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飯可以亂吃,話可不可以亂說哦!”
將手里的鐘鵬放了下來,那個壯碩男孩的目光逐漸轉(zhuǎn)移到對面的女人身上,臉上還掛著不太友善的笑容。
“你們這群小屁孩,你們這是校園欺凌!我馬上就去你們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告你們!”聽到自己被稱呼為大嬸,自詡年輕的她,肺都快氣炸了。
看到自己侄子在那個男生的手里毫無還手之力,女人恨恨的咬了咬牙,可是卻無可奈何,只能嘴上不饒人。
可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虛的不得了,Q大管理自由是出了名的,別說現(xiàn)在是晚飯時間,就算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她也完全不知道去哪兒找領(lǐng)導(dǎo)。
“我們可沒有在欺負他呢,大嬸,我們這是在一起玩呢,你說是吧!鵬鵬~~?”說著,壓制住鐘鵬的那個人又一把扯下了鐘鵬的眼鏡,漫不經(jīng)心的把它抓在手里把玩。
拉長的腔調(diào)加上低沉的嗓音,刺激起鐘鵬周身雞皮疙瘩的戰(zhàn)栗,他感覺到對方威脅的眼神更不加掩飾,空氣中的氣氛逐漸焦灼。
知道自己如果說不是后會有什么下場,鐘鵬的眼珠蒙上了一層恐懼,重重的點了點頭?!肮霉?,我們都是朋友,你不是還有事嗎?快點走吧。”他現(xiàn)在完全顧不得什么面子問題,一心想著逃避。
看見自己侄子這樣低三下四的樣子,鐘鵬姑媽臉上強撐的淡定再也掛不出,她氣急敗壞的沖著鐘鵬喊,“姑姑從小到大疼那么疼你,你現(xiàn)在就變成這樣了是嗎?鐘鵬!你仔細想一想,要不是我姑姑你,你們一家現(xiàn)在還住在農(nóng)村呢!要不是我給你提供了那么好的學(xué)習(xí)資源,你能進Q大?你能擁有你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
“就是因為你一直這樣無理取鬧,我姑父才受不了你的!”
自己的自尊當(dāng)著這些人的面被撕開,原本對她的尊敬也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他的眼睛里充滿了憎恨,仿佛面前的這個人不是他的親人,而是將他拉入這一切困境的始作俑者。
在某種程度上,這個一直疼愛他的姑姑的確是那個“始作俑者”,就是她一開始把他捧得那么高,才讓他產(chǎn)生了自己高高在上的錯覺,才讓他有一種,自己才是在生活中可以隨意挑人的那一個。
“鐘鵬!你說什么?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我說!就是因為你一直這樣無理取鬧,我姑父才受不了你,才會在外面有別人的!”
“啪!”
清脆的一聲,鐘鵬的臉上赫然出現(xiàn)了五個手指印,若不是之前他的眼鏡就已經(jīng)被扯下,現(xiàn)在肯定也隨著慣力一同摔落在地上。
“真是養(yǎng)了個白眼狼!出身貧賤這個事還真是一輩子改變不了,喂不飽的東西!呸!”
狠狠的扇了鐘鵬一個巴掌后,還嫌不夠,又沖著他淬了一口,她氣急敗壞的踩著噔噔作響的高跟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場鬧劇現(xiàn)場。
鐘鵬的嘴角掛著血絲,原本就不好看的臉又因為那個用盡了全部力氣的巴掌腫的像饅頭一樣高,無疑是雪上加霜。
他這張臉,肯定人人見了都想吐吧。
自嘲的笑了笑,鐘鵬突然覺得眼前發(fā)昏,腦袋上冒金星。
感覺到背后那雙一直牽制著他肩膀的手終于松開了,他剛想站直腰身,卻又因為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雙膝跪地。
“嫂子好!”
聽到后面那幫人的聲音的同時,鐘鵬聞到了一種沉木的香味,平靜寧和,與現(xiàn)在狼狽不堪的場面格格不入。
陸向瑜聽見這三個字,不露聲色的掃了那幾個人一眼。這些人她早就見過了,?;@球隊的一群人,大一的時候就跟季穆清混在一起。
她也不是第一次注意到了,這段時間經(jīng)常能撞見他們,操場,實驗樓,校外,幾乎無處不在。
她知道這是季穆清的意思,可是這種過度保護給她一種強烈的窒息感,仿佛自己的生活不停的在被人視奸著,幾乎沒有完全自由的空間。
“需要我拉你起來嗎?”沒有理會那幾個人,陸向瑜將手伸到鐘鵬面前。
她對那種被親人操控的感覺感同身受,也突然的從一開始對這個男生負好感度上升到正常。尤其是在看到他被那個被他稱為“姑媽”的女人扇了一巴掌之后,產(chǎn)生了一種同命相憐的感覺。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如果不按陸媽媽說的那樣去做,等待自己的是不是也會是一巴掌。
溫柔的聲音在耳邊懸蕩,鐘鵬一時間分不清這到底是幻想還是現(xiàn)實,他的眼神有些疑惑,更是想不明白陸向瑜的態(tài)度為什么突然轉(zhuǎn)變。
就在他思索的空隙,后面那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迅速的把他拉了起來。
“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嫂子了,你說是吧,鐘鵬?”
領(lǐng)頭的那個男生一副諂媚的樣子,陸向瑜還真想不出季穆清到底是給了他什么好處,才讓這些人那么聽話。
“拿過來?!?p> “什么?”
看著陸向瑜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領(lǐng)頭的那個男生似乎有些緊張,不停的在吞咽口水,但他完全不知道陸向瑜說的東西是什么。
看著他逐漸漲紅的臉龐,陸向瑜不想再跟他廢話,抬起胳膊就從他手中抽走了眼鏡。
“戴上吧?!?p> 將眼鏡遞還給鐘鵬,陸向瑜就走遠了。
有些訝異的接住了自己的眼鏡,鐘鵬的眼睛定格在了那個幾乎快要消失的人影手里的那堆滿是高跟鞋印的學(xué)習(xí)資料上。
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突然笑了,那張慘不忍睹的臉上在夕陽的光線下,竟然有一絲順眼。
猶豫再三的陸向瑜將編輯好的那段話刪了又改,改了又刪。
她是在想不明白用一種什么樣的方式告訴季穆清,自己不喜歡這種生活。
“在想什么煩心事兒呢?”
周怡君的聲音從身后飄過來,她已經(jīng)注意陸向瑜很長時間了,糾結(jié)不定連連嘆氣的樣子也都被她盡收眼底。
“我...沒什么,就是在想明天的專業(yè)課。”原本脫口而出的答案,在陸向瑜看到周怡君襯衫上那片油漬之后就拐了個彎,將實話又藏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