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媞面對白袍女士,笑著說:“你算不上是埃爾文的敵人,更算不上是他的朋友。那么你也是沖著鑰石來的吧。”
白袍女士反問:“是晶霖塔的那位老人讓你跟著我?”
“是,不奇怪。我也想知道你來這兒的目的,所以就跟著過來了。你的微笑是面具,你的話不可信,我現(xiàn)在看見的你不是真正的你。”
白袍女士微笑著問:“這個說法很有趣,你……”
“霆霸一擊,驚天動地,訓練場那邊絕不是你的手筆。戰(zhàn)斧狂人當年何等氣概,而你,偷偷摸摸在這個地方來去真是有損棲木者的風骨?!?p> 白袍女士的笑容變冷,“哦,你知道霆霸。想不想見識一下?上一個見識過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人世?!?p> “不必,我見識過。”
蒂媞笑得很調(diào)皮,兩位女士年齡相仿,笑容的味道卻迥然有別。
“你是瑟琳娜,我知道你。”蒂媞頓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說:“因為,我和莎莉是朋友。”
白袍女士愣了,笑容僵在唇邊。
蒂媞接著說:“沒想到吧。而且,上一個見識過霆霸的人肯定還在人世,因為她就站在你的面前。”
“棲木者家的叛徒!那個名字已經(jīng)被很多人遺忘了?!鄙漳鹊男θ葑兊闷鄥枺曇粢沧兊眉怃J起來,“她在哪兒?”
“看來你還沒忘?!钡賸q的笑容也不見了,她死死盯住瑟琳娜的眼睛,“你為什么還要追問她的下落?不是你們一步一步把她逼入絕境的嗎?”
“哈哈哈……我們?”
狂笑聲仿佛不是從那個端莊的身形里發(fā)出來的,它充滿了怨恨。
長發(fā)飄起,長袍御風,脫離開那個身形,凌空飛起。
瑟琳娜一身行者裝束,在狂笑聲中驟然前沖,掌中的尺九戰(zhàn)斧霎時間把蒂媞籠罩在了一團橙黃色的光焰里。
蒂媞已有準備,她左臂曲肘,皮箱擋在胸前,右手揮舞著一把短棒,兵刃交接,發(fā)出咄咄地斧斫聲。
懸空的白袍即將落下。
瑟琳娜一聲狂吼,一道橙紅的光焰如巨鋒重刃,直劈當胸。
蒂媞驚呼,左臂垂下去,右手的短棒掉落在地,捧著胸口,踉蹌后退。
瑟琳娜向后伸開雙臂,白袍堪堪落下,把修長的身體重新包裹起來。她的戰(zhàn)斧已收起,仍是方才那個姿儀端莊的女士,就像剛剛什么也沒發(fā)生。
“你左臂的傷還沒好利索,遨游族的蒂媞,拎著皮箱掩飾不住?!?p>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偽裝得真好。”
“你知道我,我當然也知道你!”瑟琳娜冷笑著,“滄浪戰(zhàn)戟的驟雨劈風你當不住,霆霸的雷神之怒你更當不住,你當年能逃出半島迷宮的法網(wǎng),而想在小香巴拉作勢,還得看棲木者愿不愿意!”
蒂媞一步步倒退,神態(tài)慌張;瑟琳娜從容不迫地跟著,漸漸把蒂媞逼到了湖邊。
瑟琳娜停下腳步,笑嘻嘻地說:“你帶著舊傷到處冒險,我真想聽聽到底是為什么。我猜,你不會說。那么,我把你留給那個冷煉劍手,他恐怕還沒嘗過遨游族巫師的鵲橋脈血?!?p> 蒂媞的嘴角留下鮮血,“哼。你也不是他的對手,你化出的光焰只有雷神之怒的一半,或者一半都不到?!?p> 瑟琳娜的表情又變了。
蒂媞接著說:“沒有慕斯帕爾海姆的真火,尼福爾海姆流出的十二道寒冰無法融化,巨人和英雄之力就不會化生。嘿嘿,你用你的半個霆霸對付一個傷者還行,可惜啊可惜……”
說著,她彎腰咳嗽起來。
瑟琳娜的冷笑里流露出殺機,她向前一步,“你知道的還真不少??上裁??”
“可惜,棲木者家的人在此出手,為的不是雪峰下和小香巴拉,而是為了那顆鑰石;可惜,晶霖塔人在此,你的所有癡心終究是妄想!可惜,你也算不上是霆霸的傳人,你不夠格;更可惜,諾斯維爾也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那個戰(zhàn)斧狂人了。沒錯,我還知道,諾斯維爾不是小香巴拉的初民,他也是松針人。這恐怕是你們棲木者家最大的秘密吧。怎么,你們打算守到什么時候?”
瑟琳娜的眼睛瞇成一條線,肩膀緩緩端了起來,群裾飄飄,她又要出手了。
“是你自己找死!”
蒂媞卻不慌不忙地扶了扶發(fā)帶,直起腰來,“那得看你左臂的傷還裝不裝得下去,你傷了我,也總得付出點兒代價!哦,還有,還得看我的朋友愿不愿意?!?p> 湖面上空幾聲凄厲的長鳴,一只白肩金雕俯沖而下,而沖在它前面的是三只巨鷲,殘翅鐵鱗,火眼冰瞳。
“夜霊鷲?你……”
瑟琳娜急速后退,躲避那一沖之威。
蒂媞在翅風里笑著說:“我也沒辦法,要想抵得過棲木者家的人和你們的羽士,我只有這個法子。不巧,今天沒有羽士在場,你留不下我?!?p> 巨鷲隔在兩人的中間,六只發(fā)光的眼睛牢牢盯著瑟琳娜。
“哼。你以為這些畜生朋友能擋得住我?它們保不了你的命!”
“它們不是我的朋友,后面這個才是。但我用我的傷口騙過了這三位,今后,它們可是吃定了你?!?p> 蒂媞呼哨一聲,金雕恰好滑翔而至,她縱身躍上金雕寬闊的背,咯咯的笑聲在一側(cè)斜飛掠過,越過林梢,伴隨著振翅聲越飛越遠。
瑟琳娜憤恨地看著,袍袖一揮,人已不見蹤影。
三只夜霊鷲凄厲地鳴叫了兩聲,振翅尾隨而去。
***
樹林里,瑟琳娜不想和夜霊鷲糾纏,她飛速前沖,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斧斧橫揮,所過之處,兩排大樹被逐一攔腰斬斷,擋住了夜霊鷲的追擊。
哈吉一直在遠處默默地看著,道道橙黃色的光讓他震撼,也讓他迷茫。
“這就是霆霸?”
等白袍女人氣呼呼地消失不見,他走到大樹一旁,撫摸著斷面的浮痕,呆了良久。
雪野的某處,蒂媞的嘴角鮮血殷紅,她卻顧不得擦,小心翼翼地打開皮箱的秘鎖,捧出一個水晶盒,盒中一枚殘破的晶石。
一時橙黃、一時天青的火焰此消彼長地繞著晶石旋轉(zhuǎn)。
蒂媞的眼睛里綻放著笑意,動了動右肩,火蜥蜴從耳環(huán)上躍下來,順著她的右臂爬到手背,好奇地盯著那團火焰。
“瞧,小薩,我要的就是她這一半橙黃。只可惜它蘊含了太多的怨毒,后面只能委屈你了?!?p> 火蜥蜴凸起的眼睛一半青翠,一半虛空。
“那個女人在這里待不下去了,她是來找云淵之子或者埃爾文的金綠石,這兩樣東西她都見不到。”蒂媞看著雪峰下戍衛(wèi)石的光,自言自語。
接著,她嘆了口氣,“奧莉薇婭和藍魄恐怕都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但我們還不能回去?!?p> 火蜥蜴的眼睛轉(zhuǎn)動,似有疑問。
“我是個晶霖塔人,我無法逃避我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