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都沒有回來。
遮光窗簾敞開著,早月隨手將東西放在玄關(guān)的柜子上,肩膀都跟著輕松不少,換鞋時隨便望到窗外,微淡的零散星光鉆到眼底。
她洗漱完坐在客廳復習這學期的課程,過些天就要考試,工作又忙,這些擠出來的時間堪稱寶貴。
電腦開機的音效響起。
同一秒,早月聽到被自己扔在沙發(fā)縫隙里的手機鈴響了響,她慢悠悠的耽擱了會兒才把電話接起來。
電話里溫和輕柔的嗓音細聲問了句:“還在加班嗎?”
早月點開文件放在電腦屏幕上,亮起的白色熒光散鍍在她清冷的臉頰輪廓上。
她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沒在加班,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嗎?”
這個樣子和外面親和良善的喬早月不一樣,她骨子本真的冷漠不加掩蓋的飄出來。
“沒什么事,這不是一周都沒給你打電話了……
早月沒吭聲,將手機舉在耳邊,心思剛回到了課業(yè)資料上。
靜默半秒,那端才重新?lián)Q了謹慎的詢問口氣,“還有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原生退役的事……
一字一頓,仿佛故意這么說給她聽,早月眼神還緊緊陷在電腦屏幕上,那些文字卻一列列變得模糊扭曲起來。
“早月?”
眨了眨眼睛,早月在喉間醞釀了一番話,摻雜著無奈,“媽,這些年你給我打電話都要問上他一句,我很早之前就說過了,我沒有再跟他聯(lián)系了,如果你關(guān)心的是他就直接聯(lián)系他,我要忙了?!?p> 指甲蓋擦過臉頰,還沒摸到掛斷鍵。
話筒里的聲音仿佛是搶著時間說出來,“你這孩子怎么倔成這樣,那幾年跟在人家后面一口一個哥哥叫的比親哥哥還親……”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將早月心上的舊疾撕開,冷風呼呼的吹著快要結(jié)痂的傷口。
她聲色虛弱下來,顯得有氣無力卻是以退為進。
“我只有一個哥哥,姓喬。”
耳畔沒了苦口婆心的勸導,電話被掛掉,忙音往鼓膜上撞,撞的她心緒不寧。
電腦上又忽然探出個新聞窗口。
幾個加粗的標題呈在正中央——唐權(quán)車隊許原生公開退役消息。
早月看到上面,想忽視都難,嘴上說了不關(guān)心,手指上卻不聽使喚的點開采訪的視頻。
視頻里許原生被攝像機和話筒圍困,熾熱的陽光斑駁在他臉頰上,光鉆到瞳底使他不得不微瞇起眼睛,記者們的提問幾乎都帶著質(zhì)疑,他的表情卻依舊漠然。
沉默著聽了會兒,許原生伸出手腕抬起又彎下,攝像機和話筒一塊湊近,可以看到他因為高溫被曬紅的耳廓和年輕面孔在金色光線下的熠熠生輝,他字音清晰,“今天是我比賽的最后一場,我決定退役?!?p> 早月坐在地毯上,細碎的絨毛摩挲在皮膚上,空調(diào)的溫度開的有些低,身體被裹挾在涼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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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起來,晨曦薄弱。
許秋遛狗回來,剛出電梯就看到著急忙慌跑出來的早月。
見她是要出門,笑著打了聲招呼,“今天比平常晚了半個小時啊。”
算算時間的確是晚了,平常早月上班的時間和她出門遛狗的時間差不多。
“嗯,今天醒的有點晚了。”早月急匆匆地應了聲。
昨晚看完許原生的視頻發(fā)了好久的呆才恍惚著撿起課業(yè)復習,一直忙到凌晨兩三點鐘,不出意外的睡過了頭。
和許秋打完招呼她便趕著往電梯里跑。
許秋望著早月的背影猶豫了下,遲疑著問:“要不要讓我侄子去送你……他開車挺快的……”
說后半句時人已經(jīng)進了電梯,聲音也被隔絕在外。
看著電梯數(shù)字下降,她尷尬地摸摸下巴,兀自抿開嘴笑了笑。
家里多了個人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尤其是許原生這樣脾氣臭作息不規(guī)律的人。
許秋遛狗回來。
才剛開門就看到廚房里許原生倒了杯酒端出來擱在吧臺上,手肘撐在臺面上仰著臉在看手機,聽到狗狗叫喚了兩聲,隨口關(guān)心了句:“你每天起這么早身體受得了嗎?”
一大早就聽到這種戳心窩的話。
許秋腳尖剛伸進拖鞋,頓了頓,聲音都有些咬牙切齒的澄清,“你姑姑我才四十多歲,身體好著呢,不像某些人快三十了大清早起來喝酒,也不怕閃了腰。”
酒精熏在嗓子里,許原生也不惱,反而端著那副悠然自得的樣子,輕飄飄看過去一眼,“你剛才在外面跟誰說話呢?”
“隔壁住的小姑娘,好像起晚了看著要遲到,”許秋半蹲下來將狗狗脖子上的掛繩解下來,隨即放慢了動作扭頭去看許原生,語氣微妙,“本來還想讓你去送送人家的……”
許原生冷瞇著眼,嗅出她話里話外那層意思。
“你剛才看我的眼神好像旺財看到狗骨頭一樣,恨不得快點把我吃了。”
他又倒了杯酒,神態(tài)散漫的從吧臺走出來。
狗狗從許原生腳邊跑躥到上沙發(fā)上,焉著腦袋,爬在角落,樣子乖巧。
“我說過了它不叫旺財,倒是你自己注意點,老大不小的人了我不催你爸也要催?!?p> 許原生彎下眉眼,似笑非笑說:“唉,催我之前他應該會先催你。”
氣的胸口一窒,許秋強裝鎮(zhèn)定,低聲咒罵:“看你就是個天煞孤星的命?!?p> 許原生沒回應,面無表情地晃晃杯子仰起臉,一杯酒便又空了。
杯子重重放下,他的笑容有些惡劣,望著許秋的狗,故意將語調(diào)咬的輕慢:“這狗看著挺乖,改天拿來當下酒菜。”
“你敢拿它當下酒菜我就敢拿你當下酒菜?!?p> 他把許秋的警告當成耳旁風。
只喝了兩杯就睡到了下午,醒來時天還沒黑,夕陽落到一半。
許原生這才想到今天最重要的事忘了辦,找出昨天記在何教練手機上的那串號碼打了出去。
正琢磨著用什么語氣和早月說話,電話打出去才響了一聲就被立刻掛斷,他掛在嘴角的笑也隨之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