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的余暉還算明亮,但槿艾失血過多,加上體力消耗殆盡,所以出現(xiàn)了短暫的失明。
說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經(jīng)歷過好幾次了,就連那個總是做的怪夢都差不多是失明狀態(tài)。
正所謂熟能生巧,在視野暗下去的短暫時間內(nèi),她主動閉上了雙眼。
從“看不見”變成“不想看見”,雖然實際差別不大,可相對應(yīng)的心理暗示卻是截然相反。
只有心還沒死,身才能不死,哪怕只有一絲機會。
哪怕閉上了眼,槿艾依然能躲避大片大片的電氣團,甚至還反殺了一只隱身過來的小強。
說來也是奇怪,看不見、聽不到,只有一片漆黑之中,“感覺”這種東西就變得極為敏銳。
就像有另一個人在觀察著戰(zhàn)場,然后通過意識將各種信息傳達給自己一般。
很微妙,穿越之后這種“感覺”就變得很……好用。
大概是傳說中的“女人的第六感”。
自己的體力頂多還能再戰(zhàn)斗兩分鐘,那玩意兒再不出來,就得交代在這里了。
真正的走投無路時,她反而很平靜。
反正已經(jīng)喪失了所有的主動權(quán),急也沒用,那還急了干嘛。
該說她是神經(jīng)大條呢,還是該說她是沒心沒肺呢,這是個問題。
但這個問題,在這個時刻,還真不是個問題。
這種近乎于悲觀的漠然,在生物電流的表現(xiàn)上幾乎與“放棄抵抗”一模一樣,會改變周身的力場。
而小強型的怪物,正是根據(jù)這力場的變化,來確認目標(biāo)的狀態(tài)。
常年居于地底,實際上它們根本沒有視力。
感受到了槿艾那“深沉的絕望”,一直縮在地底的暗紅色小強終于出手了!
正靠著感覺來躲避電氣團、順便斷蟲雙爪的槿艾心下一跳,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面前那只即將被斷手的蟲子,右手刀勢一緩,便橫移出去五六米。
一團電光在那蟲怪周圍爆開,帶著“呲呲”的電流音,從空氣中傳遞過來的絲絲酥麻來看,這攻擊槿艾根本免疫不了。
她本人瞬間意識到了這一點,當(dāng)然,她還想到了小山楂也是承受不住的。
那炮灰蟲怪的“感覺”,瞬間就消失了,電球的威力可想而知。
隨著這發(fā)驚人的電球炸開,隱匿的五只墨綠小強也再次發(fā)動攻擊。
再一次躲開那威力巨大的電球,五排地刺卻從不同的方向插來,角度極為刁鉆,呈包圍之勢。
要是被地刺制造的地形困住了,在指揮蟲和精英蟲的協(xié)作之下,必死無疑啊!
當(dāng)機立斷,槿艾雙腿微微一彎,便斜斜地朝著前方跳去,那里有棵樹,感覺告訴她的。
在她做出了決定的瞬間,她的力場就告訴了紅色小強她的打算。
紅色小強的施法很快,電球的出現(xiàn)也不是簡單的拋射,而是更加接近“突然出現(xiàn)”這一感覺。
在一定范圍內(nèi),知道了空間坐標(biāo)后,就能定點發(fā)動的攻擊。
要做到這一點,生物層次至少要比三維空間高一維,大概是這么個道理,就像人能在一張紙上點來點去,給扎成馬蜂窩一樣。
剛剛跳起的槿艾,沒來由地覺得脖子一涼,這是要掉腦袋的感覺啊。
推推發(fā)動,槿艾的身形驟然一降,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小山包樣的軌跡,便再次落在了地面。
一團電球在槿艾后方一丈多高的地方炸開,直接炸到了地面。
槿艾雖然看不見,可那“感覺”要她輕輕跳一下,而地有水可以導(dǎo)電,大概是有電流傳導(dǎo)過來了。
強度極高的電流從腳底下經(jīng)過,那種電場,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即使沒有被電到都讓她覺得頭皮發(fā)麻。
還好電流只是一瞬間,在她落地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電流的危險。
一跳之下,也躲開了地刺的包圍,但她卻覺得渾身緊繃,甚至帶著輕微的刺痛!
有五只小強隱身過來了!
從五個不同的方向,離她很近,最要命的是,她感覺不到準確的方向,五只小強的彼此干擾,讓她的感覺模糊了很多。
當(dāng)然還有體力消耗的原因在里面,發(fā)動推推可是要消耗額外的體力的。
有一種感覺叫如有神助,還有一種叫有如鬼助,當(dāng)兩者同時出現(xiàn)時,就變成了……隨便打。
左腳輕輕一點,槿艾便扛著小山楂對著身前突斬而去,夜刃帶著寒光從路徑上一掃而過,看起來力道并不大,速度也不快。
可就是砍中了,而且從感覺來看,竟是直接秒殺了!
在那墨綠小強被一刀兩斷時,紅色小強的電球果然在那尸體旁炸開,帶起陣陣音爆。
對付這種近乎于能預(yù)知的怪物,任何奇思妙想都是徒勞,除非能做到什么都不想,當(dāng)然還有一種辦法,自己騙自己。
兩者結(jié)合,就成了,隨便打……
別說,還蠻有效。
靠著這種莫名其妙的思維方式和感覺配合,槿艾在方圓三丈的范圍內(nèi),不斷借助推推以及模糊的感覺,躲避著電球、地刺的同時,無情地收割著小強的生命。
不是每一次都能秒,但具體的感應(yīng)根本辦不到,所以她放棄了破防能力更強的刺,以殺傷面更廣的掃和撩不斷地在一次次突進的同時,斬出一條又一條殺傷線。
身為一個打不過大鵝的弱雞,長這么大就沒打過幾次架,可這次穿越過后,她似乎變得特別能打,就連夜刃不斷地轉(zhuǎn)換正反握,蓄勢借勢都操作得行云流水。
怕不是個隱藏的抖S……
猶如覺醒般的槿艾,十來刀下去就結(jié)束了四只墨綠小強的生命,還順帶捎上了三只普通綠色小強,可她卻覺得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總覺得忽視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再次對著感覺中墨綠精英小強的位置突進而去,槿艾腳下突然一涼,就像在大冬天光腳踩到了塊鐵板一般。
是地刺!
早該想到的,那指揮蟲既然能用電球直接定點攻擊,地刺為什么不可以?
“嚯萊!”
這次踏步的勢頭已經(jīng)去了大半,所以她只能強行壓低重心,整個人彎腰前傾,幾乎就要平地摔跤。
推推發(fā)動,配合著強行借來的力,槿艾直接垂直從地面騰起,姿勢扭曲怪異,可是很有效。
那地刺離她的鼻尖不過一尺多遠而已,幾乎覆蓋了方圓十多丈的范圍。
那作為誘餌的墨綠精英小強當(dāng)場就直接被刺了個透心涼,原地去世。
剛一跳起,后背又是一涼,又是要被電球擊中的感覺。
不得已之下,槿艾只得再次用推推手套推自己。
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往上或者側(cè)移,選擇看似很多,但實際上很少。
就連槿艾都不知道自己會怎么躲,但她還是直接發(fā)動了推推,沒有目標(biāo),隨便選了一個方向,但她知道自己一定會選一個正確的方向。
因為,她覺得自己背后,有個人。
哪怕選不對,也會變成對的。
“臥槽!你找死啊!”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活潑,當(dāng)然更多的是驚嚇。
畢竟是自己的身體,所以槿艾能感覺到這次躲避的動作。
先是一個往左的勢,就在幾乎要動起來的瞬間,卻又往前而去,正是在自己發(fā)動了推推的那個瞬間。
通過對于自己身體的某種控制,結(jié)合推推的方向,那“背后靈”強行將自己扭到了一個正確的方向。
在電球出現(xiàn)、炸開的短短間隔內(nèi),這個“背后靈”一般的人通過反應(yīng),將自己推到了正確的方向上。
除開被攻擊的位置,其余的方向都是正確,倒是有點像薛定諤的貓。
但是,正確的方向這么多,自己為什么偏偏就撞到了樹上?!
還好槿艾反應(yīng)夠快,感覺到要撞樹的時候,迅速偏轉(zhuǎn)身體,一腳點在樹干上,從原方向脫離,利用推推快速落地。
“背后靈”沒有再出聲,也沒有別的動作,似乎又變成了“如有鬼助”的那個“鬼”……
危機還未過去,槿艾還有最后的一次機會,她已經(jīng)憑感覺鎖定了那指揮蟲的位置,這次殺不掉的話,那指揮蟲肯定會失去蹤跡。
沒有了墨綠精英小強的干擾,這種感覺很清晰。
它就在自己身前?!
剛一落地,槿艾就是一驚,這明顯是那“背后靈”告訴自己的,但她沒有幫自己對付這指揮蟲。
還好自己原本就沒抱著這種心態(tài)。
大概是冷笑了一下,槿艾嘴角抽了抽,右手夜刃對著前方狠狠一刺。
那種玄妙的感覺消失了,所以她只能靠猜,來不及等待夜刃的刺中反饋,槿艾手腕微微一扭,發(fā)動了推推,直接向著身后滑行而去。
“鬼”沒了,“神”還在。
手上刺空了,連推推都推空了,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
在感覺到了推空的瞬間,槿艾右手腕一抖,夜刃極速偏轉(zhuǎn)向內(nèi),配合著手肘的回縮,在轉(zhuǎn)為反握的途中,狠狠地撩向身后!
有擊中反饋,一股冷風(fēng)幾乎擦著后背而過,怕是再晚一點就要被砍成兩半。
夜刃奮力往后推,借助推推的反沖力,整個人向著前方一動,在夜刃直接劃過蟲甲的同時,兩人快速遠離。
槿艾順勢完成了轉(zhuǎn)身,對著相反的方向再次發(fā)動推推。
這是最后一次,失敗的話,剩余的體力就不足以再發(fā)動推推了。
扛著小山楂還是有一點幫助的,至少慣性很強,而且很重,所以槿艾比小強更早地脫離了“推”的狀態(tài),帶著破軍之勢,對著整個蟲體被推成弓形的小強突斬而去。
一人一熊加起來怎么著也有半噸了,小強被推,能動的只有兩只手,時間也來不及發(fā)動電球和地刺。
這一刀,只要能砍斷小強的雙爪,甚至是秒了它……至少能死得沒那么窩囊。
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一松,就能想到戰(zhàn)斗時忽略的東西,比如曾經(jīng)打過的游戲,看過的情書。
殼!
小強的殼!
雖然被推得不能動,但小強的雙爪不斷蠕動,被劃了一刀的蟲臉上,尖刺遍生。
一層長三寸左右的亮銀尖刺覆蓋在小強的紅色蟲甲之上,帶著絲絲電流。
雖然看不到,可槿艾感覺得到。
但這畢竟不是游戲,不存在攻擊被殼打斷的情況。
“嚯萊!”
左肩一抬,對著小山楂輕輕一拍,黑白色的帶血熊便被拍了出去。
槿艾左手按住刀柄,強行變斬為刺,整個人彎著腰狠狠地刺向了渾身尖刺的小強。
就在這么一個短暫的0.1s內(nèi),從轉(zhuǎn)身到刺擊,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槿艾就這樣義無反顧地刺向了反傷175%的殼,必死無疑!
可惜了,沒能救得了小山楂。
分不清是血還是淚,只是有點涼。
真不愧是反傷175%的殼,這力道,大得可怕啊,我還是挺厲害的嘛……
夜刃深深地刺入了小強的蟲甲,從頭刺入,整柄刀全部刺入其中。
槿艾的手被殼刺了個穿,可她還是緊緊握著夜刃;整只左手臂都被刺在了殼上,可她還是用一個靠的姿勢推著小強移動。
“不痛嗎?”
“痛死了??!混蛋!”
夜刃推著小強,直直地刺向一顆五六米高的樹,一陣噼里啪啦地亂響,有落葉,有電流。
小強已是一具尸體,可它會爆炸,而槿艾整個人被殼扎在了尸體上,再次渾身骨折,根本跑不了。
當(dāng)然就算沒被扎,也沒體力了。
我怎么又要死了?
這背后靈太狠了吧,果然不救自己,也是個賤人。
大概是真的要死了,她的耳邊只剩下電流音。
“嚯萊!嚯萊!嚯萊!”
小山楂的聲音一次次地響起,半年來的生活從眼前飛速閃過。
“都怪我,都怪我……”
整個人被扎在了蟲尸上,也來不及想著有多痛,她只覺得一陣無力。
不管是哪一次,不管是想救誰,她都沒能成功。
“真的只有死了,才能有去喜歡的權(quán)力不成……”
“香草……香草……”
一個白衣女人站在不斷哭著責(zé)怪自己的槿艾身邊,看著她滿是血淚的臉,以及她身上不斷流動的金光,久久不語。
直到槿艾哭暈了過去,那女人都沒再說一個字。
方圓千丈之內(nèi),只見綠液,不見蟲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