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薦才鐘會自推銷
在司馬師心目中，于臬成了他的心腹，名義上是為國取才，實際上是黨同伐異，下一步，李豐和夏侯玄成為他滅掉的對像，然后是廢帝曹芳，引來毌丘儉反叛。后來又是諸葛誕。他還要防西蜀和東吳。
不得不說，任誰在這個位置，沒有一點本事，真的可能引來滅族之禍。
家國之間，于臬無奈選擇了家。這是當(dāng)時時代的共性。司馬師沒有世家的支持，根本不可能立國，而立國之后，如果不將勝利成果給世家分享，則不會穩(wěn)定。陳群提出九品官人法，能夠存在數(shù)百年，肯定是有存在的理由的。
想到這里，于臬有了計較：“子元，這是我錯了。怪我多心，我從明天起，就上表為國舉賢，讓人盡其才，國家清平?！?p> 司馬師聽了，興奮起來：“德揆，我就是要你這份心。我們是同年，正當(dāng)進(jìn)取，你不負(fù)我，我定不負(fù)你。不久之后，我就要把你調(diào)到尚書臺，和傅蘭石一道，為朝廷多操點心?！?p> 德揆點了點頭：“是，自一定忠于職守，現(xiàn)在中書這一塊事情，一定會守好，不讓子元擔(dān)心?！?p> 司馬師著于臬的手：“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明天就等你上表薦賢的消息?！?p> 于臬施了一禮，出府去了。
現(xiàn)在真的是去留兩難。司馬師方才講得那么誠心，何嘗沒有試探的原因在里面。
若拒絕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按照司馬師殺伐決斷的性格，自己遲早一天有滅族之禍，若同意了，自然是平步青云，但這樣，就會有負(fù)曹魏。
于臬雖然對曹丕沒什么好感，但對魏明帝還是心存感激。
他不夠厚黑，遠(yuǎn)沒有達(dá)到只知有家，不知有國的境地。
于臬回到家中，連夜趕寫奏疏。
于臬寫的奏疏被送到了尚書臺，傅嘏在朝議中進(jìn)行了宣讀：
“……明少長，恤窮獨，理廢滯。諸葛誕、毌丘儉、王昶、陳泰、胡遵都督四方，王基、州泰、鄧艾、石苞典州郡，盧毓、李豐典選舉，傅嘏、虞松參計謀，夏侯玄、王肅、陳本、孟康、趙酆、張緝預(yù)朝議。曹爽伏誅，其幕僚何罪，愿陛下量才委用，以實國家……”
眾人聽了，不住點頭，這份名單，既有朝中名士，又有往日跟隨曹爽被罷的人。
這份奏章馬上被通過，盧毓和李豐落實曹芳的旨意，王昶之子王渾出任懷縣縣令、荀勖任安陽令，河?xùn)|裴氏名門之后裴秀任廷尉正，盧毓之子盧欽起用為侍御史。楊偉也被重新起用，入朝任通事郎。尹大目重新被任命為殿中校尉！王沈被任命為治書侍御史！連于詮，都被任命為汲郡典農(nóng)中郎將。
司馬師錄尚書事，于臬這封疏，馬上被通過。大家發(fā)現(xiàn)，自己因為以前是曹爽的故吏，被罷免后，擔(dān)心司馬師清算，完全是多余的。
于是，大家你舉我薦，大魏國的后起之秀，被任用起來。
這樣你推我薦，司馬師迅速安定了人心。
于臬在鳳凰臺處理機(jī)要，一名年輕的中書侍郎站在那里，遲遲不肯離去。
于臬知道他是鐘會，是鐘毓的弟弟，現(xiàn)在27歲。在處理政務(wù)的過程中，于臬多數(shù)時間在鳳凰臺，沒有在中書府，所以并沒有和他搭言。
等于臬處理完政事了，鐘會走了進(jìn)來：“于將軍，我在嘉平元年就任中書侍郎了，我叫鐘會，字士季，這是我寫的《四本論》，您也是我大魏名士，我想請你評價一下?！?p> 說完，鐘會很恭敬地把《四本論》遞了過來。
于臬接過《四本論》，點了點頭：“士季年少高才，早在明帝之時，你這汗不敢出之語，我可是現(xiàn)在都記得?！?p> 鐘會沒有接言，而是說道：“將軍過獎了。比起令郎17歲就出任秘書郎，鐘會進(jìn)步算慢的了。”
于臬知道，鐘會是一個很現(xiàn)實的人，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并且并不諱言自己的追求。
于臬笑道：“士季，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過，這件事我可幫不了你。這樣吧，你自己去和司馬子元去自薦，我相信，你的自薦比別人推薦，更讓他會對你刮目相看的?！?p> 鐘會道：“您說的沒錯。不過，這個已經(jīng)被你占了先機(jī)了?！?p> 于臬也不諱言：“你是說，我上表舉薦賢才，大家都被起用，你去自薦，沒有意義了嗎？”
“不錯。所以，你的建議并不實用.”鐘會果然直言其事。
于臬當(dāng)然知道這鐘會的性格，當(dāng)下盯著鐘會：“我和你的哥哥是至交，但我在上表的時候，并沒有寫你的名字，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就是留給你自己去表現(xiàn)的。”
鐘會點了點頭：“照這么說，于將軍并沒有忘記我。我在中書這么久，你都沒有和我打過招呼。我還以為你忘了呢。你的好友傅蘭石，可是和我一起進(jìn)行了四性論的討論的?！?p> 于臬一邊整理案上的物件，一邊說道：“天天被掛在嘴邊的人，不一定就是記在心里的人，有些人在別人面前，可能是一語不發(fā)，但卻記在心里。你屬于后者?！?p> 鐘會靠近于臬，眼睛一直盯著不放：“聽說，我大魏名士之首的夏侯太初，就和你相善，你們走得很近？”
于臬被鐘會盯著，感受到了一絲狎近的氣息。
于臬將手往鐘會肩上一放一推。自己也緊盯著鐘會：“你這樣問我，我也知道你的內(nèi)心的動機(jī)，你是想通過我，得到太初的好評。不過，這個還得靠你自己?！?p> 鐘會向于臬施了一禮：“我明白了，感謝你有以教我。我知道該怎么做了?！?p> 說完，客氣地施了一禮，走了出去。
當(dāng)天晚上，鐘會果然來到了司馬師家中，一進(jìn)門，還沒說幾句，鐘會就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司馬公，你應(yīng)該要重用我?！?p> 司馬師雖然知道他是鐘毓的弟弟，以前也知道他的才華，但對鐘會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靥嵋?，還是反問道：“你說我有要用你的理由？”
鐘會仿佛看穿了司馬師的用心，一點也不緊張：“如果大將軍想要當(dāng)大魏的社稷之臣，那我也沒有必要浪費時間自己跑過來了。如果大將軍想要成就不世的功業(yè)，并且如太傅所說的那樣，肅清八荒，我相信，你就會發(fā)現(xiàn)，你必須要用我?！?p> 司馬師見鐘會竟然這么明顯地說出了自己心中那隱密的想法，也不由一驚，但他依然古井不波：“你竟敢說出這做大逆不道的話，你不怕我將你送到你哥哥那里，問你一個叛亂之罪移？
鐘會笑了，他很自信：“您有王者的雄心，所以我認(rèn)為您不會這樣做。要是這樣做，你現(xiàn)在早就在大聲喊來人了?！?p> 司馬師冷笑一聲：“鐘士季呀鐘士季，你也是屬于依附曹爽被蜀罷免的人。你雖然后來馬上被任為中書侍郎，但我就告訴過于德揆，不要理你。我都在下一步準(zhǔn)備進(jìn)一步提拔曹爽那些故吏。你在我要發(fā)出任用命令的前一刻，自己過來毛遂自薦?！?p> 鐘會見司馬師這樣說，便自己坐了下來：“這么說，你是愿意用我了？”
司馬師看了看這位迷之自信的27歲的鐘會，喝道：“照我說，你就是厚顏無恥的小人，人家荀勖還知道去收葬曹爽，你做過什么？你哥哥多少還受了曹爽的排擠，可他沒有落井下石。而你卻全不念曹爽對你的提拔之恩，轉(zhuǎn)過來就要我奪取大魏天下，你真是不忠不孝之人?！?p> 要是一般人，看到司馬師這樣說，就會打了退堂鼓，但鐘會很厚黑，講的話也很實在：“不錯，過去父親在我出世前盡力奉公，哪知道因為一個魏諷案就差點丟了腦袋。過去太傅為了我大魏抗擊諸葛亮，到最后卻還是被貶官，差點要成為地方官員一輩子。還有我們現(xiàn)在中書令的祖父，從東吳放回，雖然晚節(jié)不保，但也是為我大魏立下汗馬功德的人，結(jié)果呢？這些鐵的事實告訴我，我只注重眼前的利益，我相信你就是能夠圓滿我的愿望的人?！?p> 現(xiàn)在的年輕人是怎么了，說話這么直接，看起來還理直氣壯，不過，司馬師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他緊盯著鐘會：“實話告訴你，你們這一批人中，我最欣賞的是王弼，哪知道他在嘉平元年就去世了。然后，我發(fā)現(xiàn)，裴秀也很不錯。你這樣的小人，用了必是我大魏的禍患?！?p> 鐘會并沒有因此而感到沮喪：“你說的是假話！我聽說，和你相善的石苞石仲容，這樣一個在典農(nóng)任上就寵幸歌女的人，你都敢重用，讓他當(dāng)刺史。我的人品，好像還沒差到那個程度。而且我聽說，那個陳騫陳休淵，雖然名士的派頭很大，在背后，不也好這個調(diào)調(diào)?！?p> 司馬師感自己的內(nèi)心，仿佛被鐘會都看穿了一般，便道：“你的想法確實讓人感嘆。那你就清楚，我對小人我也可以包容?！?p> 鐘會笑了：“司馬公，你既然要用我，你必須拿出你的誠意，你應(yīng)該對外宣揚(yáng)：是你自己親自到我家請我的。”
司馬師笑道：“你自己是名士，還說不注重名聲，現(xiàn)在，你說的和做的完全是不一樣?！?p> 鐘會站了起來，一字一句的說道：“重點是，我把名聲一文不值，但別人喜歡，你要是真的這樣說出去，我相信，那些不想為你效力的人，也會考慮出來為你效力的?！?p> 司馬師笑了：“你的才能，和在見到先帝說汗不敢出的妙語一樣，我相信，你還是有點本事的，那我們就心照不宣吧?！?p> 沒過多久，司馬師親自上門聘請鐘會為為自己的從事中郎的事就傳了出去。那些對出仕仍有疑慮的人，完全消除了疑慮，被朝庭征詔。
于臬在中書臺，寫詔書都寫得手軟。于臬便當(dāng)鐘會代勞。
鐘會之父鐘繇，本來就是著名的書家，鐘會深得其父真?zhèn)?，這字寫得非常傳神。
當(dāng)年十一月，于臬之子于宏，和鄭沖的侄女舉行了婚禮，盛況空前。沒多久，鄭沖從光祿勛任上，繼任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