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余12歲那年,第一次聽到警笛聲。那天,太陽很毒很刺眼,她趴在臥室的窗口,看著五個穿著藍色警服的男人,走進小區(qū)大門。
再見到那五個男人,是在她家客廳,他們當著林池余的面,帶走了她的父親。
不到一天時間,整個小區(qū)都知道了,林池余的父親殺了人,而被害者是她的母親。
不到半個月,審判結果就出來了,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無期徒刑。
林池余后來寄養(yǎng)在舅舅家,舅舅對她挺好,只是舅媽不太喜歡她,不過也并未刻意刁難她,不過是時常提醒她是個外人罷了。
在舅舅家,有一個比她小八歲的弟弟,弟弟很親近她,不過舅媽并不喜歡讓她和弟弟玩。因為擔心林池余會像她爸殺了她媽一樣,殺了這個弟弟。
后來,林池余開始住校,一直到高考畢業(yè),報了外省的大學。
七月,她終于拿到錄取通知書,打開一看,是被她喜歡的臨床麻醉學錄取了。
她喜出望外,可是最后卻在大一的下學期,轉了專業(yè),轉到了心理學。
沒人知道原因。
舅舅問她,她也含糊其詞。
后來大學畢業(yè),她也如愿當了一名心理咨詢師。
今天是任職第三年第136天。
下午最后一個咨詢者推門而入,林池余抬眸與這個19歲少年溫和、勾人的桃花眼對上了,她面色依舊平和,叫人看不出一絲異樣。
“郴旭濤?”林池余再低頭看了眼,掛號單上少年的名字。
“姐姐,我還有救嗎?”少年在對面坐下后,不急不緩地說道。
面上還帶著溫和的笑容,似乎只是在簡單地問一句:我今天可以去網吧打游戲嗎?
林池余抬眸溫柔地望著他,“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是誰給你下了這個病很嚴重的定論嗎?”
“嗯吶,畢竟是DID重度患者嘛?!鄙倌昝嫔琅f溫和,似乎已經看淡了生死。
林池余聞言一怔,眼睛莫名地濕潤,而后微微一笑,應道:“小朋友,那你的家人可能給你掛錯科了,你應該掛精神科去。我是負責心理咨詢的,簡單來說是開導你的。你的病情……”
“姐姐,我知道我的病治不好的,我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天?!鄙倌隃芈暣驍嗔怂脑挕?p> 林池余頓了片刻,想到這是今天最后一個病人,便淺淺一笑,“那你想聊什么?”
“像你這么漂亮的小姐姐,一定有很多人追吧?”少年手肘撐在桌子上,單手托著下巴,淺笑著問道。
林池余聞言一雙杏眼半瞇著,嘴角上揚,勾起一抹假笑,“不是太多,就從醫(yī)院門口排到機場?!?p> 少年聞言撲哧一笑,“那姐姐有男朋友嗎?”
“有!證都領了!”母胎單身的林池余大言不慚。
“是嘛?”少年一臉狐疑地看著她白凈光潔的纖纖玉手,“那姐姐的婚戒呢?難道姐姐并不愛你現(xiàn)在的丈夫,所以才會故意不戴,或者忘記戴了?”
林池余聞言牽強地笑著,平和地提醒道:“小朋友,這屬于我的隱私了?!?p> “嗯?!鄙倌曜旖俏⑽⑸蠐P,輕點了一下頭,從口袋里摸出手機來,遞到林池余跟前,“姐姐也快下班了吧,可以留個聯(lián)系方式嗎?以后也好再找姐姐說說話?!?p> 林池余有些無奈,但顧及到他是真的有病,便接過了手機,輸入了自己的電話號,并點了撥通。
看著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林池余掛斷了電話,才將少年的手機還了回去。
“謝謝姐姐。”少年一臉天真純良的笑,而后站起身來,紳士地揮了揮手,“下次再見?!?p> 在少年走出去后,林池余愣了好久的神,而后輕搖了搖頭,才關了電腦、脫下白大褂,走出了咨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