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毀滅，新生
“夠了，已經(jīng)夠了?！笨死蚪z汀也雙膝跪地，讓視線和唐真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
“不，不……不能就這樣結(jié)束……”
唐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已經(jīng)顫抖地幾乎難以辨認(rèn)了。
“唐真。”
克莉絲汀輕聲喚道，出乎意料的，她的聲音格外的平靜。
這一聲呼喚讓唐真從混亂之中稍稍找回了神智，他抬起頭，正好看見克莉絲汀那雙明亮的藍(lán)色眼眸以及那張雖然憔悴卻依舊美麗絕倫的臉龐。
“克莉絲汀……”
唐真顫抖地伸出手去，觸碰到的卻是冰冷的秩序之壁。
明明就在咫尺之間，可是我還是無法觸碰到你。
“看到你來到這里的時候，真是讓我嚇了一跳，這里可是天界啊，還是神之門里面。”克莉絲汀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沒有多少力氣了?！拔业牡谝环磻?yīng)是想讓你快走，我是天界的叛徒，相對應(yīng)的，你也是站在天界的對立面的人，對上加德和路西法你必死無疑，但是我的心里卻非常地開心?！?p> “我之前一直在想，你們會不會在霓虹遇到什么危險，犬神夜會對你們做出什么事情……但是，在看到你的時候，我心中的所有恐懼和不安都不可思議地消除了，回到這里之后，這是我第一次，這么地安心。我想，這真是太好了，唐真他們都平安無事啊……”
克莉絲汀把手貼在了秩序之壁上，隔著無法撼動的墻壁，是唐真顫抖著的雙手。
聽著克莉絲汀的話，唐真慢慢地握住了拳頭。
“還沒有到最后呢……”
他要再試試，不到最后一刻，誰也無法保證，他不能再次打碎這面可恨的墻壁！
就算是燃盡自己的生命。
“已經(jīng)足夠了，唐真?！?p> 克莉絲汀出聲，制止了唐真。
“我是天界的叛徒，這一點加德并沒有說錯。來到人界之后，我縱容魔界的惡魔們在自己眼前毫無顧慮地生活，而沒有去剿滅他們；我為了保護(hù)天界之?dāng)除堊澹鴮μ旖绲耐秳ο嘞颉匚野l(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和你們打成了一片，人類也好，惡魔也好，天神也好，在我的眼中，逐漸地變成了同一種東西。那一刻，我就對今天的情況有了預(yù)料，遲早會變成這樣的。”
“但是，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這么做，我對自己做出的選擇，完全不會后悔?！笨死蚪z汀藍(lán)寶石般的眼眸，好似在熠熠閃光。
“來到人界，我第一次有了可以和自己談心的朋友，第一次看到了如此璀璨的夜景，第一次吃到了天界從未嘗過的美食，第一次幫助除了人類以外的生靈，第一次學(xué)會歌唱，第一次看到除了魔法書之外的書籍，第一次感受到五彩斑斕的情感，第一次遇到了我真正在意的人……”
金色的魔力越聚越多，讓懸浮在天上的索拉幾乎變成了一輪烈日，燦爛的光芒，幾乎能把所有直視它的人灼瞎，而相對的，克莉絲汀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整個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她的時間不多了。
“和這短短一年里，我見識到的，感受到的所有的一切，相比，我那五百年的生命，就像是虛度的一般，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饋贈給我的，唐真?！?p> 終于，克莉絲汀的眼角流出了晶瑩的淚珠。
在最后的時刻，她還是沒能控制住強(qiáng)忍至今的淚水。
她也不想死，她也還想再領(lǐng)略一番這個美好的世界，不過這次，真的是到最后了。
“謝謝你唐真。”
唐真的手指死死地扣著秩序之壁，指縫中，鮮血不斷地流出，而他的視線，不敢再在克莉絲汀的臉上離開片刻。
一旦離開，就是錯過。
注視著克莉絲汀的雙眼，唐真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在她的眼睛中讀出這么多種情感。
不舍和滿足，悲傷和欣喜，安心和憂慮，恐懼和坦然……
還有充盈而出的愛意。
數(shù)不清的矛盾情感都匯聚在這雙迷人的眼眸中，這是唐真從一年前就每天看到的眼睛，也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眼睛。
下一秒，它黯淡了下去。
“不要?。。。。。。 ?p> 撕心裂肺的尖叫從自己的喉嚨中傳了出來，他自己卻沒有任何感覺。
最后一絲生機(jī)從克莉絲汀的身體中剝離，若影若現(xiàn)的金光騰空而起，和其他金光一起，匯入那顆在天空中燃燒著的太陽之中。
“轟！”
一道金光沖天而起，擊碎了大圣堂的天花板，直沖云霄，整個神界都為之震顫。
“要修天花板了。”加德淡淡地說道，語氣中沒有任何情感。
“終于來了?！甭肺鞣ㄐΦ溃贿^他的眼睛似乎并沒有看向天上的那顆太陽。
天搖地動之中，那具緩緩倒下的單薄身影，是那么地渺小且不引人注意。
只有唐真默默地注視著這具身軀倒下，時間就像是變慢了一般，這具身體上所有的細(xì)節(jié)他都看得一清二楚，發(fā)絲末端的分叉，衣服上的皺褶，臉頰上的絨毛……
但是直到它倒在了地上，他也看不出哪怕是一絲的生機(jī)了。
沖天的光柱漸漸地散去，飛散的光粒再次匯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個人形身軀。光芒之中，一只健壯的手伸出，無視那團(tuán)熾熱的火焰，直接伸到了太陽中心，握住了神劍的劍柄。
太陽的火焰活了過來，金色的火焰跳躍著，膨脹著，附著在了那道身軀之上，一套金色的鎧甲成型，與此同時，閃著金光的身軀，也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具接近兩米的健壯身軀，修長而健美的四肢，在金色的鎧甲之下也能感受到它旺盛的活力，鋼鐵般的軀干在呼吸中一起一伏，讓這具新生的身體全力地運轉(zhuǎn)起來。背后，一道圓形的金色火環(huán)燃起，就像是日冕一般，將中心的太陽襯地熠熠生輝。金紅色的長發(fā)飄逸，包裹著一張俊美如雕塑的臉龐。
金色的眼睫毛撲閃了一下，太陽神阿波羅，天界最初的神明之一，睜開了他的雙眼。
一道金光射出，似要照亮世間的一切黑暗，整個大圣堂一瞬間被光芒包裹，刺眼的強(qiáng)光，讓艾米莉亞不得不將整個人裹在衣服里，瑟瑟發(fā)抖。
“歡迎回來，阿波羅?！奔拥鹿钠鹆苏?，整個大廳里只有他一個人不疾不徐的掌聲，顯得有些孤單。
阿波羅再次閉上了眼睛，他消去了身上的金甲和火環(huán)，一襲白衣，緩緩地落在了地上。
“果然是這個秘術(shù)?！彼p嘆一口氣，說道。
“這是天帝的意思，你應(yīng)該理解。”加德微微頷首，說道。
“只是可惜了……”阿波羅側(cè)頭“看”了一眼一旁的唐真和克莉絲汀，搖了搖頭。
儀式已經(jīng)結(jié)束，加德自然沒有必要維持秩序之壁了，沒有了秩序之壁的阻礙，唐真終于得以觸碰到了克莉絲汀。
他把克莉絲汀抱在懷里，原本已經(jīng)身材纖細(xì)的克莉絲汀，此刻似乎變得更加單薄了，唐真的手上感受不到真切的重量，也感受不到生命的律動了。
這只是一具尸體了。唐真在遲鈍地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彎下了腰去。
他張開嘴，好像是在嘶吼，卻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被頭發(fā)遮住的臉上，流下了兩行血淚。
什么是疼痛，唐真現(xiàn)在真切地感受到了。
就像是將整個五臟六腑都掏空，攪碎了再狠狠地塞了回去，撕裂和空洞的感覺充斥了整個身體和腦海，全身的神經(jīng)，只是一昧地反射著痛苦的感覺。
“崩！”
唐真的身體中有什么東西碎了。
如果這只是心碎的聲音，那么聽到的人，應(yīng)該就只有唐真一個，但是在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人在恍惚間，似乎都聽到了這個聲響。
阿波羅，加德瞬間警覺了起來，看向了那個少年的方向。
“有什么東西要來了。”他們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嚴(yán)肅的表情。
“哼哼。”路西法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寒光。
艾米莉亞也感受到了什么，她茫然的向唐真看去，只看到一股黑色的魔力從他的身體中升起。
“魔力？不對……”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慌張。
“是惡魔的氣息?！卑⒉_正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