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智將與守林人（其九）
這是遙遠以前的事了，那時候大地上還不曾像現(xiàn)在一樣充滿生命。
群樹密林、山岳河川、飛禽走獸，一切都是由龍創(chuàng)造出的杰作。
爾后，漫長歲月流逝，直到現(xiàn)在。
龍漸漸隱匿于世，一說龍化為清潭靈山繼續(xù)滋養(yǎng)萬物、佑護一切，一說龍以萬物的無常形態(tài)遁隱世間，所以龍既可以是萬物，而萬物也皆可以為龍。
“不論如何，龍肯定存在于世，但他究竟身于何處、化為何種姿態(tài)，這些就無人知曉了。”
“還有這樣的傳說啊。”
守林人一邊述說著，一邊踏著溪石跨過了淺淺的溪流。
離末踩著他踩過的溪石跟在他的身后，濺起的水花沾濕了褲腳有一種惡心的感覺，再加上了林間涌出來的風，讓體感變得更差，離末真是服了這個老人能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待這么久。
“哼，你覺得很荒唐吧？”
“你要這么說還的確挺荒唐的，但畢竟傳說這種東西就是建立在荒唐上的嘛。”離末攤了攤手，把不曉得什么時候又偷過去的魚罐頭給拿了出來，一遍吃著久違的早餐，一遍接著說：
“我倒是覺得挺有趣的，我聽過不少正統(tǒng)的、不正統(tǒng)的起源傳說，但還從沒有聽過和龍相關(guān)的。”
“那你考究了這么多愿意相信哪個？”老人問。
“女神起源論。”離末毫不猶豫的回答。
“你果然是個惡徒，居然相信人類的典籍，他們從來都是把我們看做異端的?！崩先艘荒槂瓷駩荷?，揮舞著小刀砍斷攔住道路的枯枝。
老人有這樣的反應，離末也不覺得奇怪，畢竟大多數(shù)魔族都討厭女神和她的那群“忠實的仆人”光是聽到女神的名諱都會犯惡心，自己也是這樣。
說起女神那可就是魔族的大忌了，人類的典籍普遍認為是女神創(chuàng)造了這片大地，而魔族則是背叛女神的不祥之物，除此之外，還他們干過不少詆毀魔族的事，諸如魔族會以人類的鮮血、臟器為素材研究黑魔法、魔族都是飲血食肉的食人魔等等，就連連給孩子們學語的繪本上都記載著這種事。
而這些似有似無的說道具體被他們夸大到何種程度，從那個遠道而來的小雀斑修女的反應就能看出來。
“但在對方看來，魔族其實也在干相同的事情吧，事實也是這樣?！?p> 說實話，離末看過虛構(gòu)女神和教會事跡的書籍也不在少數(shù)，說明兩邊都在干同樣的事情。
“你還要為人類說話？喂，搭把手......”
“平心而論而已，我本人是討厭人類的，但對事不對人?！?p> 兩人合力搬開了一根橫在山隙間的枯木，貼著峭壁從山與山之間鉆了進去。
“不同教派之間的排異求同是很常見的事情，我推測雙方的矛盾應該很早就存在，而隨著菲爾絲雅教的唯一化這種矛盾愈演愈烈肯定是必然的?！?p> “但跟你信仰女神論有什么關(guān)系？”老人接著問，沒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他只是單純的好奇，他應該很喜歡這種話題，畢竟是個為了找龍，待在深山老林里幾十幾百年的人。
“不是信仰，只是女神論是我研讀過的論證里最為縝密的，就像一本非常完美的小說，簡直是無懈可擊，能編成這樣人類應該是很喜歡這玩意吧，說實話我是不相信這種創(chuàng)世起源論的，畢竟太不科學了嘛，但你非要我選一個我就選這個咯。”離末無奈道。
“既然你是個完全的無神論者，那又為什么讓我?guī)阋婟??！?p> 守林人停了下來，離末感覺老人挺生氣的。
“很好的問題，”離末贊揚似的點點頭，“因為我很閑?！?p> 他本想這么回答的，但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具面目全非被白巾蓋著的尸體上面貼著“離末”二字的畫面，所以他把話給吞了回去。
“我才要問呢，為什么老爺子你就相信龍的存在，我之前好像就這么說過了，就算有龍，你憑什么能確定龍就在這種地方？”
南郊森林隔著城鎮(zhèn)有相當遠的一段距離。
那一帶地勢復雜但盡是些海拔不太高的小山丘，沒有聞名遐邇的特產(chǎn)，也沒有可以用來開發(fā)的勝景，更沒有什么波瀾壯闊的事跡發(fā)生在此處，恐怕沒有人愿意閑來無事造訪這座無聊的地方。
“是有什么原因嗎？是你有親眼看過？還是龍留下了什么蹤跡？”
“是別人告訴我的?！崩先说哪樕巷@出了狼狽。
“那人的消息可靠嗎？”離末問。
“當然可靠?！崩先嘶卮?。
“他的依據(jù)呢，凡事都得有依據(jù)吧?！彪x末接著問。
“你怎么這么多廢話！殺了你哦！”
老人很不耐煩離末連問。
“又來了，每次問到關(guān)鍵的事，你都是這樣發(fā)火搪塞過去！還有你特么的要把我?guī)У侥娜ィ磕悴粫嫦霘⒘宋胰缓蟀盐衣竦缴钌嚼锶グ?？！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他們已經(jīng)貼著峭壁在山之間穿梭了很久了。
這里到處都爬滿了濕漉漉的青苔，動物的糞便散發(fā)著惡心的味道，還是無數(shù)說不上名字的蟲在腳邊爬著。
離末已經(jīng)快要崩潰了。
“瞎叫喚什么呢，馬上就能出去了。”
老人剛這么說，就看到了出口，離末趕緊推著老人擠了出去。
視野一下就開闊了起來。
陽光似乎在此刻變得溫柔，林間的風帶過來味道的是難以阻絕的安寧，眼前是被林木所包裹的平原，如同被時代給遺棄的莊園，鮮花盛放，洋洋灑灑。
“是個不錯的地方嘛?！彪x末贊嘆到。
“從露宿的地方走大路10分鐘就到了?！崩先嘶氐降?。
“那你特么帶我走大路啊，在這里面擠了半天是為了啥啊？！”
“大路那邊我已經(jīng)找遍了，沒有龍的存在，所以走這條路。”
“*魔族粗口*，那你覺得龍會擠在這種全是糞的山縫里嗎？”
離末指著身后那條讓他有了心理陰影的山隙大吼大叫。
“只要沒找過的地方都有可能?！?p> “你的心倒是挺寬的?！彪x末扶著額頭無奈道。
“你這個混球，到底要不要找龍，不找就滾回去找我女兒，然后兩個人一起滾?！?p> “找、找、找，我真的服了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