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唐十二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覺,何宇這個人,其實不是很正常的樣子。
他又看了一眼身前人,他一定有病,而且是大??!
此時此刻,夜黑風(fēng)高,烏云遮月,這樹影斑駁,燈火逐熄,正是殺人放火好時候!
唐十二正低臥于一處人家的屋頂之上,他身穿純黑勁裝夜行服,渾身上下看著簡練,卻藏匿了各式暗器,隨身攜帶毒藥與解毒丹。
怎么說他也是堂堂天工閣弟子,一個專業(yè)生產(chǎn)刺客且沒有感情的門派。
他自己是蓄勢待發(fā),渾身裝備齊全,寫滿了專業(yè)兩個大字。
但是,他看了看身旁的青年。
也就是何宇,就擱他旁邊傻不拉嘰的,直挺挺的站著。
還身穿一襲簡潔白袍,在夜里白得似乎在發(fā)光,手執(zhí)一柄折紙扇,風(fēng)度翩翩,氣宇宣揚。
看得唐十二的面色,又是痛苦,又是扭曲。
這個東西是生怕別人看不見他,不能那他當成靶子來打,趕著去送死啊!
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他真的活得不耐煩了,這樣的字眼。
何宇拒絕了唐十二的邀請,死都不肯趴在骯臟的,可能還有鳥屎的屋頂上。
且義正言辭的告訴唐十二:“不,我什么問題都沒有!
是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懂我這一襲白衣的含義!
我就是死,從這里往下面跳下去,我也不會像你一樣!
趴在鳥屎上面的,你看看你自己,穿的黑不溜秋的。
看起來很像一個反派的,你明不明白??!”
唐十二抬起頭一臉震驚的看著何宇。
這個人他在講什么?他怎么聽不懂!
唐十二頓時狂暴了:“大哥我們是刺客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刺客是什么意思?。 ?p> 他知道自己說了什么東西嗎?
這要不是他還有一點點屬于刺客的職業(yè)守則,他早就跟何宇在房頂上面干起來了!
他最近是怎么回事!他剛認識何宇的時候,這個人可不是現(xiàn)在這個狗樣子的呀!
這才多久他就暴露了嗎?
這個人是怎么活到那么大的?
曾經(jīng)那些風(fēng)輕云淡都是偽裝是嗎?
這個垃圾講的什么屁話!就這?還說要和他去潛伏,探查什么消息。
還特地扯上他,怎么,怕打不起來是吧?這個該死的老東西。
看著一身漆黑的唐十二,何宇一臉嫌棄。
這個人都沒有經(jīng)歷過踏月留香的熏陶!他還專門去集市買了郁金花的香水在身上噴了一下!
好吧,是金銀花,他買不到郁金香的,但是都是花也沒多少差別。
但是這個味道好奇怪,聞著就像干了中藥出門散步的病號,穿著這一身簡潔白衣,就更像了!
但是沒有關(guān)系他超勇的,現(xiàn)在,他是來去如風(fēng),踏月留香。
不見身影只在空氣中留下淡淡郁金香氣息的,無論何時何地都保持絕佳的風(fēng)度,不刻意也不做作的香帥,或者說魚帥。
唐十二抬著頭,看著又在發(fā)神經(jīng)的何宇,已經(jīng)開始面無表情。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個重頭再來的機會,他肯定不接下那個瓜。
他就是轉(zhuǎn)頭從邊陲鎮(zhèn)的滾滾江水里跳下去,淹死!
也絕對不吃他一口瓜!
“爺爺你看,那邊有人站在墻上唉!”
富貴庭院相鄰的另一側(cè)院子里,一個稚小的孩童發(fā)出了童真無邪的聲音。
孩童的爺爺一抬頭,何宇同唐十二也隨之看了過去。
老人只見那隔壁灰墻青瓦的屋檐上,正趴著一個一身漆黑的少年,和一個從頭白到腳,生怕夜里別人看不見他似的青年。
氣氛一時有些沉重,老人皺了皺眉,神情頗有些難以言喻。
于是他選擇捂住了小孫子的眼睛,然后轉(zhuǎn)過身去。
“不要看了,以后看見這種人走遠一點,看著就不像什么正經(jīng)人?!?p> 何宇同唐十二面面相覦,異口同聲的說道。
“都怪你!”
經(jīng)過一番爭執(zhí),唐十二同和何宇二人,誰都說服不了對方。
于是他們終于拋棄了凡人的方式,選擇使用修仙者的方法潛入宅邸。
二人在身上都貼了一枚斂息符,斂息符乃是低階靈符可使人消除氣息。
然后還有一枚消音符,令他們行走之間悄無聲息。
還有一枚幻身符,令過路行人都會選擇性的忽視他們。
這便是修仙界的殺人放火必備三件套了。
此時,二人從外墻轉(zhuǎn)移到了這一座龐大宅邸的屋頂上。
何宇同唐十二坐于屋頂上,看著高高懸掛著的明月,何宇還是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
然而唐十二并沒有他那么好的耐性:“你還沒說呢,咱們兩個大晚上的夜行來這凡人府邸,是來做什么的?。俊?p> 何宇清了清嗓子,溫聲細語,仿佛在講述著什么遙遠的故事一般。
說道:“邊陲城中有這樣的一戶人家,他們的家中出了一位心靈手巧的女子。
那一位女子有一雙巧手,巧奪天工,能織出這世間最華貴精美的布匹?!?p> “呵?!?p> 聽著何宇的話,唐十二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那是凡人沒機會見識過天工閣的技藝!它們沒見過你也沒見過?”
何宇披著一副司馬臉凝視著他,唐十二還欲言又止,可還是閉了嘴。
“那一位女子,能織出宛若畫卷的布匹,這些布匹全部都是由各色的彩色絲線繪制而成的。
那用各色蠶絲勾勒出的美妙風(fēng)景,不論是做成屏風(fēng)還是各式的紗窗。
都是精美無比,極其奪目,令商人趨之若鶩?!?p> 何宇踩了踩腳下宅邸的磚瓦:“也就是我們腳下的這一戶人家?!?p> 唐十二頓時心有靈犀的接收到了何宇的意思:“哦,所以你是來喊我偷布匹的!”
神特么的心有靈犀,何宇向唐十二發(fā)出了死亡凝視。
為什么會這樣?
這樣看著唐十二,何宇竟然覺得有幾分陌生?
為什么歲月在不知不覺之間,就把這個少年蹂躪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樣?
“你傻了嗎?你剛還說你們天工閣技藝高超!
那凡人織的再好,還能比修仙界那些織布織了幾百幾千年的織女要好嗎?
能有織女閣那群仙子動不動百年經(jīng)驗,職業(yè)制衣織布,做的布匹要好看嗎?
不可能??!所以我們就是單純來探查消息的?!?p> 唐十二斜著眼,看了一眼何宇,滿臉都寫著不信任:“行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聽你的行了吧,來你繼續(xù)說。”
“織出這樣精美布匹的人,據(jù)說,是這一戶人家的小女兒,身姿曼妙,擁有一雙巧手,令城中人趨之若鶩。
然而他們一家人卻堅持要招個贅婿,不令女兒出嫁。
城中的人猜測他們是怕女兒的手藝外傳,他們家便失去了這棵財源滾滾的搖錢樹。
他們這一戶人家的女兒只消十日,便可編織出一卷精美的布匹,每一幅都各不相同的栩栩如生,令人贊嘆不已?!?p> 唐十二頓時難以置信,眼神都晦澀了起來。
“你居然要去偷一個凡間的女人,你怎么那么重口!
修仙那么多年你,就不能去找個仙子解決一下,你要找一個凡間女子!
我就知道,你今天穿的那么風(fēng)騷,什么踏月留香一襲白衣,你就是不安好心!”
何宇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幾分殺意,此子似乎是留不得了。
不,不行,仔細想想,他不一定打得過這個東西。
這個人天工閣出來的,渾身上下都上都是暗器,他被陰死的可能性更大。
要心平氣和。
“我們只是來調(diào)查這恍若畫卷的布匹,是怎么織出來的。
凡人怎么可能有這般的精力,只消十日便能織出這般華貴精致的布匹。”
唐三眨了眨眼睛:“就這?!?p> 何宇點了點頭:“嗯,是的,就這?!?p> 唐十二看著何宇,眼中充滿了失望。
何宇看著這個眼神,頓時又感覺到心中不靜了起來,這個狗在對他失望些什么!
富麗堂皇的宅邸內(nèi),燈火通明,極盡奢侈的燃著油膏。
宅邸的主人,家主雷廣,驅(qū)散了所有丫鬟,仆人,只留自己與夫人,大兒子與小女兒端坐在大廳之中。
雷廣的大兒子雷軼先是冷笑著開口道:“父親,我今日外出,又在城中看到那兩個小賤種了,他們那豆腐攤子還開得挺起勁。”
雷廣的夫人皺了皺眉,手中的佛珠不停地轉(zhuǎn),那奢侈的粉面胭脂也已經(jīng)掩飾不了她眼中的疲憊與憔悴。
她憂心忡忡的說道:“相公,要不咱們將那兩個小賤種捉了,讓那一位遠遠的看上一眼吧。”
雷廣不屑的哼了一聲。
咬牙切齒的說道:“要是那一位,看到那兩個賤,如今已經(jīng)長大成人,忽然想解脫了怎么辦?
那咱們家這源源不斷的富貴,可就絕根了!”
雷廣的夫人聽著又忍不住小聲說道:“可是那一位,如今織布的速度,就已經(jīng)變得愈發(fā)緩慢了起來。
原本十天一匹的,成了十五天一匹。
外頭求購的商人,已經(jīng)有所不滿了。
要不是咱們用女兒準備婚嫁的消息,搪塞了過去。
說是要為她自己準備嫁衣,他們早就鬧起來了。
可現(xiàn)在,看著那位日漸衰敗,也不是個事啊。”
“呵?!?p> 雷廣的小女兒,雷瑤冷笑了一聲,嬌俏的小臉上滿是寒霜。
惡狠狠的說道:“那還不是大哥的錯嗎?要不是他說那一位織就布匹的速度太慢。
從外頭拿了符咒傷了那位,直接讓那位重傷,差點散架。
她的速度,又怎么可能會變慢!”
雷廣聽完小女兒的話語,又一次震怒,直接將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大兒子的身上。
大兒子直接直挺挺的跪了下來,任茶水濺了滿身,卻不敢動彈。
雷廣皺著眉頭起身:“我已經(jīng)在外收購了百年的槐木,想來這般陰木,或許也是有點效果,咱們再看看吧,”
說罷一家四口人,神色各異的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