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鼎站在自己的帳中,靜靜地凝視著桌上的地圖,心中早已做出了決定。孫原意圖在冀州扎根,建立起強有力的新軍,這份責任不僅僅是兵員的補充,更需要一批能夠披堅執(zhí)銳、所向披靡的將領來指揮。張鼎深知,只有這些將領才能在亂世中為孫原贏得先機,穩(wěn)固冀州的大業(yè)。思慮間,他的目光微微閃爍,最終鎖定了那三員猛將,心中的計劃已然成型。
然而,眼下并非時機。他必須悄然離開,帶著手下精銳悄無聲息地返回鄴城,為孫原推薦這三位猛將,同時,務必保持自己在虎賁軍中的假象。張鼎深知,一旦行蹤暴露,便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甚至影響整個計劃的順利進行。
天色尚未完全亮起,清晨的薄霧已籠罩大地。營地依舊寂靜,偶爾傳來幾聲低沉的鼾聲。張鼎在帳內(nèi)靜默片刻,聽著外面的晨風輕拂,深吸一口氣,決定動身。帳外,二十名虎賁精銳已經(jīng)整齊列隊,靜候命令。隊伍的裝備一絲不茍,盔甲錚亮,馬匹蹲伏在一旁,準備隨時出發(fā)。張鼎的目光掃過這些忠誠的戰(zhàn)士,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他從桌旁站起,披上厚重的戰(zhàn)甲,手指在甲胄上輕輕劃過,感受著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此時的他,渾身散發(fā)著冷靜與決然。輕輕推開帳門,張鼎走出了營地,腳步輕盈而堅定。營地里依然是一片寂靜,幾名士兵站在巡邏哨崗上,眼皮微抬,看見張鼎時,依舊以往的禮貌性點頭,未曾有任何驚疑。張鼎不緊不慢地向自己的馬匹走去,心中卻已早作打算。
馬匹在一旁安靜地低頭啃食草料,見主人靠近,立刻站起。張鼎一躍而上,整個人與戰(zhàn)馬融為一體,仿佛早已習慣這般默契。隊伍緊隨其后,二十名虎賁精銳也紛紛騎上戰(zhàn)馬,迅速匯聚成一行列隊,沉默而有序。張鼎不做多言,輕輕拍了拍戰(zhàn)馬,帶著隊伍繞過營地的外圍,開始了悄無聲息的行程。
一路上,張鼎的目光始終保持警覺,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走得越遠,營地的喧囂漸行漸遠,四周只剩下沉默的自然景象和偶爾的風聲。隊伍沒有人言語,彼此間的配合如同一臺運轉(zhuǎn)自如的機器。張鼎目光所及之處,一切依舊保持正?!獱I地的哨兵依舊在各自崗位上巡邏,帳篷的火堆也沒有熄滅。假象,依然沒有被打破。
漸漸地,營地的輪廓在薄霧中消失,張鼎帶領隊伍向著冀州的方向進發(fā)。行進的速度不快,也不急躁,每一步都恰到好處。
抵達鄴城后,張鼎并未在城門外停留片刻,而是直接帶領隊伍疾步前往孫原的府邸。他心急如焚,心中盤算著如何將這個關乎冀州命運的大計快速交付給孫原。行至府門前,他停下腳步,整理了下衣袍,略微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推開了那扇莊重的木門。
門“吱呀”一聲輕響,張鼎輕輕步入府中,步伐穩(wěn)重卻并不拖沓。他的目光很快鎖定了坐在案前的孫原。此刻的孫原,紫衣高冠,端坐于書案之前,神色沉穩(wěn)而略帶疲憊,雙手支撐著下巴,目光緊盯著案上攤開的文書,仿佛陷入了深思。那細微的眉頭間不時浮現(xiàn)一絲憂慮,顯然,他正在為軍中的事務而煩憂。
張鼎站在門口片刻,見孫原未曾察覺到自己,輕輕將門合上,腳步無聲地走近。他眼中閃過一抹關切之色,低聲道:“使君?!?p> 孫原的眉頭微微舒展,眼神未曾抬起,但已然認出了聲音,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微笑?!安?,辛苦了?!?p> 張鼎略微欠身,隨即直視孫原,語氣中充滿了深意。“使君,事急從權,冀州已非昔日,建軍之事,刻不容緩?!?p> 孫原終于放下手中的文書,緩緩抬頭,目光如劍般銳利,注視著張鼎。“你可有計策?”他問道,聲音清冷而沉穩(wěn),仿佛早已預見到張鼎來訪的目的。
張鼎深吸一口氣,輕輕一揮手,示意身后的精銳們稍作休息。他邁步走向書案,恭敬地站定,稍作停頓后,沉聲道:“使君,若欲建新軍,兵員之事固然重要,但更關鍵者,是能帶領兵士披堅執(zhí)銳、所向披靡的將領。冀州地多豪杰,而今我已物色出三員猛將,皆可擔重任?!?p> 孫原微微皺眉,似在思索張鼎所言,眼中隱約透出一絲興趣?!罢l人可擔此大任?”他目光清澈,神情中帶著一絲期待,卻也有幾分懷疑。
張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手指點了點案上的一封奏折,沉聲道:“使君,若欲建立一支強軍,光靠兵員的數(shù)量是不足夠的。必須挑選出那些可以帶領兵士沖鋒陷陣,統(tǒng)領百軍千軍的將領,才能在這亂世中立足。而這三員猛將,顏良、文丑、張郃,皆是冀州中出類拔萃之人,且忠勇之心,豈是泛泛之輩?!?p> 孫原聽到這三人的名字,微微一愣,眉頭又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似乎在深思他們的優(yōu)劣。他沒有立即作出反應,而是用手指輕輕敲擊案面,沉默片刻后,才抬頭看向張鼎:“這三人,能擔此重任,是否能適應新軍的調(diào)教?”
張鼎面色堅定,略微一笑:“使君,顏良乃勇猛之將,性格剛烈,若能駕馭其勇,必能破敵千里;文丑性情穩(wěn)重,指揮若定,適合擔當大軍之幕僚;張郃則智謀超群,適合統(tǒng)兵指揮,調(diào)兵遣將,能以智克敵。三人各有所長,互為補充,正是組建新軍的最佳人選?!?p> 孫原凝視張鼎,眼神漸漸變得柔和,他略微后靠,靠在憑幾上,顯得有些病態(tài):“好,晚些時候我讓正南先生(審配)安排。”
他對張鼎的信任自然不必多說,張鼎放下軍務連夜過來,恐怕也知道了董卓的事情。
張鼎堅定地點了點頭,抬手輕輕拂過大袍,沉聲道:“使君,若此三人能得你的信任,冀州新軍定能日漸強盛,所向披靡。”
孫原若有所思,目光在張鼎身上掃過,似乎是在衡量他的忠誠與智慧。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伯盛,你的眼光我信得過。這三人,你立刻去召集,命令他們即刻隨我準備新軍?!?p> 張鼎心中一喜,忙行禮道:“是,謹遵使君之命。”
三人步履整齊,鎧甲沉重,沉穩(wěn)的步伐回響在空曠的營地上,如同沉悶的雷霆在遠方低吟。顏良、文丑、張郃并肩而行,各自身形各異,卻都顯露出一種異于常人的氣度,仿佛三種不同的風暴匯聚一處,令人心生敬畏。
顏良身形高大,筋骨如鐵,肌肉線條剛勁有力,仿佛一塊尚未雕琢的磐石。他的面龐如刀刻般冷峻,五官分明,猶如刀鋒劃過千年沉積的巖石,凌厲中帶著幾分肅殺之氣。那雙深邃的眼睛,如同山間深潭,波瀾不驚,卻又深藏無盡的風暴與力量。眉如遠山,目光卻能穿透萬里塵霾,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站在那里,他氣場冷冽,猶如戰(zhàn)場上的刀槍鋒芒,無聲地宣告著自己的主權——那是來自歲月與血戰(zhàn)的威壓,是不容褻瀆的存在。無論誰與他對視,都會不自覺地感受到一種來自深淵的威脅,仿佛一切的風云變化,都將在他的目光之下得以決定。
文丑則與顏良截然不同。他身材魁梧,肌膚黝黑,猶如古老的銅器,沉穩(wěn)而堅硬。他的五官粗獷,鼻梁高挺,唇角常帶著一絲冷冽的微笑,似乎對世事的紛爭早已不以為意。那雙眼睛深邃如夜,眼神中透著一股沉穩(wěn)的氣度,仿佛天地間的一切波動都無法撼動他的心神。無論戰(zhàn)場如何翻涌,他都能如泰山般穩(wěn)立,毫不動搖。盡管體格龐大,步伐卻依然穩(wěn)健有力,每一步踏出,地面似乎都會隨著震動,給人一種壓倒一切的力量感。他的身軀猶如大山,固若磐石,沉默中暗藏著不可撼動的堅定。
張郃則在兩人之間,身形中等,卻難掩其卓然獨立的氣質(zhì)。那張面容清秀,眼眸澄澈如水,眉宇間隱隱透出幾分書卷氣,仿佛是久負盛名的文士。然而,細看之下,又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暗藏的英武之氣。眉如刀刻,唇線分明,清冷中透著幾分鋒銳,仿佛一柄鋒利的劍,隨時準備出鞘。那雙眼睛,清明而深邃,似是能洞察萬象,波瀾不驚的目光中藏著智慧的光芒。與顏良的雄渾與文丑的穩(wěn)重不同,張郃身上有一種難以捉摸的深沉與睿智,仿佛整個世界的變幻,都在他的一念之間。他的氣質(zhì)從不張揚,卻總能讓人不由自主地為之折服。步伐輕盈而堅定,每一步都像是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云,暗藏著不容忽視的力量。
三人站定,齊齊行禮,鎧甲微微碰撞,發(fā)出輕微的響聲,卻在這一刻凝成了沉默的力量。陽光下,他們的身影挺拔如松,目光堅定,仿佛無論何種風雨,亦能泰然自若。顏良如劍,文丑如山,張郃如水,三者并立,各自散發(fā)著無法忽視的氣勢。
“使君?!比水惪谕?,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與大地共鳴,回蕩在四野之間。
孫原凝視著他們,目光如劍,透過三人的外表,似乎在探尋著他們心中的志向與決心。片刻后,他緩緩開口,語氣沉穩(wěn)且有力:“今命爾等為‘假司馬’,統(tǒng)兵千人,隨我組建新軍,隨時準備迎戰(zhàn)黃巾賊。爾等當心存國士之志,勇敢果敢,忠心耿耿,方能擔此重任?!?p> 顏良的眼神愈加深沉,那種威嚴的氣勢更加明顯,仿佛連空氣也被他壓縮得有些沉重。他沉聲應道:“使君放心,顏良必當捧心事國,誓死捍衛(wèi)冀州疆土?!彼穆曇羝届o,卻如同高山般穩(wěn)固,不容置疑。
文丑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爍著一種沉穩(wěn)與自信:“文丑雖年長,但心如鐵石,愿隨使君征戰(zhàn)四方,力保家國?!彼浅练€(wěn)的語氣,仿佛整個世界的動蕩都無法撼動他的決心,他是那座歷經(jīng)風雨的山岳,始終屹立不倒。
張郃微微拱手,清冷的聲音透著無比堅定:“使君命,我必竭盡全力,策馬前行,無悔所托?!彼脑捳Z簡潔,卻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他已經(jīng)洞悉未來的風云,無論前方如何,心中早有決斷。
孫原看著三人,沉默片刻,似有所感。他知道,三位將領從軍不過三月,便一躍從屯長、假軍候晉升為假司馬,事跡非凡,早已超出常人想象。
張鼎擺了擺手,三人躬身告退。廳堂之中,便僅剩兩人。
孫原望著張鼎,眼前的少年多日不見,胡須也多了些,面目更加冷峻,顯然是經(jīng)歷了不少戰(zhàn)場風霜。
“有話就直說?!睂O原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坐席,“跟我你還藏什么。”
“事關重大,鼎不得不謹慎?!?p> 張鼎嘆息一聲,緩緩走到孫原身邊坐下,孫原抬手倒了一盞茶,推到他面前:“喝點熱的?!?p> 張鼎遲疑了一下,端起茶杯,到了嘴邊卻停下,道:“公子,董卓為人跋扈,尋常太守、縣令并不能與他分庭抗禮,董卓在涼州、并州橫行無忌,地方長吏往往唯命是從。董卓此刻由擔當大任,只怕魏郡亦要被他指使?!?p> 張鼎的擔憂不無道理,孫原笑了笑,道:“這些日子我和奉孝他們議了幾次,董卓來則來矣,擋是擋不住了。和盧植中郎比,自然不會那么好說話。見機行事罷。”
張鼎點點頭,飲了口茶,又道:“董卓速度本來行軍速度極慢,不過這幾日突然加快了速度,依我看,恐怕三日內(nèi)便可抵達魏郡。”
“三日?”孫原有些詫異,坐直了身子,“我接到董卓信函,以為還有時間。”
張鼎苦笑一聲:“他不想給喘口氣的機會,他這一來恐怕要兵要糧,貪得無厭?!?p> 孫原點頭:“是,他跟我要流民大營。”
張鼎的眼睛陡然瞪大了,急速道:“不能給?!?p> 孫原望著他模樣,張鼎可罕見如此慌忙,想起他是司空張濟的孫子,有幾分猜測,怕是朝廷單獨給了張鼎一些消息,甚至是命令。
“是不是朝廷讓你限制董卓?”孫原開門見山,直抒胸臆,他的性格顯然不會藏著掖著。
“有幾分這個意思?!睆埗嘈Σ灰?,“董卓勢大難制,中常侍先是將盧植中郎貶了回去,又將董卓提拔出來,顯然不愿意讓外朝推薦的皇甫、朱、盧三位中郎將獨占平定黃巾軍的功績?!?p> 又是爭權,孫原嘆了一口氣,緩緩靠在憑幾上,“算來算去,還是這些事情?!?p> “董卓私下給中常侍送了不少錢財和田宅?!睆埗Φ吐暤?,“十常侍不是蠢豬笨牛,若沒有外人掌兵權,怎么敢誣蔑盧中郎?!?p> 左豐向盧植索賄不成,這件事在民間早已傳遍了,但是朝堂上的人可不會以流言處事。
“好,我小心在意一些。”孫原點點頭,“流民大營事關冀州百姓安危,我不會讓董卓亂來?!?p> 張鼎點點頭,又道:“實在不行,我率虎賁營回來?!?p> 孫原搖頭:“你的位置不能動,好不容易封住了黃巾軍的出路,你一后撤,黃巾軍會借著機會再出來。董卓再借機彈劾你,就更難說了。”
張鼎卻是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到底是陛下提拔的人,十常侍想動我,也需掂量張家的影響力。畢竟祖父還在,他們尚不敢造次?!?p> 孫原啞然一笑,在朝中無依無靠的自己,確實比張鼎更容易被人抓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