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老乞丐一骨碌爬起來,想沖到秦言面前大叫。但秦言回頭冷冷瞥了他一眼,他便渾身一僵,身體不受控制地一屁股跌落下去。
秦言走遠(yuǎn)后,一大群人圍住那老乞丐,或溫和或兇煞地問出同一個問題:“他剛才對你說了什么?”
老乞丐一臉驚惶忿恨,高聲道:“你們別被他騙了,他剛才只說了一句‘今天天氣不錯’,分明是想嫁禍于我??!”
人群中傳出冷笑:“他倒是挺有閑情雅致啊!你老叫花子面子不??!”
“嘿,今天既沒飛沙走石也沒有烏云蔽日,八臂狂魔會覺得這種天氣不錯?”
“少廢話,仙法藏在哪里,快給大爺老實交代!”
……
人群圍攏過來。老乞丐看著那一雙雙綠森森如同野獸般的貪婪眼珠,臉上漸漸流露出絕望之色。
秦言四人走進(jìn)一家酒樓。
“你剛才跟那叫花子說了什么?”玉寒煙問。
“今天天氣不錯?!?p> “哈?”
小竹回頭看了一眼被江湖人士圍攏的老乞丐,面露不忍之色,道:“你跟他有仇?”
“有啊。他想害我性命、奪我仙法,難道不是有仇嗎?”
小竹聽著人群里傳來的慘叫聲,又聞嗖嗖幾聲鏢響,拼命跳上半空的老乞丐像破麻袋一樣摔下去。她的臉色愈發(fā)難看,提高了聲調(diào)道:“但是他現(xiàn)在根本什么都沒做!就算他身懷武技,也未必就像你說的那樣貪婪狠毒。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害死他,照這般做法,只要有一點冒犯你的心思就要殺掉,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活不成了?”
“沒有啊,我對熟人都是很和善的。你看你現(xiàn)在不就在冒犯我嗎,我可一點都沒想著要把你怎么樣啊。”秦言說著打了個響指,“小二,好酒好菜只管上來!”
選了個靠窗的位置落座之后,小竹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玉寒煙道:“小竹,打起精神來,別想著那個乞丐了。你看看周圍的這些人,他們之中有三位十分厲害的高手,你能認(rèn)出來嗎?”
小竹對她的建議一點也不感興趣。她自小就是清高孤傲之人,又在尋寶途中見識過獸潮、地宮大戰(zhàn)、并與半佛正面相抗后,她的眼界和心境都有了極大改變,對江湖上這些所謂一流二流的高手生不出半點仰慕之情來。她不在乎修為高低,只看人心。
她板著臉對玉寒煙道:“你身為正道仙子,也不勸勸他?!?p> 玉寒煙含笑不語。
小竹大概還不知道,這位清譽(yù)滿天下的玉仙子,殺起人來比八臂狂魔還要麻利多了。
玉寒煙不問正邪對錯,同樣只看人心。她看的人心,與小竹不同。
酒菜很快上來。
秦言用筷子挑起一片竹筍,問道:“你們猜猜,這碗菜里面有沒有下毒?”
“毒?”宮云袖拿起筷子又放了下去。
小竹根本沒動筷子,淡淡地道:“有沒有毒,你不知道嗎?”
秦言道:“本來按我的預(yù)計,應(yīng)該是沒毒的。不過這里坐著一位用毒很厲害的高手,我就不那么有把握了。要不,把她叫過來問一問?”
他說著轉(zhuǎn)頭,向不遠(yuǎn)處角落里的一名低著頭的女子叫道:“那位姑娘,過來一敘!”
那女子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甚為妖艷的面孔,迎著秦言目光低低哼了一聲。
她鄰桌幾位高手一起煞氣騰騰地向秦言望來。他們氣機(jī)交融,引動樓中狂風(fēng)陣陣,窗簾嘩嘩作響,頗有一番氣象。
另外幾個桌上的江湖人士也握住兵器,冷厲目光直指秦言。
‘什么狗屁八臂狂魔,我們這么多人,又有圣僧庇佑,難道會怕了你不成!’
秦言沉默地看著妖艷女子。
女子捏住了袖中一個紙包,毫不避讓地與秦言對視。
秦言等了片刻,面上微笑消失不見,冷冷道:“我叫你過來?!?p> 淡淡的話語如同驚雷在女子耳畔炸響,殘余著尖銳的呼嘯聲,周圍空氣仿佛凝結(jié)成了一個冰棺,凍僵了她的關(guān)節(jié),模糊了她的視線?!盎糜X?”女子身軀劇震,森冷陰郁的灰色霧氣從虛空中衍生,將她纏繞得無法動彈。她驚懼地發(fā)現(xiàn)腳下的樓板開始下陷,身子無法控制地往深淵中墜去,無窮的惡魔獰笑著撲上來,眼前頓時被一片血紅掩蓋……
“啊——”她終于忍不住失聲驚呼,聲音在恐懼中變形,忽然驚醒過來,黃褐色的樓板進(jìn)入視野,她赫然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跪倒在了秦言跟前,渾身大汗淋漓像被水浸泡過似的,猶在顫抖。
“袖子里面的紙包拿穩(wěn),別漏了出來。”秦言筷子夾起一片竹筍,遞到女子嘴邊,命令道,“吃下去?!?p> 女子眼角噙著因驚嚇而流出的淚水,張嘴默默地把那片竹筍吞入肚中。她回想剛才看到的一幕,對“圣僧”沒那么有信心了。
這個魔頭的手段,分明不在圣僧之下呀……不,甚至猶有過之。這莫非就是“僧高一尺,魔高一丈”?
“這才聽話嘛!”秦言的聲音轉(zhuǎn)為柔和,又夾來一塊雞肉,“來,再吃一個?!?p> 女子拼命嚼動腮幫子,連肉帶骨一起咽了下去。
“不錯不錯,挺乖的一個小丫頭。”秦言露出笑容,“來,抬起頭給我看看!”
一個未及弱冠的青澀少年,稱呼明顯比自己大許多的美艷少婦為小丫頭,本是有些滑稽的一幕,不過除了玉寒煙之外,沒人能笑得出來。
全場二十余名高手,連同女子的同伴一起,無一人敢出聲。
“叫啥名兒?。俊?p> “柳鳳?!迸勇曇舻腿缥脜取?p> “一個女孩子家,身上不要帶那么多毒針?biāo)幏?,味道太重,把你身上香氣都遮住了,很讓人掃興的,知道嗎?”
女子額角滲出冷汗,連連點頭。
“記住就好。對了,你事先沒有服用什么解藥吧?”秦言眼神驟然銳利。
女子臉色一白,使勁搖頭。
“搖頭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沒有吃?”
女子愴聲回答:“沒有。”
“也就是說,你真的沒有下毒嘍?”
“沒有?!迸哟鸬煤唵蚊髁?,不敢多說一句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