事謹慎,便逐漸依賴起來,若真是無一點江湖經驗的傻丫頭,李清桐夫妻哪敢放她一人來會李杉。
李杉雖猜測敵人不會行動,但他不放心秀兒。他知道一般若有行動會在三更左右,因為此刻正是人熟睡之時,所以在二更時他便悄悄來到秀兒門口。他說過會守在門口,所以秀兒的房門并無上栓。李杉怕被人看到還是不妥,站了會就輕輕推門走了進去,反手掩上門走到桌旁坐下。屋內黑咕隆咚,但對如今的李杉來說算不得什么,他內功深厚,早就神清目明,屋內是一覽無遺。他向床上看去,秀兒和衣向外側臥,薄被輕搭在腹腰之上,見李杉看她,便調皮地眨了眨眼。
她武功修為雖比不上李杉,但畢竟是云夢高徒,李杉推門的聲音已驚醒了她。她緊握雪墨,靜待敵人準備出奇不意。當她看清是李杉后卻默不作聲,心想說是守在門口,如今卻進了房間,她要看李杉想做什么。十六七歲的大姑娘,心中有些緊張。其實有件事她沒好意思說出來,本來她與父母回家靜待李杉回鄉(xiāng)完婚,但前些日去了募化村,李九齡道如今莽賊朝廷對秀兒追殺之心不死,若在家完婚恐走了風聲,即是江湖兒女,一切便宜行事,由英君代弟和秀兒給雙方父母行禮算是成了婚,自此二人可一同行走江湖,相攜為王府報仇。所以說秀兒現(xiàn)在已是李杉的妻子,不過李杉還蒙在鼓里不知罷了。李杉進來,她怕李杉不顧禮數(shù)對她故而感覺羞澀,但李杉徑直去了桌旁坐下。她知道李杉是位值得信賴的正人君子,她為剛剛的胡思亂想臉紅起來,待李杉看她時,她眨眨眼掩飾羞澀。
李杉走過去,把她鞋子脫下,用被子為她蓋好然后輕聲道:“蓋好被子睡吧!小心別涼著,有我守在這里不會有事的。”秀兒點點頭。她知道李杉不用睡覺,只要打坐一會,疲勞會一掃而光。雖然云夢同門都認為四師伯的武功傷不了別人,但似乎別人也傷不了他,而且四師伯有許多神奇的本事,這從李杉身上就可看出,她很放心,等李杉回到座上打坐后不大會,秀兒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一夜無事,四人一早就帶上干糧水袋騎馬出了武功城飛馬狂奔,約一個多時辰已到扶風界內,又走小半個時辰便遙遙可見扶風縣城的城墻。四人下馬讓馬匹略作休息。他們一路上未見有人跟蹤,感到納悶。拓跋忠問李杉道:“李兄弟是猜測對方即已現(xiàn)身便會直接監(jiān)視,所以才一早出發(fā)給對方個措手不及,對嗎?”李杉道:“正是這個意圖,但對方能量巨大,我們終究沒能擺脫?!毙銉夯仡^望望杳無人跡,嗔道:“危言聳聽,后面根本沒人?!崩钌夹Φ溃骸耙呀浀搅耍驮谇懊?,走,去會會他們。
渭水向西正是其源頭的方向,這條古道也是與河并行曲折而上。四人牽馬步行有半柱香工夫,轉過一道彎便見約五十人的隊伍,拓跋兄弟驚訝李杉離這么遠就能聽到。一員戰(zhàn)將橫刀立馬在路中央,五十兵士一半持長矛,一半持刀盾,另有五人是便裝,李杉清楚這幾人是暗探,其中兩人正是昨晚客棧中遇到的。這些人中沒有弓箭手,李杉他們便毫不擔憂,以幾人武功而言,對付他們乃輕而易舉之事。秀兒揶揄道:“師兄不是說一路上不會有事嗎?我們可以安心到馬場,怎么這會朝廷人馬大動干戈起來?”李杉笑笑道:“這些人不在我考慮范圍內,純屬意外?!毙銉浩沧斓溃骸敖妻q!”拓跋忠兄弟見二人斗嘴,心中也十分輕松。他們無絲毫懼色只管迎面走去。
橫刀立馬的是扶風駐軍把總,聽諜使說王海將令劫殺幾人,不能讓王臨撿了便宜,他是遷王王安一系,自然上心。諜使讓他帶上弓箭手直接以強弓硬弩對付,這位志大才疏的把總十分自負,認為四個無名之輩有五十兵士足夠。諜使自也不敢把王海在城中的丟臉事講出,無奈只好與他們一起在這等待。李杉本以為從客棧早走來甩掉諜使,倒沒想他們會在前守候。
四人毫無緊張之感,悠悠然向前走去,距對方三四丈地停下。秀兒喊道:“喂,是劫道的嗎?我們沒錢?!崩顫h也起哄道:“是啊,我們沒錢,正想找人借些,各位幫幫忙吧!?!眱扇斯笮?。李杉和拓跋忠也不禁一樂。
把總大怒,心道老子大隊官兵劫殺你們,竟還如此狂妄,他罵道:“你們幾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若乖乖束手就擒,老子留你們全尸,膽敢稍有違逆,讓你們四個成我刀下之鬼。”秀兒冷笑道:“哎呀!嚇死我了,嚇的我現(xiàn)在冷汗直流?!彼Ьo雙臂夸張地直打哆嗦。李漢也有樣學樣:“哎呀!嚇死人了——好冷?。 崩钌茧[隱有絲不安,他覺得秀兒有點反常,怕是在嘻笑的表面下已閃出殺意。
把總火冒三丈,手持鋼劍一夾馬腹沖了過來。李杉看他狂妄叫囂不問皂白欲置幾人于死地,知道他已惹惱秀兒冒出殺意。想想他也不過是王莽軍中千百名普通戰(zhàn)將之一罷了,向主子邀功本屬正常,干脆救他一命,于是迎了上去。把總看李杉快步迎上,見他近身便一劍狠狠地刺去。李杉稍移身形順勢捏住劍尖住下輕輕一拽,把總便墜下馬來。這人也不簡單,雙腳一蹬地翻身而起,旋即橫劍向李杉劈去。李杉凌空一躍至他右側順其劍勢助力一推將他再次跌倒。把總又翻身而起,李杉并不給他機會,早貼身而上,拿住其手腕趁其站立未穩(wěn)又是一拉,把總忙用力后撤,李杉旋又收力卻順勢一推又將之跌倒。李杉的移形仆使用嫻熟毫不費力將把總三番兩次跌倒,讓他有力無處使深感憋屈,氣的嗷嗷亂叫。他不再起身,喘著粗氣道:“你敢與我正面一戰(zhàn)嗎?”“怎樣正面一戰(zhàn)?”李杉笑問。把總道:“你先讓我站起身準備好,你也準備好,咱倆公平一戰(zhàn)。”秀兒聽了一樂:“看來剛才不大公平喲。”把總臉一紅也不理會,只管在地上坐著對李杉道:“你敢不敢?”李杉笑道:“好,起來吧!”把總盯著李杉邊起身邊道:“不許偷襲,不許偷襲?。 ?p> 把總起身后后退了幾步,突然大喝一聲“殺”,五十幾名兵士掄刀挺槍沖殺過來。李杉暗叫“不好”,心想我本欲救你們一命才主動迎上跌你幾次,希望你們知難而退,你們這么一來必有死傷。他不想見血腥氣,展開追風步避過兵士直沖把總。把總沒想到幾十兵士掩殺過去,李杉卻瞬間向他發(fā)難,眨眼即到。他忙又挺劍直刺,被李杉移形仆再次跌倒并奪過其手中鋼劍回身沖入兵士群中,只見他鋼劍上下翻飛,噼里啪啦不多時大半兵士手中的兵器從手柄處齊根折斷,他們驚慌失措停止進攻,秀兒與李漢兄弟他們三人此時已殺死十多人。李杉四人身手太快沒幾下便結束戰(zhàn)斗,他把鋼劍向把總擲去。這把劍直棱棱插入把總腳下沒入半截,剩下的一半在其眼前顫動。嚇的他顧不得拔劍跳上馬逃去,未死傷的兵士也隨即逃之杳杳,只留下五名諜使面面相覷。他們本來要求把總安排弓箭手,可沒想此人輕敵落個這樣的結果,但他們是王海所轄的諜政司山神廟總部韓兆琦手下,深知韓兆琦此人狠辣無情,況王海因腕傷而下必殺令,如此無功而返必受重罰。五人知以己之能必難成功,但誰也不敢首先逃走。五人正自為難,同時發(fā)現(xiàn)一個機會,他們一會眼神突然抓向秀兒。這時的秀兒正挑中一匹被遺下的戰(zhàn)馬,且背對著幾人。他們以為抓住一人為質,其他人投鼠忌器,定可脫身,只可惜打錯了算盤。
秀兒此刻武功已入一流境界,哪能不知幾人偷襲。她并不回頭佯作不知而雪墨劍已握手中,待幾人靠近時她冷笑一聲展開追風步及慧靈劍法的一招雙燕疊飛連連削向五人。剛才她本已惱怒,又無李杉那樣好心,自不會輕饒這幾人,好在怕李杉說她殘忍也就沒削他們的手腕,但聽得哎喲哎喲幾聲,有四人的右手拇指被她削去,四把劍咣當咣當落地。疼的這四人臉色發(fā)白哀嚎連連。另有一人僥幸躲過恰好落在秀兒身后,他一劍向秀兒后背刺去,秀兒一招老燕拖雛上身平俯躲過此劍并回手一劍向后削去。這人自知不是秀兒對手,剛才這一招他長個心眼,那一劍是甩手劍,劍一出手馬上后撤,因而秀兒這一劍又未擊中。秀兒氣笑道:“能連躲過我兩劍便留你這根手指?!边@人本以為劍已丟失,下場更慘,不料反倒無事,心中暗喜。哪知秀兒飛起一腳將他踹入渭水之中。
此刻才進寒冬歲月,雖是多日好天氣河水依然結起一層薄冰,自是冷澈刺骨。這人落水,薄冰碎裂,全身浸入水中,渾身抖顫向下沉去。秀兒與李漢哈哈大笑,其他四名諜使見他下場不如自己忘了疼痛倒有慶幸之感,可誰也不肯去救。李杉不忍,從樹上折兩根枯技投入河中,縱身跳入水面樹技之上,俯身拉起那人又躍回岸上。這人幾要凍僵說不出一句話來。秀兒道:“干嘛救他,這種惡人淹死活該?!崩钌夹Φ溃骸八麄兣c我們本不相識,不過受命行事罷了,善見大和尚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人生來本無善惡之分,皆是一般,因受了紛擾世界之影響才有了善惡分別,善也會成惡,惡也會轉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浮屠教拯救眾生,我們宗門又何嘗不是,門中弟子修道正是修心,不也要有個慈悲嗎?他們已受懲罰,況又未傷你半分,饒過他們吧!給那幾人上創(chuàng)傷藥,再生火救他。”李杉輕言輕語但卻有分量,秀兒不再堅持。拓跋兄弟給那四人上了創(chuàng)傷藥,又生起火來。李杉將這人放在火邊,又化股真氣為火性輸入其體內,一會這人從里到外全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李杉問道:“是誰要你們劫殺我們的,你們怎知我們從此經過。”五人均搖頭不答。落水之人道:“多謝相救,請勿再問,否則請殺了我們。”秀兒怒道:“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就該淹死你?!崩顫h道:“看來不該放過你們。”李杉笑道:“不說也罷,我們要去的地方你們早就知道,在這設伏也是正常,不過我們未到目的地就要劫殺,想必你們主子已然控制著我們要找的人,告訴你們主子,我們有重要的事情,見不到人這件事你們休想知道;你們走吧!咱們或許還會再見,且看誰的手段高明吧!”
李漢見這幾人走遠問道:“李兄弟,為何說我們有重要的事只有見到我父親才會知道?我們除了救人沒別的事啊!”李杉笑道:“他們敢劫殺我們,可能認為你父親才是重要目標,而你父親一定控制在他們手中,我這樣講是要他們對這莫須有的事情感興趣而不至于傷害你父親?!蓖匕现腋屑さ溃骸斑€是李兄弟思慮周全?!毙銉簞t嘟囔道:“我們放過這幾人,你還救了他們,竟然這個態(tài)度,真沒良心?!崩钌嫉溃骸拔遗c他們主子韓兆琦打過交道,此人心狠手辣,想必這些人受到威脅,若敢說出回去后面對的懲罰只怕比死亡更殘酷,你想他們怎敢泄露半句,況當眾詢問,這五人又未必一心,即便有人愿講也是不敢?!毙銉旱溃骸熬湍阈难鄱?。”李杉笑笑也不與之爭辯。四人四騎經扶風而繞過城去,晚間到達陳倉。李杉憑其敏銳的感覺,暗中若有人監(jiān)視很難逃過他的眼晴,但在這里并無暗探的影子。
他們只管隨機應變,也不管有無暗探相隨,照例是早起備足干糧,灌了水袋,然后躍馬揚鞭。行了一日便看見大山的影子。李杉道:“你們看,向北隱約可見的是六盤山,向南則是秦嶺山脈,穿過前面這條峽谷,再行一日即到天水,現(xiàn)在天色已晚,我們找一農家借宿?!彼娜顺锰焐赐耆藕谟质且魂嚳癖迹淮齼善チ玉R大口喘著粗氣才停下休息。李杉望著前面毫無人煙氣息的荒涼之景苦笑道:“看來今晚要露宿在這荒效野外了?!蓖匕现业溃骸斑@也算不得什么苦,我們部族乃逐水草而居,常常在遷徙途中遇雨、雪、風、沙,相比之下這算不得什么?!崩顫h道:“只是委屈公主貴體了!”拓跋忠道:“不錯,為著我們兄弟的事而讓公主受苦真是罪過。”這二人儼然把秀兒當做了主子,而自己則是漢家臣子,可見祖訓要他們不忘故土,不忘故主對他們的影響有多么根深蒂固了。
秀兒道:“有師兄在,這就不算苦?!蓖匕现业溃骸拔倚值芫镁涌嗪兀至暫甑杜c冰魄掌,自不懼冷,我們的羊皮袍給二位御寒吧!”說著解下皮袍遞過來。李杉推拒道:“二位放心,我們自有御寒之法,咱們先尋一僻風之處再說吧!”峽谷之中倒也容易尋處僻風平坦之地。李杉弄些枯草厚厚鋪了一層讓秀兒躺了,又用披風給她蓋上,然后挨著她坐下,拉住她一只手暗以一縷真氣化作火熱之性緩緩輸了過去,秀兒頓時全身熱轟轟的。秀兒道:“師兄,你這是什么功夫?我全身感到暖洋洋的?!崩钌嫉溃骸斑@是五行真氣,由道一歸元功修煉而成,可在五行中自如變幻,能如火烈,如水柔,如金硬,剛輸給你的化為火性,你才覺暖和,日后有時間教給你,你的內功與道一歸元功本是同脈,也可習練這種技法?!毙銉盒χc點頭。
拓跋兄弟在不遠處也尋一合適地方弄些草鋪了,二人的武功路子倒是也不懼寒冷。李漢偷偷地看秀兒與李杉師兄妹如此親密心中一陣失落。想著公主殿下對師兄言聽計從,他們相親相愛,李兄弟與我同姓不同命。他武功奇高,神鬼莫測,又是神醫(yī),更加懂天文地理,似乎是無所不知,他不知勝我多少倍,他對公主也細心體貼,只有他才配得上高貴的公主。李漢在這胡思亂想中沉沉睡去。
四人在峽谷中度過一夜,早起后吃些干糧,再看馬匹也把弄來的干草吃完,給它們飲了水,然后繼續(xù)前行。他們傍晚時分到達天水附近一個鎮(zhèn)中,李杉決定不去天水住宿。他知道那里駐軍訓練有素,將軍也是非易與之輩,若領命劫殺必是一場惡戰(zhàn),自己遠途而至,對方以逸待勞,只怕會有閃失。
李杉猜得沒錯,早有扶風飛鴿傳去消息,四人雖繞道而行,但天水為必經之處。天水駐軍將軍已知四人非泛泛之輩,面對在長安城中輕易傷了王海又輕松逃出城去的對手他怎敢大意。他想若能劫殺四人以消王海心頭之恨,王海在皇帝面前略美言幾句定可加官進爵。他美美地想事卻絲毫不敢大意,調集了五百弓箭手埋伏在城東,待四人一到便會直接射殺,四人措手不及必定死傷于箭矢之下。這五百弓箭手在瑟瑟寒風中等了一夜也沒見四人蹤影。偏將道:“不會是消息不準吧!弟兄們凍得弓都拿不起來了?!睂④姷溃骸吧缴駨R的招牌可不是吹出來的,這里是去山丹馬場的必經之處,也許途中有所變故,派人去探?!逼珜⒋饝宦暟才盘今R前去扶風方向。小半個時辰后,飛鴿傳書道四人正在鎮(zhèn)上吃早飯,很快就到。主將命另調弓箭手替下這批受了一夜罪的兵士繼續(xù)埋伏,但又等至深夜也未見四人前來。將軍也難抵一個晝夜不息的困頓領兵回營。第二日探馬打聽得知四人早已過去,這主偏二將納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