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瘋清源上山中意憨童
老哥仨對四師弟關(guān)心然而不知其因也無從下手,正在聊間忽馬清真笑道:“老四來了?!鼻妪埱寤⒌溃骸皫熜止αι詈?,我們卻未聽到?!瘪R清真道:“他的嘯聲中有一絲悽苦,現(xiàn)當在十里之外。”清虎笑道:“外面弟子可要遭殃了?!瘪R清真一笑又驚道:“好輕功,你們該聽到了吧!現(xiàn)已到五里外?!倍它c頭。又兩句話工夫就聽外面一陣騷亂“哎喲,我的屁股!”“我的腰哇!”“四師叔又捉弄我們”……“哈哈哈哈,你們這些小子,練了一年長進不大,就月朗有點進展,月明又偷懶了,月清輕功無甚進步,月空你們這些小子把我們云夢派的臉都丟盡了?!苯又枪笮ΑH舷嘁曇恍?,清虎道:“瘋老四又給弟子們一個下馬威,不過這輕功確也驚人,看來這一年長進不少?!?p> 三人步出鬼洞,只見一人蓬頭垢面,著一件單衣爛衫,腳穿一副草履,胡子拉碴看不出多大年記,左手掂一根破蕭指著倒在地上的弟子們大笑。他以極快身法把眾弟子輕輕跌倒在地,來試探他們的武功進展,這是他的習慣。眾弟子與掌門及二師叔三師叔相處時見他們一向肅穆莊重不茍言笑,一副師道尊嚴的樣子,從來都是恭恭敬的,唯獨四師叔全無長輩的樣子,每次來宗門都要捉弄他們開個玩笑,深得弟子們的喜歡。
月明拍拍屁股爬起道:“嘿嘿,師叔,您老靠得是偷襲和輕功好才輕易跌倒師兄弟們,要是正面獨斗弟子也能應(yīng)對十招。”“呵呵,月明你這小子敢說大話了,好,師叔我陪你過過招,還想十招,我讓你兩招就屁股朝天?!眳乔逶吹?。月明一看有些心虛,忙道:“師叔,我是說由月朗師兄對您可應(yīng)十招?!眳乔逶从中Φ溃骸霸吕室策^不了三招,月朗你以為呢?”月朗是實誠人,他想了想道:“師叔身法太快,弟子過不了三招,但若讓弟子先出手或可過三招?!眳乔逶吹溃骸昂茫吕识糜媚X子了,你想用風掃秋葉連續(xù)攻我,不過你也只能勉強用完三招?!痹吕庶c頭承認。吳清源又對月明道:“你還怎說,月明?!痹旅靼岩宦暡黹_話題:“師叔,我的屁股被您老摔兩瓣了,你得賠我,哎喲,哎喲。”吳清源哈哈一笑道:“你這小子,誰的屁股不是兩瓣,想訛我,沒門?!庇值?,“你這小子每年見我都拍馬屁,今個咋不拍了?”“師叔,每次都拍馬蹄上被罵一頓,哪還敢拍?”月明苦笑道。吳清源笑道:“行,小子,有長進,你師叔我可不喜歡被你吹上天,我呀!嘿嘿,怕掉下來摔死,呵呵呵呵?!钡茏觽円捕几ζ饋怼?p> 吳清源忽然看到了李杉:“咦!來個新小子?!彼叩嚼钌济媲埃骸敖惺裁疵??幾歲了?來多久了?會耍幾套劍法?哪個師兄教你的?”他一連問了這么些問題。李杉答道:“弟子李杉,十歲,來已半年,已學兩套劍法,月朗師兄所教?!薄昂?,好,演套劍法給我看看。”吳清源道。李杉道:“弟子愚笨,練的不好,請師叔勿怪?!眳乔逶吹溃骸爸还苎輥??!崩钌即饝?yīng)一聲練了一套劍法,然后等著師叔責怪。吳清源看了若有所思,他看看月朗,月朗以為要責怪自己教授不嚴對吳清源道:“師叔,小師弟練入門劍法十分聰慧,可練剛才這套劍法時總擔心傷了人而擅自變化劍招,非是弟子誤導?!眳乔逶吹溃骸拔乙詾槟阌幸鉃橹瓉砣绱?,練得好,練得好,哈哈哈哈?!彼@幾年常出山尋人解古字義,已基本翻譯完古字書簡,從書中得出祖師的武功本原藏巧于拙,藏利于仁,以“仁、拙”馭劍反出奇不意,進退有余可立不敗。而今云夢劍法被改個面目全非,表面兇狠無敵,其實未必,而仁與拙才是克敵制勝的法寶,仁更是核心。但仁須出自本心,當他聽了月朗的解釋知道李杉本性仁厚,他心下喜歡,這小子入了云夢不足一年未入掌門門下,自己就可帶走調(diào)教,這真是緣分。吳清源高興的大呼:“哈哈,就是你了,哈哈哈哈?!崩钌颊诋攬霾恢搿?p> 吳清源回頭見馬清真三位師兄在,他喜滋滋地道:“老馬,馬清真,哈哈哈哈,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哈哈哈哈。”然后向洞中走去,馬清真三人相視一笑也向洞中走去。弟子們議論紛紛:“師叔又抽筋了?!薄拔铱词欠覆×恕!痹吕手浦箮煹軅兊淖h論,讓大家繼續(xù)練功。
吳清源找個蒲團坐了,待馬清真三人坐定后他恭手施個圈禮道:“見過師兄,師兄安好?”肖清虎笑道:“老四不瘋了?這么鄭重我可不習慣?!苯又謫?,“你找到什么了?”馬清真笑道:“我知道?!鼻妪埱寤⒉唤獾乜聪蛩?。馬清真道:“老四,你說的是新來的弟子李杉,是也不是?”吳清源恢復了嘻笑:“哎呀老馬呀!呵呵呵呵,果然是做大師兄的明察秋毫?!鼻寤⒍伺读艘宦?,這才明白。馬清真道:“這幾年來我都想讓你選個弟子帶走,你卻不肯,只是這李杉……”他欲言又止。吳清源急道:“你不會是舍不得吧?這小子心性仁厚對我路子?!瘪R清真道:“云夢弟子哪個不仁厚了,難到練我門兇狠劍法都成惡人了?這是祖上傳下的,恰恰是這種特點我云夢山才成各劍派之魁首?!眳乔逶疵忉尩溃骸皫熜侄嘞肓耍沂钦f這孩子會聽從我的指點,按我的想法走,他有平淡心無爭勝意,就易接受我這看似很弱的劍法,掌法。”清龍此時笑道:“我說老四怎么恭敬起來,原是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哇,師兄,難得老四開口,您不也一直憐他孤獨嗎?就由他帶去調(diào)教吧,再不濟憑我云夢劍派底子也是江湖一流高手。”吳清源馬上對鄭清龍施禮:“多謝二師兄?!鼻寤⒁驳溃骸笆前熜?,老四有人陪伴我們也放心了?!瘪R清真很是為難的樣子。吳清源急惱道:“哼,大師兄,馬清真,這么些年兄弟感情,你連一尚未入門的小弟子都不舍,你枉為大師兄。”他氣呼呼地坐下。清龍,清虎也不知是何原因,他們知道大師兄寬容,這么做定有理由。馬清真不得已道:“非是我不舍,李杉乃老五送來,我做不得主,你呀去清溪谷讓老五點頭同意自可帶走?!眳乔逶雌鹕淼溃骸拔椰F(xiàn)在就去。”“慢,先祭祖,我再說詳情給你你再決定吧!”
馬清真帶仨師弟出了洞,月朗他們停下來排列好跟隨四人上云夢草原的祖師堂。祖師堂也是依壁而建,非天然洞穴,乃一工整的石砌大殿,大殿神臺有石塑神像分別是鬼谷子,萠通二人,其神態(tài)衣飾與李杉練功的上峰頂石洞畫相一致。早有弟子將攜帶的香火遞上,馬清真四人相繼磕頭上香給兩祖師并各誦一句兵法,縱橫,陰陽,歧黃,求仙,航海,占卜,奇門,養(yǎng)生,練丹等等學說的內(nèi)容以示不忘“智圣”祖師爺,又各練一招掌法或劍法以示不忘萠通祖師。然后月朗諸弟子按序上香并也如長輩那樣完成形式。完成儀式用了一個多時辰,下山途中吳清源不時看下李杉,還對他擠眉弄眼,逗的李杉抿嘴偷笑。月明及月空等弟子也是偷笑。
馬清真遣散了弟子們與三個師弟回了鬼洞,吳清源迫不及待。馬清真道:“幾年來你也去江湖中尋過清桐毫無消息,你不知他卻在中山孝王府中,今年遭了變故九死一生??!”接著詳說了清桐經(jīng)歷,最后道:“他待秀兒如已出,可秀兒終將要歷血雨腥風,李杉是其夫日后要有所擔當,這是件危險的事,你說你的劍法它傷不得別人就只有被別人所傷,此事你多斟酌,你若真想帶走就去清溪谷吧!”吳清源才明白:“是這樣?老五好說,我開口他不會不答應(yīng),況且清溪谷本是我發(fā)現(xiàn)的送了他倆,沖這人情他更會答應(yīng),只是小師妹尖酸刻薄……”吳清源有些猶豫。清龍笑道:“清溪谷是你送的,我看是被搶走的吧!”清虎笑道:“唉呀!我們六人最厲害的不是大師兄,而是小師妹,老四,趕緊滾回你的山頭吧!這孩子沾上了小師妹的關(guān)系你是白掂著了?!眳乔逶磽蠐项^踱了兩圈突然道:“大師兄,咱們還沒切磋呢!”清虎道:“老四真是厚臉皮,還不死心?”吳清源只是笑笑擺好式看著馬清真,馬清真無奈起身脫了袍衫露出短小打扮。吳清源也不答話輕飄飄一掌擊去,馬清真知是敬意也輕回一掌,二人斗在一起。
兄弟二人使的是同一掌法,吳清源的功夫更是由馬清真代師傳授,互相了解,二人你來我往見招拆招。馬清真每掌都十分犀利,呼呼生風,他腳踏九宮方位,身形與步法結(jié)合,掌風在迷幻中發(fā)出,令人防不勝防。三十六路七十二式幻風掌風掃秋葉,風卷殘云……流暢打出,招招兇狠。吳清源也是三十六路七十二式的幻風掌,但他掌力一發(fā)即收,掌風似有似無,腳下不踏九宮似九宮腳步虛浮又似有根。二人過了一百多招,看似馬清真占了上風,但他心中暗暗吃驚,心道這老四一年未見掌法竟似深不可測,掌風貌似陰柔無力又似鐵石一般來回變幻莫測。他以仁為本重悟云夢武學果然有成,我的風雷掌恐也難奏效,在他身上給你一種軟綿綿空洞洞的感覺使你無處著力。他的掌法很難說是剛還是柔,總之是可隨機而變。馬清真邊出掌邊考慮是否使出風雷掌,吳清源突然一招風卷殘云待馬清真轉(zhuǎn)步去封時則收掌后退。他恭手一禮道:“今日切磋結(jié)束,多謝師兄手下留情?!鼻寤⒉幻骶屠飫傄_口被馬清真制止。吳清源一笑:“告辭?!瘪R清真道:“等等?!被厣淼桨盖耙砸粔K粗紙寫了幾句交給他道:“半路再看?!眳乔逶唇舆^出洞走了。
清虎道:“師兄,你倆打啥啞迷,老四輸了掌也應(yīng)過正月初五再走,這是老規(guī)矩,你們這么默契倒底何意?”馬清真道:“他不是回山是去清溪谷了。”倆師弟驚訝。馬清真又道:“師弟啊,輸?shù)氖俏也皇撬?,老四若不停手我就得出風雷掌法了,他這是怕我掉面子才結(jié)束比試,我想他定在祖師遺下的古字中有所悟。他日后的成就定超我們哥仨,不能讓他的武學失傳,由他帶去李杉比在這里會更好,也對的住老五?!鼻妪埖溃骸澳銓懙氖墙趟麑Ω缎熋玫霓k法吧?”馬清真笑道:“其實也簡單,我讓他背著小師妹悄悄搞定老五,你想老五乃是君子與老四感情甚好,輕易就可搞定,然后來直接帶走李杉,他的住處我們大家都不知道,小師妹來問罪我推老五身上,與我無關(guān)?!鼻妪埱寤⑿Φ溃骸皫熜帜銓Ω稁熋靡采焚M苦心??!”“唉!誰讓你我遇到這么個刁蠻任性的師妹呢?幸好有老五可背鍋。”
吳清源以上乘輕功直赴鬼谷,出了鬼谷便翻山越嶺而去。清溪谷本是他所發(fā)現(xiàn)被師妹強行占去,因而路熟。當他出鬼谷翻山之時他踏腳的一棵樹下隱有四人,四人覺有人從頭頂躍過馬上出來向上一看吳清源已至山頂?!皨屟?!好快的身法,難道是馬掌門。”“小主人輕功已是姣姣者,此人可比小主人不知強過多少倍,怕是天壤之別?!薄安粚?,馬清真比此人身材高大,此人瘦弱應(yīng)該不是?!薄霸茐羯讲惶澥翘煜碌谝?,真是藏龍臥虎。”三人議論紛紛。而吳清源經(jīng)過時已聞呼吸聲,知道有三人隱身樹下石縫中,本擔心于云夢不利,但能感知這三人對云夢構(gòu)不成威脅,又著急徒弟的事便不理睬直奔清溪谷。
三十多里的綿延群山對吳清源而言便如一馬平川,很快就進了谷內(nèi),轉(zhuǎn)了彎便望見那片小湖。湖面上荷葉枯敗零亂,一舟獨橫分外顯眼。他放緩腳步掏出師兄寫的紙條,此時造紙術(shù)還未經(jīng)改進十分粗糙,展開后勉強能看清師兄的字,他心下好笑,大師兄多少年來總是穩(wěn)重之態(tài)還能出這餿主意,不過對付小師妹也只有如此了。吳清源把紙揉碎任寒風卷去散落,他行至湖邊的一片平整之處,這是清桐他們的練功之地。他想起六年前小師妹強占谷后第一次回到這里來看望他們,恰好是清桐離谷不多會兒。他看到小師妹在湖邊哭泣不知何故:“小師妹,不歡迎四哥來嗎?四哥在汲縣城買的杜家牛肉,北碼頭的豆腐皮,這可是你最愛吃的,我可找老五喝酒去了?!薄澳隳腔斓皫煹茏吡耍换貋砹?,嗚嗚嗚嗚……”“怎么,鬧別扭了?放心,老五會舍得你?四哥保證不到午時準回來向你道歉?!薄八獬鲇螝v去,他喜歡外面花紅柳綠,他再不回來了,嗚嗚嗚?!鼻逶疵靼琢耍仪槔衔逑胍螝v一翻,師妹不允,清桐堅決地走了,才鬧出這么一場。忙安慰道:“師妹別傷心,四哥去把他揪回來任你處置,好不好?”不料清慧大怒:“滾,滾,你也滾,都滾吧!難到我離不了他嗎?瘋子,就是你瘋瘋癲癲帶壞了他,瘋師兄,瘋師弟一塊瘋?!弊詈笥致曀涣叩母呗暤溃骸皾L——”吳清源嚇的一哆嗦,趕緊逃走。出了谷才舒口氣:“哎呀媽呀,蠻不講理的小師妹,管我何事?!弊源肆晡锤以賮泶斯纫惶?。
吳清源想到此不禁一笑自語道:“這個蠻不講理的小師妹?!鄙砗蠛鰝鱽硪痪洹澳膫€蠻不講理的師妹呀?”吳清源一個激靈轉(zhuǎn)身一看清慧蹦著臉怒視著他,不過他看得出清慧是裝出來的,嗯,看來她今兒心情不錯,忙解釋道:“哎呀,不講理的師妹,哪有,在哪兒呢?這里只有聰明,漂亮,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師妹,不講理的怎么可能?!彼b摸作樣東找西找。清慧忍不住“噗哧”笑了:“四哥別裝了,怎么,夸了這么多是想要回你的谷嗎?”當年吳清源出師依規(guī)不得再常住云夢,他便在山內(nèi)四處探查,偶然間找得這處環(huán)境清幽,景色宜人,又十分隱秘的山谷,山壁上幾眼石洞,其中一處洞內(nèi)有山水順石縫冒出來。吳清源略加改造,幾眼石洞或作臥房,或練功房,或廚房。那片湖底他弄些泥土填入種上蓮藕,又造一葉小舟可隨時泛舟湖上。夏時田田的荷葉鋪滿半湖,群魚戲水蓮葉間,湖岸不知名的野花分外嬌艷,湖光與山色相映成趣,真如神仙府弟。然而這一切在他帶著五師弟六師妹來此作客后徹底改變了。清慧對此地贊不絕口,十分羨慕。游覽完后清慧道:“四哥,此地不易久居,我覺得你很快就會搬走?!鼻逶吹溃骸霸趺纯赡?,好好的我為何搬走?!鼻逋┮驳溃骸按斯瓤墒请y得,無風水之忌,是絕佳的隱居地?!鼻寤鄣溃骸笆且驗槲液芸炀统鰩熈耍椅铱瓷线@里了,麻煩四哥替我照看一段時間?!闭f完笑笑自顧往前走去。吳清源一下傻了臉,清桐對清慧喊道:“師妹,你怎么能這樣霸道不講理?”清慧只作沒聽到頭也不回道:“五哥,你陪我住這里啊?!鼻逋┛磪乔逶磸埧诮Y(jié)舌怔在那里,便安慰道:“四哥莫擔心,她也說說罷了,等回山上我去告訴師父。”吳清源緩緩道:“我的經(jīng)驗告訴我,我得另覓他處了,你別告師父,不然的話我連另覓新居的時間也沒了?!彼麑μ彀l(fā)狂喊道:“我發(fā)誓,誰也別想知道我的新家了?!?p> 吳清源見清慧心情不錯笑道:“哪能呢?四哥本慷慨之士,這山谷本是四哥為你而覓的,怎能收回?”清慧卻不留面子:“你就想收回我也不給?!鼻逶匆蚜晳T她這刻薄話猛想起正事問道:“老五呢?枉我這幾年在外找他,回家了也不知拜見師兄,真是想他?!鼻寤鄣溃骸八母缪壑兄挥袔煹埽瑳]有師妹,唉!師父仙逝后我就沒人疼了?!鼻逶春俸僖恍α酥膊谎哉Z,清慧見無人斗嘴頓覺無聊道:“你師弟在那邊教秀兒練輕功,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