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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見云霞

章五 春風(fēng)不度

既見云霞 頻夢揚(yáng)州 5388 2019-05-20 19:56:30

  李牧之和張月初兩人在與伙計小哥聊了不久之后,便告辭出發(fā)前往玉門關(guān)。臨走之前還給張月初換了身樸素衣裳,畢竟原來梁二那套衣服太不倫不類。

  接著便是無聊的趕路,因為有李牧之的存在,一路上幾乎沒有碰著危險,偶爾碰到的野獸反倒成了少年練刀的靶子。不過令李牧之欣慰的是,張月初整日手不離刀,即便睡覺也是如此。

  白日一邊趕路,李牧之一邊教導(dǎo)他基礎(chǔ)刀術(shù),雖然李牧之用槍,但他也學(xué)過刀。畢竟自家?guī)煾钢芏笔税阄渌嚇訕泳ㄊ钱?dāng)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

  而到了夜晚少年便獨自練習(xí)招術(shù)和姿勢,不過少年倒是輕松地堅持了下來,畢竟這點辛苦與他在獸欄之中經(jīng)歷的無法相比。

  練刀沒有捷徑可走,首先得練心,然后再練刀。結(jié)果少年無比的耐心讓他直接跳過了練心的過程,每晚重復(fù)的那些枯燥的基礎(chǔ)動作,李牧之本以為他會說些什么,結(jié)果朝他迎面而來的只有沉默以及更加瘋狂地練刀。

  張月初對于刀的狂熱甚至讓李牧之懷疑到自己當(dāng)初拜在周侗門下學(xué)藝時有沒有對手中槍如此認(rèn)真過。

  而連日連夜的練習(xí),讓張月初不僅感覺自身手法更加嫻熟之外,還使得刀與體內(nèi)的氣機(jī)相交融。一日,張月初練刀時,揮刀劈向一棵距離自己兩丈遠(yuǎn)的老樹,老樹竟然被凌空的刀氣劈出了一道一寸深的裂痕,這讓少年驚喜萬分。

  刀乃十八般兵器之一,九長九短之一,九短之首。

  曾有刀家大師言:刀一日不見血,就始終不得稱之為刀。

  關(guān)外西北馬賊多如蝗,殺人越貨無惡不作,這才有了先前伙計小哥感謝李牧之行俠仗義的一幕,這當(dāng)然與北夏的風(fēng)氣有關(guān)。雖說這幾日兩人倒是沒有遇見,但該來的總會來。

  一日晚上,張月初像往常一樣練刀,倒是李牧之早在篝火旁睡的死死的,偶爾還會傳來鼾聲。

  少年右手握刀,前跨,豎劈,回掠。再前跨,豎劈,回掠。不停地重復(fù),忽然他聽見林子深處傳來聲音,便停止了練刀。他走到睡如死豬般的李牧之旁,俯下身子拍了拍李牧之,見李牧之毫無反應(yīng),甚是無奈,便心想過去看看再說。

  他往林子深處走去,躲在了一大棵灌草后面望去,林子里六個虎背熊腰身強(qiáng)體壯的大漢圍在那大口吃肉喝酒,雖說一片歡聲笑語,但他們臉上的陰狠依舊無法掩蓋。

  張月初腦中衡量著眼下如何處理這批流寇,突然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之上,他瞳孔緊縮,全身繃緊,立刻翻身,結(jié)果看到的卻是之前還睡如死豬的李牧之。李牧之做了個手勢讓他禁聲,張月初如釋重負(fù),閉上眼呼出一口氣,暗罵一聲“嚇?biāo)牢伊恕薄?p>  兩人回到了之前的篝火旁,張月初便開口問道:“為什么不殺了他們?”

  李牧之笑了下回答道:“殺啊!誰說不殺了?”

  張月初皺著眉頭,有些莫名其妙:“那叔叔拉著我回來干什么?”

  李牧之坐了下來,解釋道:“我就想和你說一聲,這幾個流寇得要你自己去處理。我不會出手相助的?!?p>  張月初一臉疑惑:“???”

  李牧之打了個哈欠,饒有興趣地看著少年。

  張月初試探性地問道:“打得過?”

  李牧之哈哈大笑:“打不打得過,打過才知道嘛?!闭f完倒頭便睡,不再給少年任何機(jī)會。

  少年右手緊握長刀愚公,臉色復(fù)雜。

  余光軍正撕了塊羊肉塞到嘴巴里,想到今天收獲不菲,就連與平常無異的羊肉嚼起來也更入味了些。就可惜了那細(xì)皮嫩肉的小娘皮,遇到了憋了許久未開葷的哥們幾個,結(jié)果一不小心就給玩死了,不然晚上睡覺肯定也不會無趣了,實著有些可惜。

  正當(dāng)眾人吃得正開心的時候,一個漢子站起身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朝著余光軍說:“大哥,我想……拉屎?!?p>  眾人同時皺起眉頭:這楊二傻子,吃飯的時候總說些上不了臺面的事情。

  余光軍有些無奈,甩了甩手示意他去。

  被眾人稱為楊二傻子的大漢如獲大赦,一溜煙跑到了離大伙較遠(yuǎn)的草叢里,解帶脫褲下蹲一氣呵成,之后便一泄千里。臭氣熏得眾人捂鼻子黑臉破口大罵,楊二傻子狗日的。

  楊二傻子毫不在意,只是嘴巴直呼爽,這感覺就差追上白天里胯下玩弄小娘子了。一想到這里,便心想得趕緊討個媳婦生娃子,實在不行搶一個也好。

  他絲毫不知道他光溜的屁股正對著一個人影,人影冷漠地俯視著他如俯視一具死尸,下一刻刀光落下,人頭飛起。

  待到眾人都吃喝完畢,還未等到楊二傻子回來,大伙便笑著討論著這憨子莫不是睡死在屎上了?之后有人朝著他最后消失的方向大喊一聲:“楊二傻子!”但樹林里靜悄悄的一片,無人應(yīng)答。

  余光軍皺了皺眉,意識到有些不對,指了指離那最近的一名漢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前去看看。那漢子也是個伶俐人,點了點頭二話不說拿起鋼刀和火把便往樹立走去。過了一刻鐘左右,那漢子便回來了,余光軍見他毫發(fā)無損,不過依舊不見楊二傻子。

  那漢子說樹林里毫無異樣,至于楊二傻子,屎倒是找到了,人倒不見了。

  余光軍一聽,便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楊二傻子人是傻拳頭可不傻,這荒郊野林的,哪去找能毫無聲息宰掉楊二傻子的高手?至于野怪兇獸,那只不過是給眾人多頓夜宵罷了。估計是夜太黑一個不留神迷路了,沒大事。

  于是眾人便又開始開心地談天說地了。這時一個穿著樸素的佩刀少年從樹林里竄了出來,眾人和少年相望,皆是一愣。隨后少年先是有些畏懼,隨后便解釋道自己仰慕江湖俠客,于是孤身游歷,途經(jīng)此地,誰知夜黑風(fēng)高樹林又深,一不留神迷了路,望幾位大哥好心借宿一晚。

  大漢們看到少年腰間的雕花刀鞘,眼神一熱,心想又一頭肥羊送上門來,便一個個眼神陰鷙地笑著答應(yīng)。更是有人熱情地靠了過去,笑著說:“小兄弟,你這刀看上去名貴得緊,要不大哥替你保管?”

  少年笑容和熙,嘴上笑著說了聲“好呀”,便去解下刀鞘。大漢滿眼殘忍看著少年解下刀鞘,握在手中將要遞給自己,心里笑道:下輩子記得,小孩子就滾回你娘的懷里吃奶去,沒事學(xué)別人揣了把刀游你奶奶個江湖,這么漂亮的刀送誰不是送?那就送給爺爺我吧,爺爺會替你好好愛惜它的,哈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感嘆著少年還是太年輕,只見剎那間,那名漢子本打算接刀的右手齊肘而斷,落在了地上,還未等到漢子發(fā)出聲音,張月初便握著愚公往其頸間一揮,人頭便滾落在地。

  待到大漢身體倒塌在地,眾人看到了滿臉鮮血的少年那冷漠的眼神后皆是一愣,繼而暴怒起來。

  余光軍眼神恐怖,仿佛要將少年生吞活剝般,他咬著牙齒說道:“你把楊二傻子怎么了?”

  少年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想知道?去下面當(dāng)面問他吧?!?p>  余光軍牙關(guān)顫抖著:“是我看走眼了?!?p>  少年竟然只是輕佻一笑,搖搖頭安慰道:“這不怪你?!?p>  聽到少年嘲諷之極的語言之后,余光軍憤怒地咆哮道:“我一定會剝了你皮,把你剁碎了喂狗!”

  少年揮了揮手中的愚公,語氣不溫不火:“那便來吧?!?p>  一名大漢立刻抄起一柄精良鋼刀前沖,少年橫刀迎敵,但竟然只是一個照面,大漢便被攔腰斬殺,尸體變成兩半落在了兩側(cè)。

  剩下的三人這才意識到,來者根本就不是什么肥羊,明明就是藏著鋒牙披著羊皮的餓狼!

  余光軍大喊:“一起上,宰了這小子!”

  其余兩人便跟著余光軍同時前沖,少年見到這一幕,瞇起了雙眼……

  張月初提著刀回到原處,右臂上綁著繃帶,繃帶上還有些猩紅的血跡。之前的三名大漢都已被他斬殺,這兩日的刀確實沒白練,他自己都沒想到過程會如此輕松,以一敵三只是輕微地受了點小傷。

  李牧之正架著火堆烤一只烤雞,雖說荒山野嶺也無別的佐料,但黃油油得還是讓人食指大動。李牧之望見了張月初歸來,撕下了一只金燦燦的雞腿遞給了他:“回來了?”

  張月初接過雞腿,瞇著眼笑著道:“回來了,有驚無險?!?p>  李牧之雖然并無望見過程,但其實他一直有釋放氣息關(guān)注著那邊的戰(zhàn)斗。雖然他未明說,但其實一旦張月初發(fā)生危險,他立刻便能趕過去救援,不過好在這小子沒丟臉。

  李牧之笑著道:“感覺如何?”

  張月初把雞腿塞進(jìn)嘴里滿嘴流油,口齒不清道:“還行吧,就是沒想到這么輕松……”

  李牧之拍了下這小子的腦門,笑罵道:“好好說!”

  張月初丟掉雞骨頭隨便擦了擦油膩的手,講道:“一開始握著刀,手一直在抖,倒不是怕,廝殺搏命這種事情在獸欄里早習(xí)慣了。但不知怎么的,有點不信任它?!?p>  李牧之想起了少年時期,師父剛將盤龍交于自己時,自己的手也是抖的。倒不是少年口中的信任與否,只是單純因為槍太沉了……

  李牧之撕了塊雞肉到嘴里,問道:“那現(xiàn)在呢?”

  少年摸了下腰間的雕花刀鞘,全然不顧手上油膩不凈,理所當(dāng)然道:“必須信啊,不然我就活不到此刻了?!?p>  “嗯?!边@時候李牧之不知道從哪掏出了兩本書,丟在了張月初的身前,“這里一本是基礎(chǔ)的《刀式九訣》和一本《氣定神閑》心法。刀式九訣能在實戰(zhàn)中幫你不少。而你每日休息時則可以修煉內(nèi)功心法,它不僅能幫助你穩(wěn)固氣息,還可以幫你清靜內(nèi)心,去掉平日里的血腥氣,免得你練刀走火入魔?!?p>  “刀譜和內(nèi)功???”少年一邊大口啃著雞肉,似乎不是很滿足。

  “不然呢?!”李牧之不懷好意地笑著。

  “就沒點什么……那種……絕世武學(xué)嗎?”少年嘴巴里嚼著雞肉,說話有些讓人聽不清晰,可語氣那真是無賴十足。

  “絕世武學(xué)那也是別人的,你學(xué)了有什么用?你要是真想為陸機(jī)山報仇,武學(xué)招式什么都得靠自己領(lǐng)悟,沒有別的捷徑,你有見過哪個高人用的是別人的招式嗎?當(dāng)然如果你想為陸機(jī)山報仇只是嘴巴上說說的話,那我倒是可以教你?!?p>  “不用了,我明白了?!鄙倌瓴辉冁移ばδ?,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

  “對了,我在他們身上發(fā)現(xiàn)了這些東西?!闭f著張月初從腰間的小袋中掏出一堆票子金銀和一枚長短三寸,高兩寸不到的玉璽。

  “這是?!崩钅林哪抗馓^了那些金銀,固定在那玉璽之上,“北漢玉璽?”

  “北漢?”張月初拿起玉璽,底部印有“受命于天,既壽且康”八個隸書大字。

  “應(yīng)該是了?!崩钅林舆^玉璽,仔細(xì)觀察了一番,“戰(zhàn)國七雄,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獨特的玉璽,其中以北漢玉璽最為獨特:其他六國玉璽的玉石大小均為三寸兩。只有北漢,玉石高僅兩寸不到。再者其他六國玉石上雕刻的不是蛟龍便是麒麟瑞獸,只有北漢為兩只螭虎,被稱為二虎競食?!?p>  “那其他玉璽呢?”張月初也好奇為何北漢玉璽會流落到此,而其他玉璽又去了哪里。

  “當(dāng)年秦滅六國,你爹滅東線四國,曾經(jīng)位居右相如今為雍州太守的方七佛滅西線兩國,大秦老皇帝為了表彰兩人軍功,除去北漢大印失蹤不見,特地將趙,燕,東齊,南唐四枚玉璽賜予張家,將西楚玉璽賜予方家。這枚估計便是當(dāng)年那失蹤不見的北漢玉璽了,至于為何流落到此,一時半刻我也想不通透?!?p>  李牧之思考片刻,將玉璽遞給張月初說道:“到玉門關(guān)還有幾日的行程,這玉璽先存放在你這,你可以嘗試吸收一下玉璽遺存的北漢氣運(yùn),雖說不過王朝氣數(shù)的萬分之一,但對你而言依舊是一份巨大的機(jī)遇,能吸收幾分就幾分,總不是壞處?!?p>  張月初接過玉璽,皺著眉頭握在右手之中,剛想驅(qū)氣汲取,李牧之猛地握住他的右手,大喝:“別動?!?p>  張月初一愣還未來得及收手,玉璽上的氣息就如同紅色的蛟龍般纏繞在他的右臂之上,而火龍帶來的則是陣陣劇痛并且愈來愈痛。

  張月初臉色劇變,想放開玉璽,卻發(fā)現(xiàn)玉璽就如同掌心肉般吸附在他的手掌之中。

  李牧之一手握住他纏著氣運(yùn)的右臂,一手緩緩地從他掌心中接過玉璽,丟在了地上。壁上紅絲還未褪去,張月初渾身是汗,心有余悸。

  李牧之松了口氣,翻白眼道:“我又不是叫你立刻吸收,雖說上面的氣運(yùn)所存不多,但這只是相對而言,實際上這上面的氣運(yùn)可能比我身上的氣運(yùn)還要來得多。今日還好我在,不然你這只手就廢了?!?p>  張月初還是沒有緩過勁來,有些顫抖道:“那這些紅絲怎么辦?!?p>  李牧之撿起玉璽收入懷中,回答道:“不用擔(dān)心,該去哪便會去哪,你要是運(yùn)氣不錯還能吸收幾分?!?p>  張月初抽搐道:“還吸收???”

  李牧之翻了個白眼:“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盡管吸收去,出了事我賠你?!?p>  張月初望著纏在右臂上蠕動的紅絲,口水吞咽……

  到達(dá)玉門關(guān)最后的幾日倒是平平靜靜,張月初不是奮力練刀便是吸納愚公刀和玉璽中的氣運(yùn)穩(wěn)固境界,而李牧之也如往常一樣除了睡吃便是吃睡,毫無高人風(fēng)范。

  玉門關(guān)又稱小方盤城,位于涼州道邊境,開西北之門,通秦夏兩國。關(guān)城呈方形,為黃膠土夯筑,上有女墻,下有馬道,人馬可直達(dá)頂部。登上古關(guān),舉目遠(yuǎn)眺,四周溝壑縱橫,長城蜿蜒,烽燧兀立,胡楊挺拔,泉水碧綠。

  兩人站在城門外,張月初望著巍峨的城關(guān),說道:“以前還未覺得城池如何,如今出來走過一遭后,真心覺得霸氣萬分?!?p>  李牧之聽后笑道:“涼州可是軍事重地,想不霸氣都難。那首‘涼州詞’怎么說來著?”

  張月初便答:“黃河遠(yuǎn)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p>  李牧之點了點頭:“不過沒想到你小子用刀時滿滿的痞子氣,肚子倒是藏著一堆墨水,學(xué)富五車啊?!?p>  張月初便笑著解釋道:“家父不想我像他一般做個只會打仗的武夫,所以從小便要求我跟隨先生學(xué)習(xí),說將來只是讀書人的天下?!?p>  李牧之一臉鄙夷道:“武夫怎么了?張云平還真是目光短淺,真不負(fù)他莽夫之名。”

  張月初滿臉尷尬:“最后那句是白先生說的?!?p>  李牧之“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過了一會,李牧之開口道:“玉璽就存放在我這,這東西太危險,碰上頂尖的練氣士,你帶著他會有危險?!?p>  張月初點了點頭。

  “我發(fā)誓此生再不入關(guān),接下來就得靠你自己了,想報仇,練刀一日都不得荒廢?!?p>  李牧之望著巍峨的城關(guān),自嘲道:“都說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可我也不是春風(fēng)啊?!?p>  這個經(jīng)歷過太多的男人摸了摸面前少年滿頭黑發(fā),笑著道:“其實救你的初衷只是因為你滿頭黑發(fā)像我已故的兒子?!?p>  張月初張嘴想說點什么,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小子也別說太多矯情的話。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江湖不大,但依舊得走一步瞧一步?!?p>  中年人牽起那頭老駱駝的韁繩,緩緩離開玉門關(guān)。離開之時還不忘豪邁地說上一句。

  “走了!”

  張月初望著中年人孤單離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些話沒舍得說,也來不及說。

  離別之言最是難開口。

  少年望著西北的蒼茫大地,輕聲地回了一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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