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祭壇

　　雷華裳應(yīng)當(dāng)是這世間最為了解雷華然的人，即使是兩人的父親雷正澤，也未必有兩兄妹之間這般熟稔。

　　她一直都知曉哥哥很多事都不在意，不在意他的頭腦沒有自己聰明，也不在意他偶爾會被其他家族的少主比下去。

　　他只在意雷家，只在乎維持雷家現(xiàn)狀，保護雷家的安全。因為他知道憑自己的能力，在江湖中這般時局動蕩的時刻，能夠維持現(xiàn)狀，已然不易。

　　若是如父親那般擴張雷家，怕是他從未想過。

　　但是如果有機會，能夠讓雷家更上一層樓，哥哥一定會去做。

　　雷華裳的話真的很有誘惑力，或者說，那句話對雷華然來說，幾乎是魔咒一般，讓他整個人呆住了?？吹嚼兹A然沒有立刻反對自己，雷華裳知道他已經(jīng)是聽進去了。

　　等了片刻后，雷華裳說道：“你若是想要救人，我們一樣可以。他們有機緣不帶著我們，有災(zāi)禍牽連我們，自從進了雷云原起，我們有遇到過哪怕一件好事嗎？”

　　雷華然仍未做聲，但似乎從呆滯中緩和了過來。雷華裳接著說：“他們先進了月神墓穴，若非拿了那個巖蛇什么寶物，我們也不會被窮追猛打掉落這里?！?p>　　見雷華然似有些反駁但意思，雷華裳立即說道：“哥哥你知道來了這里，我受了多少委屈嗎？哥哥，從小到大，可有人讓我受過委屈？”

　　說完便抬起臉看向自己哥哥，嘴唇微抿，雙目直視雷華然，眼眶里的淚水打著轉(zhuǎn)，像陰天的細(xì)雨般將下未下。

　　雷華然欲言又止，似乎好幾次想提起話頭，但看著雷華裳現(xiàn)如今瘦削的臉龐，終是吞了口口水，爾后一聲深深的嘆息。雷華裳接著說道：“即便受委屈，那我也認(rèn)了，是我執(zhí)意要出來的。可是現(xiàn)如今便宜都讓他們占了，我不甘心。我不相信哥哥沒看出來他們的功力增益了許多?！?p>　　“裳兒，以我們現(xiàn)在的實力，前面還有很多未知的險阻，還是不要隨便搞分裂的好?！?p>　　雷華裳聽出，雷華然雖然拒絕，但也不是一口拒絕，而是以前方未知的險阻為推辭，自己的目的當(dāng)然不是立時發(fā)作，而是希望在明日遇到什么機會的時候，哥哥要與自己通力合作，謀取最大的利益。

　　自古討價還價，便是如此，買家先報出一個對方難以接受的低價，幾次轉(zhuǎn)圜，互相斗嘴，然后讓賣家主動提出一個符合買家心理期待值的價位。雙方都覺得自己獲得了勝利，討價還價然后和平解決，自古皆是雙贏。

　　“那若是有機會，希望哥哥要把握?！崩兹A裳露出了笑容，只是近來勞苦，臉龐瘦了不少，原本明亮的大眼睛此刻顯得有些突兀，笑容映著火光顯得有些凄楚。

　　看著妹妹這樣的表情，雷華然說什么也拒絕不了，只能點了點頭。

　　白羅剎和蘇長言自是一直處于熟睡中，菲菲也早已入夢，只是不知道方方的情況如何，究竟是否真的因為高燒而昏睡過去了。

　　第二日的早晨，當(dāng)陽光照射進枝椏的間隙，光斑投射到白羅剎的臉龐，她這才醒轉(zhuǎn)了過來。

　　這般熟睡之后，之前連日來的疲憊似乎一掃而光。白羅剎高興的跳了起來，詢問雷華裳方方的情況，高燒雖然已經(jīng)退去，但是身體仍然有些發(fā)熱，但比之昨夜卻是好了不少。

　　菲菲還沒醒來，蘇長言在不久之后也醒轉(zhuǎn)了過來，眼神有些迷茫，然后慢慢起身，整理了一下儀容。白羅剎跑去河邊梳洗了一下，便帶著幾條魚回來了。

　　蘇長言看了看方方但情況，又取出寒玉在他身上擦拭了一番，檢查了一下傷口發(fā)現(xiàn)不再有開裂的跡象，這才小心地幫他把衣服穿好。

　　眾人吃好早飯后，雷華然便背起了方方，蘇長言則背著菲菲，四人沿著河水往玉竹林深處走去。

　　這一路行來卻是未遇到什么異獸，平靜的似乎是郊游一般。中午歇息的時候，仍是吃了些烤魚，這時方方仍未醒轉(zhuǎn)，便喂他喝了些水和藥汁，繼續(xù)趕路。

　　可是沿著河水前行，四人發(fā)現(xiàn)似乎是在往高出走，玉竹林的深處究竟是什么，小靈村無人知曉，即便知曉，他們也問不出什么。

　　這些時日得到的消息，加上眾人的推測，眼下只有一直往前找到河水的源頭這一個辦法。四人加快了腳步，終于在日落前來到了河水的源頭。

　　這是一個山丘，山上的枝葉繁茂，與整片玉竹林的樹木融為一體，若是遠(yuǎn)遠(yuǎn)望去，僅能看到遮天蔽日的參天古木，無法想到這里還有一個山丘。

　　白羅剎有一種莫名的直覺，這是玉竹林的中心。

　　山丘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石筑的祭壇，河水便是從祭壇里流出來的。

　　整個祭壇非常樸素，圓形的設(shè)計，外圍雕刻著遠(yuǎn)古時期的四圣，白龍，仙鶴，烏龜，鯤魚。四圣盤旋在祭壇上，成四星望月之勢，合抱祭壇。

　　祭壇里一口泉眼汩汩流出，最后匯聚竟成了那條流至小靈村的河流。泉水自祭壇流出，源源不絕，那這泉水究竟從何而來，這一切不得而知。再見遠(yuǎn)古四圣，蘇長言忍不住陷入了思索之中。

　　白羅剎是與自己一起見過這遠(yuǎn)古四圣的，但是此刻她卻未發(fā)聲，那么雷家兄妹呢，可以進行溝通嗎？

　　蘇長言不知曉，但是此刻似乎別無選擇，彼此之間交換信息，才能更快地找到回去的路。

　　蘇長言開口問道：“你們可曾見過這祭壇上的圖案？”

　　白羅剎知曉這話必然不是問自己，并未多言，也隨著蘇長言的目光看向雷家兄妹。

　　雷華然看了一眼雷華裳，既然昨日答應(yīng)過妹妹，那么此刻必然一切由她作主。雷華裳繞了祭壇轉(zhuǎn)了一圈，歪著頭，用手指繞著頭發(fā)轉(zhuǎn)了幾圈，說道：“這似乎是遠(yuǎn)古四圣。但是我只在書里見過，從未在別處見過?！?p>　　蘇長言看了白羅剎一眼，似是詢問她的意見，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然形成了這種默契，怕是兩人自己也未曾料到。

　　但是這一眼，雷華裳看到了，她默默地捏了一下衣擺。

　　白羅剎看向雷華然，說道：“之前我們在來時的墓穴里也曾見過刻著四圣故事的壁畫，可能你們未曾留意?！?p>　　雷華裳心中道，怎么可能未留意，只是當(dāng)時三人都擔(dān)心被兩人拋下，粗略的看了一眼并未想太多，只是此刻四圣皆在眼前，自然不會再錯過。

　　遠(yuǎn)古四圣的故事，怕是連蓬頭稚子都能說上兩句，只是終究流于傳說之中，雷華然從未信過。

　　如今見到這祭壇，再加上近些時日的遭遇，雷華然不得不相信，這世間真的有過遠(yuǎn)古時期，有過那頂天立地，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仙人。

　　雷華裳心中思考許多，面上卻不顯，只說道：“愿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