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康德的留言
荒原臉上發(fā)燙,不過杜冷汀并未出言譏諷,而是說道,「這把劍使用了米諾斯的D32夾鋼鍛造工藝,具有極佳的源石技藝傳導(dǎo)性,劍柄到劍身蝕刻有萊塔尼亞巫王時期的秘制符文,會將持有者灌注劍身的源石能量轉(zhuǎn)化成這把劍自身的重量?!?p> 荒原并不理解杜冷汀所說的那些工藝或者符文,但他知道杜冷汀是要他展示最近的研究成果。荒原心說,很好,接下來該自己挽回顏面了。
荒原先調(diào)動體內(nèi)『天災(zāi)之心』的力量,然后控制源石結(jié)晶以極為恐怖的密度聚集在腎上腺以及胸、腹、背、肩、四肢等核心肌肉組織,迅速引起礦石病病變。接著,荒原的身軀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最后變得肌肉虬結(jié)。
荒原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柄黑色的長劍,雙手持握,源石能量再度灌注劍身,揮動時卻不再感到吃力,他的每一次揮劍都會帶起呼呼的風(fēng)聲。
不過,荒原仍然感到極為心驚,因為他察覺到隨著自己灌注的源石能量越來越多,劍身也變得越來越越重。直至荒原持劍的雙手開始感到吃力,而劍身重量的增長卻好似無底洞,根本看不見盡頭。
杜冷汀就站在一旁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荒原揮劍,沒過多久,荒原便氣喘吁吁地將劍拄在地上。
「力量有顯著提升,但肢體協(xié)調(diào)性并不理想,需要長時間的練習(xí)?!苟爬渫∫贿呡p聲念叨,一邊在隨身筆記上寫著,「身體負荷過大,無法維系高強度持續(xù)作戰(zhàn)?!?p> 荒原等呼吸略微平緩一些,才開口道,「杜冷汀醫(yī)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p> 「嗯?」杜冷汀抬頭冷淡地瞟了他一眼。
荒原感覺自己的耐心快要耗盡了,「塔露拉到底有什么安排?我們接下來要去哪里?」
「卡西米爾。」
「什么…」杜冷汀突如其來的答案,令荒原大為詫異,「不是烏薩斯,也不是維多利亞?為什么?」
「因為卡西米爾需要我們,僅此而已?!?p> 荒原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那是在核心城之戰(zhàn)前下的命令吧?杜冷汀,你知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輸了!整合運動已經(jīng)是一盤散沙,光憑我們幾個人,即便去了卡西米爾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令荒原意外的是,對于他的急躁,杜冷汀并沒有露出不悅,反而平靜地問道,「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維多利亞與西恩匯合,我相信『九』的隊伍也一定需要幫助?!?p> 「即便是違背塔露拉大人的命令?」杜冷汀聲音冷肅,「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當(dāng)初的宣誓效忠不過是一時腦熱?」
荒原不禁啞然,定了定心神才繼續(xù)道,「與『九』的隊伍匯合,才能更早救出塔露拉,這也是你所期望的,不是嗎?」
「不,我永遠相信塔露拉大人,她的安排定然有她的道理?!?p> 「無可救藥?!够脑l(fā)現(xiàn)只要涉及塔露拉,眼前的女人就毫無理智可言,當(dāng)下他不想再多費口舌,便要轉(zhuǎn)身離開。
「你要找的答案就在卡西米爾,塔露拉大人是這么說的?!拐f罷杜冷汀便扔過來一個四方形的金屬物事,轉(zhuǎn)身往閣樓的方向離開了。
荒原疑惑地端詳手里的東西,這是一個巴掌大小的機械裝置,他試著扭動像是開關(guān)的旋鈕,隨即裝置中傳來「嗤—嗤—」的電流音,荒原這才意識到這是個錄音裝置。
裝置里似乎傳來男人的嗚咽聲,隨著荒原繼續(xù)轉(zhuǎn)動旋鈕,嗚咽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荒原抬頭尋找杜冷汀的身影,想問清她為什么將這個裝置交給自己,但是杜冷汀已經(jīng)走過轉(zhuǎn)角上了閣樓,他只好站在原地繼續(xù)傾聽裝置里傳出的聲音。
「父親。」荒原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聲音微不可聞。
他再次調(diào)大音量,屏息聽著后面的內(nèi)容。
男人的嗚咽聲漸漸止住,「我在。」
然后又是女孩的聲音,「父親,對不起…我必須要為他們做些什么?!?p> 男人沙啞的嗓音響起,「我知道的,以前都是我不好,是父親錯了。」
「父親不用自責(zé),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父親…你還在嗎?」
隨后響起男人慌張的聲音,「我在,我一直都在,你不用著急,慢慢說,我聽著呢,父親哪兒都不會去?!?p> 「父親,我有些冷…」裝置內(nèi)很快傳來布料拉動的的聲音,男人嘶啞著命令仆人,「還愣著做什么!快去拿被子!」
「可是,」仆人小心翼翼地提醒,「已經(jīng)不能再加了?!?p> 男人的聲音幾近嘶吼,「快去!」
裝置內(nèi)傳來一陣雜音,再也聽不清兩人的談話聲,過了好長一會兒才漸漸恢復(fù)。
女孩的聲音愈發(fā)虛弱了,「父親常常說…我總是太消極,但現(xiàn)在,我想起的都是那些溫暖的…快樂的記憶,所以現(xiàn)在我并不會感到害怕?!?p> 一個陌生的中年男性的聲音響起,「先生,您必須離開了,您不能再待在小姐身邊了,這很…危險…」
「滾開!」伴隨著那位父親崩潰的叫喊,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女孩對這些吵鬧似無所覺,仍是自顧自地說著,「要是…要是大家能夠坐在一起,不再互相仇恨…不再敵視,那該多好…」
那位父親似乎是被拖離了房間,嘶喊聲越來越遠,他喊的是女孩的名字。
「湘君!」
荒原靠墻根坐著,雙手顫抖,幾乎握不住手中的裝置。
裝置里傳來無休止的沙沙聲。
雙眼沒有焦距,身體沒有力氣,也無法思考。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不斷沖擊他的大腦,每當(dāng)要收拾起思緒,轉(zhuǎn)眼又被沖刷得七零八落。
不知過了多久,耳中傳來一陣「嗤—嗤—」的故障般的電流音,錄音裝置依舊在不合時宜地運轉(zhuǎn)。
「庫賽德,對不起?!?p> 一個男人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錄音裝置中傳出來。
這個嗓音他無比熟悉,是康德。
荒原靜靜等著下文,但錄音裝置中再也沒有聲音傳出來。
荒原終于再度恢復(fù)了思考能力,先是茫然,然后憤怒,最后歸于平靜。
荒原站起身,往街道上走去,熟悉的道路一直延伸,很快便到了那個男人的所在。
感染者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