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霖連連打出幾個噴嚏,啞著嗓子道:“弘文啊,這女子是個刺猬,爺我簡直……阿嚏……倒了八輩子血霉?!?p> 慕晚珂只覺得身體里,有什么東西直往外流,肚子一抽一抽的疼的不行。
她是個大夫,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
她來葵水了。
冬日的湖水這么冰,如果不及時回去用藥的話,一定會落下病根的。
阿尹感覺到背上的六小姐渾身都在發(fā)抖,似乎不大對勁。
他不敢問,只能加快腳步。
“阿尹,背我去最近的藥房,我要抓藥。”
阿尹忙道:“六小姐,這個時候藥房都關(guān)門了?!?p> 慕晚珂低聲道:“衡水府有寶慶堂,我們?nèi)ツ抢??!?p> 阿尹也不知道寶慶堂在哪里,只好一條一條巷子的找。
好在衡水府的街面不大,一柱香的時間,兩人已敲上了寶慶堂的門。
門敲了半天,始終沒有人開門。
慕晚珂氣惱道:“給我砸開!”
阿尹嚇了一跳,心道這六小姐也太狠了些吧,要不要這么粗魯啊。
就在此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伙計披著衣裳出來。
慕晚珂說了句暗語,小伙計嚇得臉色一變,忙把人請進去。
慕晚珂回了客棧,天已微亮,她喚了聲嬤嬤。
杜嬤嬤揉著惺松的眼睛走進來,點了蠟燭,哈欠打到一半,臉已變了顏色。
“小姐,你……你怎么……穿了男人的衣裳。”
慕晚珂無力的倚在床上,嬌喘道:“嬤嬤,先別問這么多,你去幫我把這藥煮了。趕緊?!?p> “小姐,你生了什么病要用藥,這藥哪來的?!?p> 慕晚珂輕輕搖了搖頭。
一股痛意襲過來,支撐不住人已倒在床上。
“小姐,小姐!”杜嬤嬤嚇得大驚失色。
阿尹回到船上,順便替煜王爺帶了幾包驅(qū)寒藥。
“爺,這是六小姐叫小的帶回來的,六小姐說,您用了,手腳就靈活了?!?p> 周煜霖看著那幾包驅(qū)寒藥,掙扎了幾下,卻重重的跌落在床下。
江弘文憋著一肚子笑不出來的內(nèi)傷,掩飾的咳嗽了一聲。
“這個……啊,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她金神醫(yī)既能治病,也能要命。非常人能比,你以后還是遠著些,別靠得太近了。”
某人咬咬后糟牙,恨道:“來人,替爺煮了,爺連藥渣都要吃下去?!?p> 江弘文笑倒在床上,邊笑邊問道:“我且問你。你怎么就讓她得手了?”
周煜霖愣了愣。
是啊,他怎么就讓她得手了呢。
他先是聞到了她身上的一股子淺淺的藥香,藥香里還摻雜著幽幽的少女體香……然后……他想湊近了聞得更清楚些。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咦,不對??!周煜霖似想到了什么,臉上微有波瀾道:“你帶她去藥鋪了?”
“是的,爺,六小姐像是生了病,急著抓了藥?!?p> 怪不得她匆匆要走。
周煜霖忙道:“生了什么病?”
阿尹搖搖頭道:“六小姐沒說,不過小的看到六小姐身上有血?!?p> “傷口在哪里?”
周煜霖脫口而問道。
阿尹臉莫名的紅了,再次搖了搖頭。
一把扇子砸了過去,不偏不倚正正好砸到阿尹的腦袋上。
“你……你……你總要問一問傷口在哪里啊,笨!”
周煜霖恨聲道。
阿尹翻了個白眼,“爺,沒有傷口。”
“沒有傷口,哪來的血。你怎么變傻了?”
周煜霖痛心疾首。
阿尹的臉紅得像個關(guān)公。
“回爺,小的耳尖,抓藥的時候聽到了經(jīng)血二字,小的煎藥去了?!?p> 說罷,慌不擇路的逃走了。
周煜霖先是一怔,再是一愣,還未反應過來,腳后的人已暴發(fā)出一陣驚天的笑聲,久久未止。
一大清早,曹嬤嬤帶著一身寒氣走進來,朝小丫鬟遞了個眼神。
“郡主起身了沒有?”
小丫鬟搖搖頭。
“這……”曹嬤嬤搓了搓手,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事?”
“郡主,六小姐昨夜病了。”
曹嬤嬤心頭一喜,忙低聲道。
“病了?”平陽郡主窒了一下,陰陽怪氣道:“這三天兩頭的病,還真不少,就數(shù)她最精貴,別人怎么不病?”
曹嬤嬤沉吟道:“郡主,要不要請大夫?”
平陽郡主冷笑道:“請什么大夫,等太太的大夫來了,順便再給她診個脈不就得了?!?p> 床里的慕二爺被攪了清夢,翻了個身道:“要不……還是請一個吧,萬一病重,又要耽擱了?!?p> 平陽郡主面色一沉,酸酸道:“二爺發(fā)話了,還不快去?!?p> “祖母,聽說六妹病了,我瞧瞧去?!?p> “回來,你急什么,你二嬸會給她請醫(yī)的?!遍Z氏歪在床上,有氣無力道:“什么?。俊?p> 慕怡芷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一邊替太太擦拭凈面,一邊回道:“聽說是來了葵水,偏著了些涼?!?p> “也該來了?!遍Z氏輕輕一嘆,道:“去,箱籠里有件大毛暗褐刻絲灰鼠披風,你替我找出來,讓下人送過去?!?p> “還是太太心疼六妹。”慕怡芷笑道。
“我心疼有什么用,要她娘老子心疼才得用。你看看她身上的衣裳,比著那一位,真真是一個天,一個地。北邊天寒,也難怪生病?!?p> 話音剛落,曹嬤嬤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回太太,郡主說要起程,請奴婢過來問問太太,能不能撐得住?!?p> 慕怡芷勃然大怒,厲聲道:“太太病著,如何能撐?!?p> 閆氏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二爺怎么說?”
曹嬤嬤道:“二爺說若是太太撐得住,早些回京也是好的。若是太太撐不住,那就再歇幾日。只是,怕耽誤了過年?!?p> 閆氏閉了閉眼睛,道:“那就回吧。”
“祖母!”
閆氏臉一沉,慕怡芷一肚子怒氣只能咽下去。
慕晚珂醒來時,已是黃昏,晃晃悠悠的顯然是在船上。
身上已清理過了,衣服也換回了自己的。
“嬤嬤。”杜嬤嬤放下手中的針線,忙上前掖了掖被子,把錦墊塞到她背后,道:“小姐醒了。”
“怎么在船上了?”
杜嬤嬤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怒聲道:“小姐快別提了。郡主說不能因為小姐一個人,耽誤了回京的時辰。這些個黑了心肝的,一個晚上都等不得,硬讓奴婢幾個抬著小姐上了馬車?!?p> “太太的病好了?”
“太太的病也沒好透??ぶ髡f這一路上耽誤的時間太久了,再不入京,趕不及到各府送年禮?!?p> 慕晚珂似笑非笑道:“我這不得寵的,倒也算了,父親是個孝子,他難道就同意了?!?p> 杜嬤嬤冷笑:“二爺一句話也沒有說。太太識趣,就這么點頭同意了。聽說二小姐倒是爭了幾句?!?p> 慕晚珂把手撫上小腹,思忖片刻后方道:“與仕途一比,孝心也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