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輕松的路走不通

　　第二天，林晗玉穿上鞋底縫了塊粗麻布的草鞋讓李翠花帶著她去找村里唯一的石匠，林棒子。

　　從已經有二十多年打石經驗的林棒子的口里她確定了，這個時代果真還沒有石磨這種東西。

　　難怪豆子都是囫圇著吃？真是浪費這么有機綠色的好食材。

　　林晗玉沒有紙筆，就拿著根小樹枝在地上給林棒子畫了圖。林棒子不愧是老石匠了，很快就看明白了，只是不明白這小娃要做這么個叫做磨的東西做什么。

　　林家村窮，又少與外界溝通，好多人都沒見過錢幣更別說拿錢幣來做交易工具了，鄰里之間買東西多以實物交換為主，李翠花就用兩筐豆子就換林棒子打那個磨。

　　磨要三天才打得好，林晗玉決定先去山上看看他們家的地。

　　要想富，先種樹。

　　這句話雖然籠統(tǒng)了點，但農民想富，因地制宜肯定是要的。

　　上了山，見識了這個世界的農業(yè)生產，林晗玉明白為什么李翠花家這么窮了，不光李翠花家窮，整個林家村都不富。

　　因為生產力嚴重低下。

　　先看農具。

　　只能用粗糙簡陋四個字形容，多是木柄青銅頭，連塊鐵器都沒有，頂多是歷史書里的春秋戰(zhàn)國或者更早些時的水平。

　　再看地。

　　林家村是山地，山下幾塊唯一的水田地是里正家和林家族長的，其他村民的地都是開辟荒山得來的。山上的地石頭比土還多，種不了成片的黍（大黃米）、稻（水稻），而是以菽（大豆）為主。好不容易見縫插針地種一些吧，還得操心灌溉的問題。家里有勞力的還好，若是沒有勞力，挑桶水上山灌溉都是個大問題。

　　農民就是靠地看天地活著，沒有好地，自然沒有好生活。

　　林晗玉發(fā)愁，農田改造、變廢為寶這么專業(yè)的農業(yè)技術她可不會，那她要拿這地怎么辦好呢。

　　林晗玉發(fā)愁時，林家三兄弟已經忙碌起來了。林大灶力氣大，負責挑水上山，林二桌鋤地，翻土，還要將從上坡滾到地里的石頭清理出去，林三柜則幫里正家放羊，順便拾些柴火。

　　三兄弟各有事情做，一忙起來就顧不上林晗玉了。

　　等他們碰了頭，才發(fā)現林晗玉居然誰也沒跟，不見了。

　　這可嚇壞了三兄弟。要知道，這山高坡險，劈林開荒也只開到半山腰，再往上都是密林，別說獅子老虎，就是一頭餓狼也能把林晗玉啃個骨頭都不剩。就算野獸都乖乖在洞里呆著不出來，隨便踩到塊松動的石頭摔一跤那也能要命，一坡摔到底，絕對成肉餅啊。

　　三兄弟放下手里的活，趕緊找。找了附近都沒有，三兄弟交換了個眼色，都一點頭，就往山上密林里沖。

　　剛進林子，卻看到林晗玉手里搖著一把草和樹皮笑著走了出來。

　　“你真的去密林了，下次可不能進去了，里面有狼！”林大灶松了口氣，又趕緊先說狠話嚇嚇林晗玉，免得她下次再往里跑。

　　林晗玉笑，這山上的石頭好多是硫磺石，隨便拿起幾塊摩擦就能起火，進山前她就點了火把，野獸見著火自然不敢靠近。

　　“還有蛇！”林二桌也嚇她，不然下次被嚇的可是擔心妹妹有意外的他。

　　林晗玉又笑，硫磺石不但易生火，磨成的粉還能驅蛇避蟲。

　　“還有妖怪！”林三柜把妖怪都搬出來了。

　　林晗玉看著三兄弟緊張的樣子心里一暖，密林在他們心里是個恐怖的所在，可是他們還是為了找她往這么恐怖的地方沖，能不讓她感動么？

　　“妹妹怎么不摘花，反而是草和樹皮？”林三柜發(fā)現了林晗玉手里的東西，女孩子不是都喜歡摘花的么？這果然是個怪妹妹。

　　“花好看，但草和樹皮有用?！绷株嫌裆衩匾恍?，“晚上回到家你們就知道了。”

　　*

　　李翠花家的地離家遠，所以三兄弟出來都是帶著干糧的，早上出門，傍晚才回。

　　中午，四人拿出李翠花給他們準備的干豆子吃。

　　豆子干，林晗玉吃不下，林三柜機靈，從田梗邊挖了好多土里長的野果子，洗干凈了給林晗玉吃。林晗玉從來沒吃過那么甜的野果子，一口氣吃了好多，把肚子都撐圓了。

　　趁著吃豆子午餐的時間，她從三兄弟那里又了解到了許多林家村及這個朝代的情況。

　　原來這個瑜朝也就是五年前才稍稍平靜了的。之前兩百年來，這個國家成碎片狀，雖然有一個所謂的王在，但王軟弱無能，手底下又偏偏封了很多王侯。

　　這些王侯原本就是靠自己本事贏得的名聲地位，所以論能力反而在王之上，剛開始到封地時還能安心治理一方，可是不久，看著庫房里的銀子越來越多，那野心也越來越大了，不用多長時間便從靜悄悄地招兵買馬，到正在光明地越境搶奪其他王侯的城池。

　　這些王侯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上位者不愁吃不憂穿，打著當玩，苦的卻是老百姓。

　　原來林家村有兩百來戶，家家有男人，現在不足百戶，沒幾家有男人。像李翠花的公公、丈夫、二叔、三叔都是被抓壯丁抓走的，一走十年，音信全無。

　　戰(zhàn)打來打去，大魚吃小魚，最終幾十條小魚都不見了，只剩下七條元氣大傷的大魚。

　　因為誰也暫時啃不了誰，所以這七條大魚們碰了個頭，簽定了休戰(zhàn)協議，而那個無能的大王也正式發(fā)了文書，確定了這些王侯靠武力搶來的城池和財富。

　　停戰(zhàn)了，怎么都算是好事。壯丁解甲歸田，勞動力重新回歸鄉(xiāng)間農野。

　　五年前，林家村在那些年被抓的壯丁沒死在戰(zhàn)場上的都放回來了。說是壯丁歸田，其實也沒多壯，當年的活蹦亂跳的小伙都成了不是斷腿就是斷胳膊或者病病纏身的殘兵。

　　一句話總結，現在林家村干活的都是老弱婦儒，生產力嚴重低下。

　　好在林家村所在的這個楚國的楚王也算有點治國之材，頒布了許多休養(yǎng)民生的好政策，例如減稅免稅，允許開荒，商貿自由等等。

　　林晗玉也考慮過了，按林家村這種地理條件，如果放在那個世界，也別搞什么農田改造了，直接退耕還林就最好了。這山青水秀的，只需要在山上搭幾排小別墅，河上再弄幾條烏篷船，岸邊設幾間農家小飯館，輕輕松松就能奔小康了。

　　就叫發(fā)展旅游經濟。

　　再不然，這滿山的石頭，走采礦提煉硫磺的路子也行。硫的用處多不勝數，制造染料、農藥、火柴、火藥、橡膠、人造絲等，隨便一樣也能發(fā)家致富。

　　可是這是古代，村村都是好風景，誰稀罕林家村的。再說，采礦提煉是個技術活，連石磨都沒有的時代，提煉的事還是別想了。

　　林晗玉嘆氣，輕松的路看來走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