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也就這樣在忍耐和恐懼中過下去,但后來沒想到她又懷了孕,本來她不打算要了,可是杜兵覺得好不容易懷上,也許是上天覺得他們之前失去的孩子太多,補回來的呢?打了太可惜,再加上確實自己之前失去了太多孩子,上天既然再給她一個孩子,她也不是很忍心舍棄掉。
那些噩夢沒見減少,卻越來越恐怖,除了夢中夢到月月威脅她要殺了他們之外,還總能夢到死后的各種慘狀,令她后期身體和心理都承受不住那種折磨。
有天她實在憋不住了,就和杜兵說了這種情況,讓她沒想到的是,杜兵也總是夢到同樣的夢,而且也是被折磨的身心疲憊,但因為怕嚇到傅梅,杜兵一直沒敢和她說。
于是夫妻兩商量決定,還是先把月月送走一段時間。
接著就發(fā)生了她去找胡潔送孩子的那一幕。
之前她是很內(nèi)疚的,由于夢魘的恐怖讓她每天精神都高度緊張,神經(jīng)總是崩的很緊,而胡潔和她要孩子的時候,她正處于噩夢纏身,狀況復雜的疲憊狀態(tài),所以她反應(yīng)很激烈,回頭想想,其實胡潔的建議也是有道理的。這樣她確實很累,以她的狀態(tài)已經(jīng)不能帶好這幾個孩子了,現(xiàn)實讓她妥協(xié)。
沒想到的是送走月月,他們的噩夢依舊,而且變本加厲,經(jīng)常在夢中夢到月月對他們說,有本事他們就一輩子別去接她回來,一旦接她回來就讓她們死無葬身之地。
夫妻二人被折磨的像兩個鬼一般,天天用一種游離的狀態(tài)心驚膽戰(zhàn)的過著日子,最后杜兵連班都無法正常去上,夫妻倆只能帶著對月月的歉疚和恐懼,在生了杜幺后,連家都沒敢回就直接從醫(yī)院逃跑了。
最終他們選了上海這個離著最遠的地方,本以為可以甩掉杜月月,可是沒想到剛到那里幾個月,杜鑫就出事了。
那天杜鑫和小朋友出去玩,好久都沒回家,到了吃飯點兒還沒回來,傅梅就焦急的到處找,因為是外地人,周邊人生地不熟的,她只能順著大街找,逢人就問。
當終于有人提示了她,找到孩子時,孩子已經(jīng)沒了呼吸,慘白的小臉,失去了往日的生氣,腸子流了一地,血都干了,滲透到了柏油路面上,像油漆,像醬汁……周圍人冷漠的看著,竟然就讓孩子這樣凄慘的疼死在大馬路上,這一切,就像她夢里夢到的一模一樣。
傅梅此時懊悔而又傷心,她從內(nèi)心害怕,她抱著孩子的尸體,用手一遍一遍的往回收落在地上的腸子,她用手去摳滲進路面的血液,希望孩子在她的努力下,能活過來,她當時沒哭出來,眼淚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月月要這樣恨她,為什么上天這么不公平?但是一切卻也無濟于事,當她終于流出眼淚時,她才反應(yīng)過來杜鑫再也回不來了。
處理完杜鑫的喪事,夫妻倆帶著杜鑫的骨灰,輾轉(zhuǎn)來到了河北……
可是噩夢依舊一直不斷……
接著就是胡潔知道的事了,他們住的地方著火了……全家五口死的就剩下了一個小嬰兒。
胡潔讀完日記,合上筆記本,望著睡的正香的杜月月,睫毛翹起彎彎的帶著淚珠,總感覺傅梅的日記寫的不是真的一樣,那樣的真實?這個看著如此可愛單純的孩子,怎么可能會做出那樣邪惡的事情。上天已經(jīng)給了她一張不會說話的嘴,難道還要讓世人都這樣誤解她,誹謗她?
搖搖頭,于是燒了日記,脫衣睡覺……
在江西住了一段日子他們該回BJ了,和老太太去告別。老人年歲已高,托她照顧兩個小孩。
一開始老太太說讓杜月月留下,她們帶走杜幺就可以,因為月月留下可以照顧她,但胡潔舍不得杜月月,經(jīng)過一再請求,老人接受了胡潔的建議,讓她撫養(yǎng)兩個孩子,并且像杜兵他們一樣,每隔一段時間給老人寄些錢過來。于是胡潔與喬川宇辦理了各方面的手續(xù),正式接管了兩個孩子。
又是一年清明,胡潔帶著月月抱著杜幺回老家去祭祖,車子走在山路上,搖搖晃晃的,不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沒想到車子走到盤山路拐彎處竟然與迎頭而來的大貨車相遇,司機本是一老手,卻不知怎的方向盤不聽使喚,他沒把車子掰過來,只見車子直沖向山下……
胡潔迷迷糊糊的意識到自己半掛在車窗邊,艱難的用余光看著杜幺的頭顱,正隨著車子的晃動而晃蕩,細小的脖子血肉模糊還潺潺的流著鮮血,與軀干之間只剩一層皮肉相連,血管根根的蜷縮一片囫圇。
再看看旁邊的乘客們,橫七豎八的躺著,也看不清哪里是頭哪里是腳,四周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胡潔想吐,卻吐不出來。
等了很久,胡潔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時,才聽到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接著就是人們嘈雜的救援聲,胡潔想喊叫,可是發(fā)不出聲音。
這時,一個瘦弱的身影緩緩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身子,輕輕往前欠欠身子,貼近胡潔的臉頰,杜月月用她那純真的眼神望著胡潔,胡潔艱難的想開口叫她,但發(fā)不出聲響,只見她小小的嘴巴輕啟,發(fā)出胡潔從未聽到過的稚嫩聲音,“記住,我叫杜古月?!?p> 說完,站起身緩緩的走遠……望著杜月月遠去的身影,胡潔艱難的喊叫著卻只能發(fā)出支支吾吾的呻吟聲,終于在杜古月消失后,她發(fā)出了一聲微弱的求救聲。
望著救護人員跑向她的身影,在恍惚間胡潔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已經(jīng)渾身插著管子,喬川宇胡子拉碴的望著她,看她醒過來激動的掉出了眼淚。
“醫(yī)生說你懷孕了,已經(jīng)兩個月了!”喬川宇興奮的第一時間就告訴胡潔這個消息:“所以你一定要挺過來?!?p> 胡潔眼睛一亮,也很興奮的點著頭,由于傷口疼,直咧嘴。
興奮的喬川宇只是一瞬間就恢復了一種失落的表情,難過的撫摸著胡潔的手,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
終于渡過關(guān)鍵時期,各種指標趨于穩(wěn)定,胡潔身體隨著時間的推移,恢復的也差不多了。
每日看著胡潔撫摸著自己還未凸顯的肚子,喬川宇一陣陣的心酸,最終忍痛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當然是怕晚了,時間太長對胡潔身體有影響。
于是,他選了一個胡潔心情很好的日子,很鄭重的對她說:“這個孩子咱不能要,你這次失去了一個腎臟,而且身體現(xiàn)在太虛弱,搶救你用了很多藥物,這孩子生出來不好?!?p> 聽了喬川宇的話,胡潔拼命的搖晃著腦袋,也顧不上還未恢復的疼痛,發(fā)出請求的嗚咽聲,喬川宇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依舊是搖著頭。
胡潔難過的掉著眼淚,無助的心如刀絞。
隨著胡潔身體的進一步好轉(zhuǎn),各項指標已經(jīng)達到可以進行手術(shù)的標準,醫(yī)生也開始催促他們打胎,但胡潔卻堅持不同意,又是逃跑又是絕食,身體狀態(tài)反而一度進入反反復復的不穩(wěn)定中,同時,為了保住胡潔的命,醫(yī)生和喬川宇無奈下選擇暫時留下孩子,給她一個活下去的動力。
但是,隨著孩子月份越來越大,胡潔剛剛恢復的身體越來越沉重,反而呼吸吃力,加上車禍后身體受到的創(chuàng)傷,此時已經(jīng)到達了她體能的極限,以至于到最后,她連床都起不來,只能吃流食,吸氧器,喬川宇沒辦法,只能辭掉工作全心照顧她,也許是上天的眷顧,孩子最終提前出生,白白胖胖,反而沒有一點兒早產(chǎn)的樣子,經(jīng)過醫(yī)生的評估,竟然還是滿分。
可惜的是,胡潔卻沒有被活著推出手術(shù)室,為了孩子,她最終犧牲了自己的性命……
辦完胡潔的葬禮,喬川宇退了房子,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抱著胡潔用生命留給自己的孩子,離開了那個傷心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