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燕回看著屋里堆積起來的東西直發(fā)呆,她想原來有人照顧真的很好,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通通都考慮的這樣周全。
第三日午后,她正在家洗衣服,大門吱吖一聲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張稚氣未脫卻又顯嚴(yán)謹(jǐn)?shù)男∧槂簭拈T縫中露了出來,“請問,您可是趙燕回,趙姑娘?”
“是的,你找我有事情嗎?”
“對,是蘇公子叫我過來的?!?p> 聽說是蘇云飛的人,燕回把她招呼進(jìn)了院子,“天氣炎熱,小兄弟先進(jìn)來喝杯茶再說不遲?!?p> 男孩進(jìn)了院子,但阻止了燕回要給他端茶倒水盛情好意。
“燕姑娘不必客氣了,我想我還是先把蘇公子交代我的事情辦好吧。”
見男孩一板一眼認(rèn)真的做派,便也就收回了要款待他的意思。
“那,有什么事情你就說吧!”
燕回笑著打量著男孩,她發(fā)現(xiàn)這孩子十四五歲左右的樣子,第一眼看上去稚嫩,細(xì)看卻發(fā)現(xiàn)他那一雙細(xì)長的丹鳳眼里流露出來的盡是堅韌不撓的光芒,把他那一張稚嫩而嚴(yán)謹(jǐn)?shù)男∧樢r托出了超乎年齡的成熟穩(wěn)重。
他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對燕回行了一禮,“蘇公子派我來接姑娘前去尚云軒——公子說請姑娘務(wù)必要去?!?p> 燕回心想,這孩子講話干脆利索毫不拖沓,不給人留一絲商量的余地,這一點到和蘇云飛挺像的。
于是這天,她生平頭一次乘坐上華麗而高貴的馬車,為此她還興奮了好一會兒。
只是不曾想,大概才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她就發(fā)現(xiàn)這豪華的馬車竟然比不了平時搭乘的騾子車來的舒服,因為她暈車了。
想想,她坐騾子車就從來沒有暈過……
一路上,馬車走走停停的,只因為她要時不時的停下來吐上一吐,直到吐的腸胃一抽一抽的痛,再也吐不出任何的東西為止,馬車這才得以用平穩(wěn)的速度緩慢的前行著。
她窩在車上,感受著馬車每一次的顛簸給她帶來的頭暈惡心腸胃轉(zhuǎn)動緊縮的痛苦。
“難受,難受死我了,看樣子我只適合兩條腿走路和乘坐沒有頂?shù)尿呑榆嚨摹臁秒y受啊……”
最難受的時候她甚至都覺得,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要她去死,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滿足那人的愿望立馬死去……
在筆直略顯不平整的小道上,馬車終是以人行走的速度駛進(jìn)了蘇云飛的視線之內(nèi)。
行駛的如此緩慢,路上莫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蘇云飛心頭一縮連忙問那個趕車的孩子,“怎么會這樣慢?燕姑娘是否安好?”
趕車的孩子名叫小山,別看人家年紀(jì)不大,卻有一身的好功夫和對蘇云飛絕對的忠誠。
另外更是蘇云飛的得力助手,他只要蘇云飛一句話,絕對會上刀山下火海的去完成任務(wù),還不帶半分的怨言。
小山規(guī)規(guī)矩矩對蘇云飛頷首,“燕姑娘暈車了,所以一路上不敢走太快?!?p> “暈車了嗎?”
蘇云飛一聽抬手掀開門簾,就見燕回臉色慘白,卷曲著身子靠在車廂的角落里,那模樣可憐的叫他心里一陣揪痛……
陽光通過蘇云飛掀開的門簾把車廂里照的亮堂堂的,她被這射進(jìn)來的亮光喚得睜開了緊閉的雙眼——暼起眼角,看見是蘇云飛后,她才艱難的吐出了一句,“是不是到了?”
“到了到了……”
他心痛的連聲音都低沉了下去——出于自己的私心,不顧她是否愿意硬是把她帶到這里,哪知道把她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論心痛誰,蘇云飛這些年從不曾如現(xiàn)在這般過,哪怕是對蘇楹也不曾有過,他一度認(rèn)為自己是個沒有太多情感的人。
可自從認(rèn)識她之后就不一樣了,看到她瘦弱的體型會心疼,看到她一瞬間流露出來的傷感會心疼,看到她不舒服會心痛。
她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成了他心中的例外。
他不由的把手伸向她,聲音依舊低沉,卻多了些哄孩子般輕柔的音調(diào),“過來?!?p> 燕回渾身無力手腳發(fā)軟,她幾乎是從馬車?yán)锱莱鋈サ?,一出車門,蘇云飛便將她攔腰抱在了懷里。
燕回難受的要命,像一灘爛泥一般靠在蘇云飛的肩頭,任由他抱著自己走了一段人來人往不算近的路程。
在旁人眼里,蘇云飛和燕回他們這一對俊男美女所帶來的柔情萬種的畫面是讓人心情激蕩的。
只是兩人這種不同尋常的行為舉止,已經(jīng)超出了旁人能夠接受的界限(當(dāng)然,有一大半是嫉妒心在作祟,她們巴不得蘇云飛懷里抱著的人是她們自己。)所以一路上為他們自己招來了不少的閑言碎語。
至于燕回他們兩人,一個難受的要命,一個心痛的要命,這會兒根本就顧不了這種親密的舉動會不會為自己帶來麻煩。
燕回剛在床上躺定,蘇楹便嘰嘰喳喳的從外頭跑了進(jìn)來,沖到床前問她,“怎么了,怎么了?”
“她暈車了,這會兒正難受著呢!你且不要在這兒大喊大叫?!?p> 蘇云飛不滿妹妹咋咋呼呼沒個正型的樣子便訓(xùn)了她一句。
見自己如此緊張她還被被哥哥責(zé)備,蘇楹自然是不痛快的,她撇著嘴巴埋怨燕回,“坐個馬車也暈,你可真沒用?!?p> “再不閉嘴!小心我斷你月例。”
“什么?”
蘇楹訝異的看著蘇云飛,她聽到了什么?斷月錢?就因為自己說了她兩句就要斷自己月錢?他還是自己哥哥嗎?還是自己恍惚聽錯了?
“我說你再胡言亂語就斷你月錢?!?p> 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后蘇楹立馬閉了嘴。
蘇云飛不在搭理自己妹妹,端著一杯水走向燕回,遞到她手上說:“先喝口水,這樣會好受些。”
平時心思和燕回一樣粗糙的蘇楹又開口了,很關(guān)切的問她,“餓嗎?我去叫廚房做些吃的給你——雞湯可以嗎?”
一聽到吃的,而且還是雞湯,她滿腦子都涌起了油膩膩的感覺,只覺得腸胃一緊,她都來不及下床,便將剛喝下去的水又給吐了出來,并且還帶著一陣翻江倒海的干嘔。
嘔吐過后,她就如同一個快要死了的人一樣倒在床上,不動,無聲無息的,身邊的人卻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蘇云飛見她這樣難過,更是自責(zé)到了骨子里,“對不起,都怪我沒有考慮周全,讓你遭了罪。”
她撩起眼皮,朝蘇云飛笑了一下,“我自己的問題,不怪你,我只要休息一下就會好的?!?p> 她重新閉上了眼睛,就這樣,難受著難受著,她睡了過去。
待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蘇云飛和蘇楹都還在,屋里還多了鵝蛋臉,眼神靈秀,唇紅齒白的漂亮姑娘。
“怎么樣,現(xiàn)在好些了嗎?”蘇云飛關(guān)切的問她。
睡了一覺的確是舒服了不少,就是肚子里面依舊難受,很像往常太過饑餓了才會有的那種難受,她羞怯的點點頭,,“好多了——我想吃飯。”
“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可以到外邊吃嗎?”蘇云飛問她。
“嗯!”
她應(yīng)了一下,又覺得自己這一天給他添了不少的麻煩,應(yīng)該跟他說聲對不起才對。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彼R上將應(yīng)該說的話給說了出來。
“你要是這么講的話,我豈不是要慚愧死了!”蘇云飛見她要起來,順手幫助了她一把。
她的確是餓了,沒有動桌子上的任何小菜,光白粥就喝了兩碗。
待吃飽之后,她便又有力氣想別的事情了——她想到蘇云飛抱她的那一幕,就是一陣心神蕩漾。
只是還沒有等到臉上的嬌羞之色浮現(xiàn),她又想到了別的事情上去了。
一想到來一趟都難受成這個樣子,那要是回去呢?那豈不是還要暈一次?
憂愁一來,心情就不受控制的惆悵,她“唉”的發(fā)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蘇云飛問她。
察覺到自己失了態(tài),她連忙失口否認(rèn),“沒有……我只是……只是吃撐了?!?p> 話一出口,蘇楹“嘿嘿”直笑,還有那個姑娘也在掩口而笑。
她懊悔的差點沒朝著自己的臉上扇上兩巴掌。
“你這個笨蛋,找個什么借口不好,偏要說自己吃撐了,我看你真是吃飽了撐的。”她暗自罵著自己。
帶著不好意思的羞怯,她又抬眼朝蘇云飛看去,就見他也在注視著自己——他臉上隱隱含著笑意,這種笑意里包含著些許的柔情,還有他那溫柔似水的眼眸……不知不覺中又?jǐn)嚻鹆怂闹械哪且煌舸核?p> “你,你們吃過了嗎?”她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思,趕緊把話題轉(zhuǎn)移了出去。
“都吃過了,這是專門留給你的?!碧K楹答腔到:“我來給你介紹一下?!?p> 她把一直站在蘇云飛身邊的那位姑娘拽到她面前說:“這位是黎洛云,我從小玩兒到大的姐妹?!?p> 黎洛云對她微微一笑,“早就聽蘇楹說起過你,我還以為你……”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燕回。
黎洛云表現(xiàn)出來的對她質(zhì)疑的神情太過明顯,她一看便知道蘇楹平時準(zhǔn)沒講她什么好話。
她故作無所謂狀,問黎洛云:“蘇楹是不是說我既粗俗又不可理喻?”
黎洛云的眼神兒卻朝蘇云飛那里看了過去——轉(zhuǎn)而,面向燕回嬌羞的抿嘴一笑:“是蘇楹將你妖魔化了……你原本竟是個柔弱嬌俏的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