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稱病在家的消息,早被細作探知,傳到了蜀漢和吳國。在漢壽的姜維等人聽了,不由興奮起來。
“逆魏輔政大臣失和,乃是北伐大好時機,姜將軍何不上表天子,奏請北伐?”騎都尉柳隱說道。
已任衛(wèi)將軍、錄尚書事的姜維道:“如今剛剛平定汶山之亂,大軍需要休整,還是再待時機吧?!?p> 向飄道:“姜將軍,據(jù)諜報部隊探知,逆魏揚武將軍于臬已經被貶歸籍,司馬懿老賊稱病不出,如今是曹爽專權。向者駱谷之役,逆魏關中虛耗,羌胡運糧,多有死者。況逆魏征西將軍夏侯玄只善談玄論妙,他屬下郭淮和夏侯霸不和。飄愿到隴西,聯(lián)絡羌人,以為內應,姜將軍北伐,勝算更好?!?p> 姜維大喜:“柳逸此計,甚合我意。可速行。”那向飄自去了。
南安郡,到南安任太守已近六年的鄧艾,正在觀看兵書。其子鄧忠在一邊服侍。
自上次于臬從襄陽發(fā)來堅守柤中的書信后,鄧艾就力勸于臬將百姓遷到漢水北岸,退守襄陽自保,不想于臬卻自引一萬人和朱然大戰(zhàn),果然損兵折將,耗費許多錢糧兵馬。
“三弟糊涂。雖然在運動戰(zhàn)中消滅了不少朱然軍隊,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如今因惹了曹大將軍被發(fā)回原籍,不知何時能復出?!编嚢挥蓢@道。
鄧忠道:“三叔父雖然兵少,但以少勝多,尤其是消滅了不少吳軍精銳。父親為何還要責備于他?”
鄧艾將兵書一放:“你懂什么?打仗,首先是要保全自己,然后才是消滅對方。自己部隊都打光了,最后不得不只身一人前往洛陽。我是為他感到不平啊。”
鄧忠道:“父親,你不要這樣說了。自從三叔父被貶回原籍后,你幾乎每天都是這樣感嘆,但你又能改變什么呢?”
鄧艾道:“忠兒,我們出身貧寒的人,想要出人頭地難啊。若不是你三叔舉薦我,太傅賞識我,我這一輩子,就在稻叢吏干到死了,哪有機會在這里任南安太守?”
鄧忠道:“父親既然這樣說,那你就要知足,何必天天這樣感慨?!?p> 鄧艾道:“忠兒,你是不知道啊。自從大將軍和太傅二人輔政后,為了權勢,爭來爭去,心里哪里想著國家。就像上次興勢一戰(zhàn),大將軍不知兵,卻偏偏要強出頭,造成關中虛耗,漢胡失和。就以我們雍涼來說,郭刺史和夏侯護軍也是爭來爭去。我就不明白,這些出身極好的人,為什么將權勢和恩怨看得這么重?全不想想在他們下面的屬官,是多么為難。如今這京城,何晏喜好清談,畢軌偏執(zhí)冤枉別人,弄得人心惶惶,不理國事。司馬太傅卻偏偏在這個時候不出來糾錯正偏,而是稱病在家。這樣下去,我大魏危矣?!?p> 鄧忠道:“父親,你別說了。你說上次興勢之戰(zhàn)后,漢胡失和,孩兒聽說,羌人中有一個年輕的部落首領,名叫姚柯回,他就想結好大魏。”
“姚柯回?”鄧艾一時想不起此人是誰,臉上充滿了疑惑。
鄧忠道:“父親自從三叔被貶回泰山老家之后,就終日飲酒感慨。上次你和郭淮將軍巡視隴西,就是這個姚柯回向我大魏獻的牛羊。”
鄧艾道:“忠兒,我看姚柯回這個人,雖然年輕,但胸有異志?,F(xiàn)在他是誰給的好處多,就跟誰走。他獻牛羊,是想讓大魏承認他在羌人中的地位而已。”
鄧忠道:“父親,既然他有此心,何不善加利用?”
鄧艾道:“我聽說蜀漢衛(wèi)將軍姜維,剛剛平定了汶山之亂。而隴西胡王白虎文,還有羌王治無戴,因為上次大將軍的慘敗,內心多有不滿。姜維好立功名,萬一暗中聯(lián)絡白虎文和治無戴,則隴西危矣。若善加利用姚柯回的野心,監(jiān)視白虎文和治無戴,也不失為一上策?!?p> 姚柯回部落大帳。鄧艾在其子鄧忠的陪同下,后面跟著王真、李鵬、鄭倫三將,進入了姚柯回的帳中。
姚柯回置酒款待鄧艾。過了數(shù)巡,鄧艾道:“姚酋長年輕有為,雖然不是羌王,但也好生興旺?!?p> 姚柯回道:“我只相信強者。所以上次徹里吉雖然是羌王,但他被打敗后,我只能跟著新的羌王治無戴了?!?p> 鄧艾以言挑之:“我看你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恐怕也不想一直在治無戴手下吧?”
姚柯回道:“除非你們能給我更加優(yōu)厚的回報。不然,我憑什么聽你的挑唆?”
鄧艾道:“如今這三國之中,大魏國力最強。如果你想投蜀,只能龜縮一隅。而只要你肯和大魏一條心,那么,隴西諸羌到時候都歸你統(tǒng)屬,也不是沒有可能。”
姚柯回道:“鄧太守,恕我直言,你只不過是一個太守,并且出身也沒有其他人高貴。你說的這些話,只不過是口頭承諾罷了?!?p> 鄧艾道:“我說的是將來。你現(xiàn)在還年輕,你是想有一個可能實現(xiàn)的將來呢,還是一直歸別人統(tǒng)屬,想翻身也翻不了?”
姚柯回道:“上次曹大將軍的駱谷之役,我們羌人為你們運送軍糧,牛馬死傷無數(shù),你們又什么時候體恤過我們的死活?你們就會花言巧語,讓我的族人付出代價?!?p> 鄧艾道:“你是知道的,在雍涼諸郡中,只有我南安的錢糧最多。我會和我們的征西將軍說明,你對我大魏的忠心。如今白虎文和治無戴都是年輕人,你如此英敏,難道不想出人頭地,投靠強者,壯大自己的部落?”
姚柯回道:“既然鄧太守這么爽快,那我就要看一看你的實際行動。你們不是有一句話叫做聽其言觀其行。希望你做到你們經常掛在嘴角的話,說到做到?!?p> 鄧艾道:“我出身稻叢小吏,尚且做到了南安太守。你身為部落酋長,前程遠大,請你三思。”說完,鄧艾喝了一碗酒,向姚柯回告辭。
長安,征西將軍府。聽完鄧艾所講的情況后,夏侯玄等人進行商議。
郭淮道:“羌人反復不定,唯依強者。這姚柯回就是此種人。他是喂不飽的狼,喂飽了,就會咬人?!?p> 夏侯霸道:“那我們就先慢慢喂著他。總比被蜀人拉到蜀中強?!?p> 郭淮道:“自上次興勢一戰(zhàn),我們關中實力大損,若不是各郡太守休養(yǎng)生息,恐怕還恢復不到以前的一半。但各羌人部落都對我大魏有怨望。我們要分而治之,現(xiàn)在姚柯回部落不強,先拉攏一下他,然后再培植一方勢力去牽制他?!?p> 夏侯霸道:“照伯濟所言,你是要養(yǎng)兩只惡狼,羌人素無信義。到時大魏就無寧日了?!?p> 夏侯玄道:“你們二位不要爭了。此事既然是鄧士載提起,難道你們不想聽一下他是怎么說的?”
夏侯霸怒視了一眼郭淮,不再作聲。郭淮則望向鄧艾,顯然是要聽他說下去。
鄧艾道:“聽說姜維想北伐,我是擔心,白虎文、治無戴二人,因為上次興勢一戰(zhàn)的原因,心有怨望,會不會受人挑唆,而作為內應?!?p> 郭淮道:“士載所言不虛。我們是得做好準備?!?p> 夏侯玄道:“郭刺史言之有理。我們就分一下工:夏侯將軍就駐軍隴西,以防西蜀?!?p> 待到眾人散盡之后,夏侯玄叫住了鄧艾。
“士載,我上次從洛陽回來之后,也沒想到大將軍出手這樣快,將德揆貶回了原籍?!?p> 鄧艾道:“征西將軍,你是大名士,我作為武將,對這些談玄說妙真的提不起興趣。可我聽說,德揆是因為沖撞了校事,才落得這種結果,但這梁子,是在先帝評定玉堂十士子的時候就結下了?!?p> 夏侯玄道:“士載,我聽說你與石仲容,還有德揆,是結義兄弟。我與他亦有太學之誼、姻家之好。大將軍這樣,我會去信的。自興勢一戰(zhàn)后,關中需要恢復。你善于屯田,所以現(xiàn)在南安錢糧最廣。這結好羌人,安定其心的事,還要你多費心了。”
羌王治無戴營,在數(shù)名絕色美女的陪同下,一名風度翩翩的男子手搖白紙扇,正和治無戴相談甚歡。
治無戴道:“想不到在這樣嚴秘的防護之下,貴國還是沖破層層阻攔,來到我這里,真是令人開懷?!?p> 那手搖白紙扇的男子將白紙扇放下,道:“羌王真是眼光獨到。這不正好證明我們季漢之能。魏國這些防護,在我眼中實在不值一提。”
治無戴道:“聽說你先前是在蔣公琰大司馬府任從事,如今蔣大司馬已亡,你現(xiàn)在何處任職?”
這人正是向飄,現(xiàn)任著蜀漢諜報機構最高長官。但他明面上的職位,卻是中散大夫,衛(wèi)將軍從事中郎。
向飄道:“有辱明問,現(xiàn)任中散大夫,衛(wèi)將軍從事中郎?!?p> 治無戴道:“你們有一句話叫英雄出少年。你不過二十多歲,就做到這樣的高官,前途無量?!?p> 向飄聽治無戴夸贊自己,將白紙扇一揮,朗聲道:“羌王也是年少有為。既然說到前途無量,能否聽我一言?”
治無戴道:“向中郎請說?!?p> 向飄道:“今日到此,大王可是其樂融融啊,看來大王在魏國過得非常不錯?!?p> 治無戴將酒碗放在案上,嘆了口氣:“別提了,魏國那些人,哪里管我們的死活,他們只想從我們身上榨取物資。上次進攻貴國,我們不得已幫忙運送軍糧,結果一將無能,我族中的牛馬死了一大半??珊薜氖牵麄儾坏珱]有賠償給我們,事后還加重我們的負擔。”
向飄道:“哦?既然如此,敢問大王,你痛恨魏國嗎?想不想和我軍結盟?”
治無戴道:“痛恨又有什么用?聽說你們的書上,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說法。你們這樣對我,我又豈敢輕信你們,惹上這滅族之禍?”
向飄道:“你可以去打聽一下,我們的衛(wèi)將軍姜伯約,剛剛平定了汶山之亂,但我們沒有像你想像的一樣,將那里的羌人趕盡殺絕,而是派人進行治理,幫助他們開墾土地,建立房屋?!?p> 治無戴道:“真的是這樣嗎?我看你也不像一個說假話的人,只要你不是假仁假義,我就信你這一回。
向飄道:“大王真是快人快語?!?p> 治無戴道:“你們常說人多力量大。我到時聯(lián)系白虎文和姚柯回一起反魏?!?p> 向飄吃了一驚:“原來大王早就做好準備了?我聽說姚柯回反復無常,此等機密大事,不應該告訴他。”
治無戴一臉的不相信:“我前幾天還和他在一起喝酒,他也當著我的面大罵魏國?!?p> 向飄道:“我們都是年輕人,但姚柯回,是真的不可信。愿大王注意?!?p> 聽到向飄回復治無戴同意反魏的消息后,姜維決定向費祎進言,請求北伐。
費祎表示不同意。
姜維道:“這次柳逸已經聯(lián)系到了羌王,他們也同意反魏。如果文偉不同意北伐,那我們應該也要出兵接應,把他們接到蜀中來,這樣才不致失信羌人。”
費袆道:“伯約,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又要出兵,這樣,魏國必然會知道?!?p> 姜維道:“自上次駱谷之役,曹賊實力大損,況又有羌王為內應,我們不能錯過?!?p> 費祎顯得很為難了:“伯約,雖然聽說逆魏的大將軍曹爽和司馬老賊不和,但郭淮久經戰(zhàn)陣,夏侯玄是逆魏名士,他們在雍涼的戰(zhàn)力仍然不可小看?!?p> 姜維道:“文偉,我聽說那夏侯霸素與郭淮不睦。這次我們聯(lián)絡的羌人在隴西,聯(lián)絡羌胡,控制隴西,作為我大漢和曹賊的緩沖區(qū),這和大將軍的政策并不相違?!?p> 費祎道:“伯約,你這種戰(zhàn)略方式,好像和諸葛丞相的理念不一樣了。”
姜維道:“大將軍,我沒有丞相那樣的大才,但又不敢違背丞相的遺志。連日來,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北伐。我覺得進攻隴西,一則可以把魏軍從那趕走,切斷他們與河西的聯(lián)系,二則可以聯(lián)絡當?shù)氐那既?,讓逆魏沒有穩(wěn)定的后方?!?p> 費祎道:“可是向柳逸剛剛又告訴我,那夏侯玄已經派夏侯霸去守衛(wèi)隴西了?!?p> 這下就出乎姜維意料了:“逆魏反應這樣快?我們的計劃非常周密?!?p> 費祎道:“伯約,從逆魏這次調兵行動來看,已經對隴西有所防范。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p> 這下姜維也犯了難:“大將軍,難道就這樣失信于羌人?如果這次我們沒有出兵,讓羌人誤以我們言而無信,那豈不是更加讓羌人支持曹賊?”
費祎道:“嗯,既然如此,那好。我與你一萬精兵,出隴西迎接治無戴?!?
香光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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