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智將與守林人(其二十四)
油燈跟著女兒一起滾了下去,燈罩磕在搭爐灶用的石頭上變得粉碎,燈芯騰起了幾縷黑煙后就滅了。
周圍又變得一片黑暗,只能若隱若現(xiàn)地看見女兒倒在地上。
離末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但腳卻陷進(jìn)了被雨水泡得發(fā)軟的泥土里,失去平衡的離末一下栽倒在了泥水上,濺起的污水也浸進(jìn)了眼睛里面。
可他連擦都顧不上擦,身體就擅自動了起來,淌著泥水全然不顧地爬向了女兒,然后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肩膀,近乎瘋狂地?fù)u晃著。
可躺在地上女兒依舊是一動不動。
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混賬?。 ?p> 為什么要做這種傻事??!
“這樣,你父親為你做的一切還有什么意義啊......”
接受了事實(shí)的離末松開了手,他什么也不敢多想,只打算接受事實(shí)。
只是被泥水蒙污的視線卻變得越來越模糊,又有什么新的東西摻了進(jìn)去。
“你在哭嗎?”
離末的臉上突然傳來一股暖意,一只溫暖的手正輕輕地?fù)崦哪?,然后幫他擦去了粘在睫毛上的泥水?p> “混賬,我怎么可能會哭,我可是......哈???”
“唔嗯嗯......”
地上響起了極其不悅的呻吟聲音,女兒像是在掙扎著一樣緩緩坐了起來,然后把睡眼朦朧的視線投向了離末。
兩個人都一動不動地盯著對方。
那是無比尷尬的沉默。
數(shù)秒過后,女兒才把手伸進(jìn)已經(jīng)快滑到肩下的衣服里撓了撓被離末捏紅了的肩膀。
“我做了一個夢,但我忘記那是什么了?!?p> 女兒呆呆地仰著腦袋說著。
“你不是已經(jīng)......”
“嗝——”
嗝聲打斷了離末的話。
女兒扯出了那個有些可愛的嗝,和之前在背后看她顫抖的那一下簡直一模一樣,雖說她的樣子有些可愛,但接著濃濃的酒氣就傳了過來,熏得離末趕緊捂上了鼻子。
“你喝酒了嗎?”
“酒?沒有喝!”
女兒將雙手雙腳一揮,孩子氣地大聲的反駁道,但接著便轉(zhuǎn)過身,從地上撿起了一瓶還剩了一半的白酒,然后直接把瓶口對向了嘴巴,就像喝水一樣把烈到燒喉的酒灌了下去。
因為剛才被泥水蒙住了眼睛的關(guān)系,離末這才注意到,地上堆滿了空酒瓶。
全都是守林人之前喝的那種用土豆和谷物釀的烈酒,應(yīng)該是補(bǔ)給員應(yīng)老人的要求放進(jìn)補(bǔ)給箱里的,可都還沒來得收就全被她給喝光了。
“哈啊~”
一口氣悶完半瓶白酒的女兒發(fā)出了很豪爽的贊嘆聲,然后若無其事地牽起了離末的衣擺擦起了口水。
“臟死了,你在搞什么啊?!?p> “你這身臟衣服才沒資格說我呢......”女兒生氣地甩下手中的酒瓶,“我要去想想剛剛做了個什么夢了,別打擾我了......”
說著就又精疲力盡似得倒了下去。
地上積了不少雨水,女兒厚厚的裙子已經(jīng)浸水變了顏色,再這樣睡下去不被凍死也絕對會大病一場的。
“喂!別睡在這種地方!快給我起來!”
離末拽著女兒的圍巾一把把她給拉了起來。
“吵死了,我差一點(diǎn)就能想起來了......”
即使被離末提著懸在空中,女兒也依舊不愿意睜開眼睛,口水也順著耷拉著的腦袋滴了下來,落在了她懷里緊緊抱著的小木匣上。
白手絹編成的小花因為沾上了口水變得無精打采。
“嗚哇!”
離末慘叫著從她手里將老人的骨灰盒搶了過來。
但因為他松開手的緣故,女兒直接迎面栽進(jìn)了泥水里面,發(fā)出了“啪”的一聲讓人聽著都痛的聲音。
“喂,你沒事吧?!?p> 離末伸出手想把她扶起來。
但女兒卻如同觸電一般突然坐了起來,接著把有些惱怒的目光投向了離末。
“你是......”
看起來她總算清醒了一些了,雖然有些擔(dān)心她的鼻梁骨有沒有摔斷,但總比睡死在泥地上好得多吧。
“爸爸!”
完全沒清醒過來??!
“我的臉看起來很像長得跟惡鬼一樣的混賬老頭嗎!信不信我打斷你的鼻梁骨?。 ?p> “那......老公?”
女兒瞇著眼仔細(xì)看了看之后恍然大悟,表情也變得寵溺起來,還張開了雙臂抱過來。
真是的。
是因為父親的離世太過寂寞,所以就想起了人生第二個最重要的男人了嗎。
真拿她沒辦法,就讓她稍微撒撒嬌吧。
“來吧。”
離末也張開雙臂迎接女兒的擁抱。
我只是想幫幫她而已,完全沒抱什么齷齪的想法,如果我有什么齷齪的想法就立刻讓我遭報應(yīng)好了。
就在離末這么想的下一瞬間,剛剛還寵溺無比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跟她父親一樣兇惡,毫不留情的一拳揍在了離末的肚子上:“把孩子還來!”
“嗚啊啊——!”
離末叫的像被壓扁的青蛙一樣滾出去了兩三圈。
說起了忘了她早離婚了!
“我還在擔(dān)心你一個人跑到深山里會不會有危險,看來是我多慮了,你這身手肯定能徒手打死熊?!彪x末捂著肚子縮在地上。
“人怎么可能徒手打死熊啊,人家姑且也算女孩子,你這個人怎么能這么亂說話啊?!?p> “是是是,是我說重了,對不......”
“但是,財狼或者野豬這種還是能打死的吧?!?p> “那也夠離譜的了好吧!”
“確實(shí)離譜了,因為你看著完全沒有野豬和財狼厲害,所以我會考慮改口的?!?p> “我覺得離譜的是你的腦袋!已經(jīng)整個被酒精擊穿了嗎?!還是說你就是笨蛋啊!”
“別看我這樣,念小學(xué)的時候我可是考過有考過第一名的,但相當(dāng)遺憾,那份榮耀已經(jīng)已經(jīng)隨著年月沉進(jìn)無盡海峽了,對了,無盡海峽到底在哪啊,我從來沒去過耶。”
“誰知道?。 ?p> “呵。”
女兒看著離末滿臉輕蔑地笑了一聲。
“啊啊??!”
不行了,腦袋好痛。
離末坐在木樁上,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說起來,你確實(shí)不是那個男的啊,接了我一拳還能活蹦亂跳的,你到底是那位???”
女兒滿臉疑惑地把臉湊到了離末的眼前。
“胡鬧了一陣子酒終于醒了嗎?”
離末小聲嘀咕著把女兒給推開,他催發(fā)魔力,在指尖點(diǎn)起了淡淡的熒光照亮了自己的臉。
“你可別說你忘了,在玉狐神社是誰哭著求著我離末來這的?!?p> “離末?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是某種豬獾的名字嗎?”
“......”
離末額頭可以很明顯的看到青筋正在一條一條地暴起,他正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去把這個女人鼻梁骨打斷的沖動。
“離末?”
“嗯?干嘛。”
“離末?!?p> “所以說干嘛?。 ?p> “嗯......”
女兒把臉湊得很近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她的臉上布滿了紅暈,再加上這種率直的反應(yīng)著實(shí)還是讓離末有點(diǎn)害羞,他的視線很不自然的瞟向了別處。
“真狡猾......”
“什么???突然的……”
“只有我在叫你的名字。”
“所以說你到底想怎么樣?。?!”
“也叫我的名字……”
女兒湊地更近了,輕柔的嘴唇已經(jīng)貼在了離末的耳朵上,溫?zé)岬臍庀㈦S著耳畔的細(xì)語一起流進(jìn)了離末的大腦里:“我的名字是,萱葉?!?p> “你你你你你...你到底在說什么啊!難道酒還沒醒嗎?”
離末條件反射一般地從木樁上竄了起來。
萱葉似乎抓準(zhǔn)了機(jī)會,微微前傾,把身體靠在了離末的懷里,然后從下往上抬起了視線,食指還在離末的胸口輕輕地畫著圈。
“我說,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干點(diǎn)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