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皆是一片白色,阮芽抬起頭望向唯一黑漆漆的地方,那是高高的天空。
自己這是……掉進了冰窟里了?
云川山脈處于極北之境,是隔離極北之境的天然屏障,每至深冬,山里的冰雪就會覆蓋住一個個天然的深窟,每一腳都有可能踩空,落入到這些天然陷阱里面。
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沒徹底逃離狼群的威脅,現(xiàn)在又掉到了深深的冰窟里。
偏偏自己現(xiàn)在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亦或是靈力都已經(jīng)到了自身的極限了,想出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過,暫時算是安全了吧?
阮芽苦笑一聲。
扶著冰壁緩緩坐下,阮芽僵硬的手從儲物袋里取出了裘衣,這里全都是冰雪沒有枯枝細葉沒有辦法生火。
阮芽窩在毛絨絨的裘衣里面縮成一團,然后取出了一個火折子。
雖然這里沒有辦法生火,但好歹自己還有火可用,火苗雖說小了些,也總比沒有的強。
這里面是沒有異獸敢下來的,阮芽也不再束手束腳的不敢用火。
一只手持著火折子一只手靠近著火焰取暖,慢慢活動著僵硬的手指。
等到這只手緩過來了再換另一只手,就這樣等兩只手好不容易恢復(fù)了靈活,阮芽把火折子支在了一旁,取出了一枚回春丹吃了,然后開始一圈圈的解開包扎的緊緊的布條和繃帶。
在火光的映襯下,阮芽慘白的臉色似乎回暖了一些。
傷勢被晾著的時間太久,血液已經(jīng)凝結(jié),和衣服緊緊的粘合在一起。
阮芽合了合眼,頭輕輕的靠在了冰壁之上,下一秒右手猛地一拽一揚把黏住的衣服整個從傷處分離了開來。
冷汗順著臉頰滑落,落地成冰。
一寸多寬的傷處從前胸貫穿到后背,猩紅的血液像是溪流一樣潺潺的順著白皙的皮膚流下。
阮芽的臉色比之前還要慘淡,仔細的在傷處敷好了藥膏,用干凈的繃帶布條松緊適度的重新包扎好后用最后的氣力盤膝坐好,五心朝天。
天地靈力隨著功法的運轉(zhuǎn)飛快的鉆進奇經(jīng)八脈之中,療養(yǎng)著傷處,溫養(yǎng)著疲憊不堪的身體。
阮芽的意識陷入到了最深層,來到相對安全的環(huán)境后,她的精神慢慢的松懈下來,隨之而來的就是深深的疲憊。
她沒有看到,在冰窟的上面狼群已經(jīng)趕至,無數(shù)猩紅的獸瞳在黑夜里熠熠生輝。
狼群在上面跑來跑去,來回轉(zhuǎn)圈。年輕的幽冥狼時不時試探性的邁出爪子想要下去,然后被后面年長的幽冥狼毫不客氣的一爪子拍回去。
過了許久,東方的天空漸漸泛白,一只極為健壯兇悍的龐然大物從褪去的黑暗中一步步走出。冰冷殘酷的獸瞳穿透了一切阻隔,死死地盯在了一動不動坐了一夜仿若死去了的阮芽身上。
半晌,這只在狼群中巔峰的存在忽然退了幾步?jīng)_著月亮沉落的方向仰起了頭。
“嗷嗚——”凄厲悲壯的低沉狼嗥聲傳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那里或許徘徊著它的幼崽的靈魂。
“嗚——”狼群嗚咽,悲涼的狼嗥奏成悲歌,為狼王死去的幼崽送行。
在冰窟之下,阮芽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
靜靜的、靜靜的聆聽著獨屬于狼群的悲壯哀歌。
“嗯?”
在原地等待著的執(zhí)法長老睜開了雙眼,即使狼的嗥叫聲傳到這里已經(jīng)十分微弱,但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狼群的哀歌?!眻?zhí)法長老撫了撫下擺的雪花,半耷拉著的眼睛閃過精光,“這種情況要是有小家伙撞上狼群,怕是會惹上不小的麻煩啊。”
執(zhí)法長老隨手一揮原地施了一個結(jié)界,下一瞬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阮芽靠在冰壁上,手里拿著一個牛皮水袋,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里面的東西。
火折子早已熄滅耗費殆盡,紛紛揚揚的大雪隨著天空的亮起而逐漸停歇。
雪過天晴的天氣只會更冷。
不過現(xiàn)在阮芽甚至還有一點熱。
她在小口小口的抿著稀釋過的蛟血,嘴里淡淡的血腥味讓她忍不住皺眉。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天亮了阮芽才發(fā)現(xiàn)這冰壁究竟有多光滑。
上面的狼群在出現(xiàn)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就悄然退去了,好像認為被困在下面的阮芽遲早會被困死,走的沒有一絲“留戀”。
阮芽在狼群走后曾嘗試性的攀爬上去,可還沒攀登幾步就順著腳下的冰往下滑。
無奈之下,阮芽只能靜靜的坐回了原地,她的傷經(jīng)過一夜的療養(yǎng)也就好了兩三分,血流了那么多,經(jīng)不起折騰。
最壞的情況恐怕就是外門大比結(jié)束后她才被人發(fā)現(xiàn),希望那時候她還沒被凍死。
凍死……想到這里,阮芽忽然靈光一閃,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自己的儲物袋里有一件東西絕對能御寒。
不過這東西里面蘊含的能量太過霸道,自己也就利用它做做藥浴,輕易不敢直接服用,自己也沒有喝血的嗜好,但是眼下的情況是不得不一用了。
要不然沒等大比結(jié)束別人找來自己就先徹底要涼了。
阮芽想到的東西正是蛟龍血。
說起來,阮芽能在昨天夜里重傷還堅持跑出去很遠沒有倒下,一個是自己日鍛月煉把體質(zhì)練上來了的緣故,還有一個也是日日用蛟龍血和玄冰花做成的藥浴鍛體的成果。
換作以前,阮芽怕是早就昏倒在了半路。
說不得就真的應(yīng)了盛胡安策劃的那樣被狼群啃食入肚了。
蛟龍血驅(qū)寒,里面的血液精華在被吸收時還會產(chǎn)生一種灼熱感,這正是寒氣的克星。
阮芽取了幾滴蛟龍血兌在了水袋里,打算這幾天冷到挺不住就抿上幾口,就這么慢慢的熬過去。
“哎?!比钛繃@了口氣,頗有些自嘲的意味,“我這運道也是厲害,才初初入宗門一年就三番五次的遭受生死劫難,以后也不知還會遭遇什么?!?p> “小娃娃,劫難多也是好事啊?!?p> 在阮芽自己輕嘲著打發(fā)時間的時候,一道可以說是頗為熟悉的聲音忽然從上方傳來。
“這是——”
阮芽猛地站起身,幾乎以為是自己一個人呆的久了產(chǎn)生幻聽了,顧不得傷口被突然的大動作扯的生疼,抬頭向上望去。
不是幻聽。
阮芽忽然抬手傻傻的揉了揉眼睛。
也不是幻覺。
在冰窟的上方,執(zhí)法長老淡然而立,寬大的袖子被寒風(fēng)吹得鼓起,飄逸的胡須順著風(fēng)微微搖擺著。
執(zhí)法長老的面容依舊嚴肅,目光卻帶著看他們這些小輩弟子時獨有的包容寬厚。
“長老?!比钛苦粗鴪?zhí)法長老并不如何高大的身影,不知為什么,這個時候她的眼眶竟有些隱隱發(fā)熱。
也許,這正是劍宗眾心所歸的真正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