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算計和將計就計

　　上午還剩下一半，裴如昔趕在吃午飯之前畫了七張水槍符，下午去樹林和大家一起打坐修煉，到了夜幕降臨才找到機(jī)會遛出蘇氏祖宅。

　　落霞城不宵禁，在晚上逛街的人比白天多。

　　照明之物有傳統(tǒng)的油燈、蠟燭，也有散發(fā)光芒的石頭和植物，空中偶爾飄著蒲公英般毛茸茸的發(fā)光生物。

　　裴如昔擔(dān)心見到熟人，偷偷摸摸地進(jìn)了客棧喬裝改扮，弄得和昨天一樣。虧她記憶力好，把裴向榮認(rèn)不出的妝容復(fù)原了，變音的頻率同樣復(fù)原了。

　　第二次孤身進(jìn)錦坊，裴如昔又碰到那幾個煉氣三、四層的修士，他們投來了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讓她生厭。

　　“有何貴干？”裴如昔停了下來，斗篷下的手抓著簪子。

　　“呵呵，道友是來錦坊買賣物品的嗎？”為首的高個子修士以為聲音低沉沙啞的裴如昔是中年男人，臉上笑了笑，“我們沒有惡意，道友請不要警惕。”

　　裴如昔等他把話說下去。

　　高個子修士說：“道友別看我們修為低，我們是林氏家族的親戚，長期在錦坊走動，什么關(guān)系都熟得很。道友賣東西，我們能幫道友賣出高價；道友買東西，我們能幫道友低價買入；道友想找人辦事，我們也能牽線搭橋?！?p>　　裴如昔道：“抱歉，不感興趣?！?p>　　她走進(jìn)雜貨鋪賣符箓，高個子修士顧忌雜貨鋪的背景，不敢跟進(jìn)去。

　　雜貨鋪里貼著散發(fā)柔和光芒的符箓，明亮有如白晝。掌柜躺在搖椅上看書，不時從旁邊的果盤里戳起一塊切好的水果送進(jìn)嘴里，相當(dāng)愜意。

　　裴如昔進(jìn)來，他不愿起身，讓伙計招待她，說：“客官這次想跟我做什么生意？”

　　“和昨天一樣。”裴如昔拿出三張水槍符，“給我五塊靈石?！?p>　　“小店賣的東西不少，客官沒有看得上的么？”掌柜驗過符箓，掏出靈石給她，“今天也有新鮮藥草，你想要，我送你半斤?！?p>　　“那些藥草？”裴如昔瞥了一眼堆在籮筐里的藥草，“那不是藥草，那是喂豬的草?！?p>　　“豬吃了長肉的草怎么不是藥草？”掌柜哈哈笑，“這草喂的豬可不是普通豬，而是一斤肉至少賣一塊靈石的靈豬，我費了不小力氣才弄來一對豬崽子，得給它們吃點好吃的。”

　　“哦?！迸崛缥魶]有討論養(yǎng)豬的興趣。

　　她在雜貨鋪里逛了一圈，大致知曉商品的用途和價格，去了街道對面的裴氏店鋪。

　　裴氏店鋪賣的東西有四類，即丹藥、符箓、法器、其它，裴如昔看到裴八叔畫的符箓，梁佳楠在裴氏器坊打造的匕首亦在出售之列。

　　店鋪的掌柜是一個羅漢肚中年，修為煉氣八層，正在啃著豬肘子。

　　他排行第十，是裴金凡同父異母的弟弟，即不受裴金凡待見，也得不到六叔公的重視。裴向榮帶裴如昔、梁佳楠來買東西時，這位裴十叔總是殷勤得近乎諂媚。

　　今天裴如昔喬裝改扮走進(jìn)來，裴十叔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伙計懶洋洋的，對她愛理不理。她拿出三張水槍符，“收不收？”

　　“這個是水槍符？”伙計拿過符箓，抖了抖，“畫得不怎么樣，威力也不大，給你四百八十個靈幣，符箓歸我們?！?p>　　“少于五塊靈石不賣，你給的價格太低了。”裴如昔用馭物術(shù)取回符箓。

　　“五塊靈石？”裴十叔出聲，掃視著穿斗篷的裴如昔，沒有認(rèn)出她，鄙夷地說，“矮子，你那三張符箓賣不起五塊靈石。我們給你五百個靈幣，你拿了靈幣，放下符箓走吧?！?p>　　如此態(tài)度著實惡劣，裴如昔拿著符箓離開店鋪。

　　在門口，高個子修士帶著兩個人堵住她，說：“老兄的東西沒賣掉？”

　　裴如昔望向他，道：“讓開?！?p>　　高個子修士讓開一條窄窄的路，笑著說：“老兄賣的是符箓？我知道誰收購符箓，你把符箓交給我們，市價兩塊靈石的符箓兩塊靈石賣出，我們只要二十四個靈幣作為報酬，絕對比賣給店鋪劃算?！?p>　　裴如昔不介意賺多點錢，道：“靈石拿來，符箓給你們?！?p>　　高個子修士攤手，說：“我們沒有靈石，你得給我們符箓，我們把符箓賣掉，才能給你靈石?！?p>　　裴如昔道：“那太麻煩。”

　　她打出一道靈力推開這三個擋路的人，走了。

　　高個子修士和兩個手下沒有追上她，但混在人群中的一個修士跟著裴如昔出了錦坊，去到回字街。

　　裴如昔感知敏銳，身后若有若無的注視讓她知道自己遭到尾隨，不動聲色地施展了真水天眼，令空氣中的水分成為“眼睛”。

　　神通將信息反饋給裴如昔，她看到對方處在煉氣二層，長相普通，身材普通，一邊尾隨她一邊跟別人打招呼。

　　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跟蹤狂。

　　不可以放過他。

　　裴如昔若無其事地拐進(jìn)了小巷，離開跟蹤狂的視野。

　　跟蹤狂拉著一個衣著清涼的女子做掩飾，一邊打情罵俏一邊進(jìn)小巷，渾然不知水霧狀態(tài)的裴如昔飄過他的頭頂，靜悄悄地出現(xiàn)在他身后。

　　水霧落地化作裴如昔，兩根水繩順從她的心意伸向跟蹤狂和清涼女子，一下子把兩人分別捆住，并堵住他們的嘴，不許他們叫喊。

　　女子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唬，想到傳聞中喜歡采補女子的邪修，軟綿綿地摔倒在墻根，驚恐地望著裴如昔，心說這難道是個心性扭曲的侏儒邪修？

　　裴如昔一腳踹在跟蹤狂的下巴上，道：“為什么跟蹤我？”

　　跟蹤狂的嘴被一團(tuán)水堵住，嗚嗚叫。

　　裴如昔不想聽他的解釋，灌注靈力的腳不留情地踹了他十幾下，又把他的頭發(fā)和眉毛全部剃光。

　　這樣的懲罰似乎不能讓跟蹤狂認(rèn)識到他的錯誤，裴如昔思索了一會兒，決定給跟蹤狂一個印象深刻到足以他銘記的教訓(xùn)。

　　她用馭物術(shù)扒去跟蹤狂的衣服，將衣服里的東西抖落下來，再施展引火術(shù)燒掉衣服頭發(fā)等能燒掉的、所有屬于跟蹤狂的物品。

　　然后，跟蹤狂被點了定身術(shù)，綁住他的水繩變成一只大手把他拎起來甩了兩下。呼呼風(fēng)聲響在他耳畔，他頓時渾身一輕，飛上巷子一側(cè)的院墻，越過院落撲向了大街，在眾多路人的驚詫目光中砸了下來。

　　“啪嘰！”這是跟蹤狂擁抱大地的聲音。

　　“??！”這是路人的驚呼。

　　巷子里面，裴如昔解開綁著清涼女子的水繩，提起輕身術(shù)從巷子的另一端出去了。

　　清涼女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幾百個靈幣和三塊靈石，它們屬于跟蹤狂，卻沒有被裴如昔拿走。裴如昔還給了女子一塊靈石，充當(dāng)受到驚嚇和被綁住的補償。

　　聽得有人來到巷口，女子飛快地?fù)炱鹭斘铮锪恕?p>　　不穿衣服的光頭跟蹤狂引得街上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高個子修士被告知此事，臉色鐵青地去回字街救跟蹤狂。

　　跟蹤狂被定了身，正趴在街上一動不動，丟盡了臉面。

　　回字街上有巡邏的低階修士，以跟蹤狂臟了大家的眼睛做理由，抓起他，要求高個子修士給兩塊靈石作贖金。

　　“沒有錢，你們還是把他關(guān)著吧?！备邆€子修士說。

　　“不給贖金要送去礦山挖半個月礦?！毖策壭奘空f。

　　“你好好挖礦，我會把你從礦山撈出來的?！备邆€子修士安慰跟蹤狂。

　　跟蹤狂含淚點了頭，心里發(fā)苦。

　　礦山非善地，他去了礦山，怕不是要脫一層皮才能出來。

　　不知跟蹤狂被送去挖礦的裴如昔已經(jīng)回到蘇氏祖宅，次日上午同樣沒去上課，午飯前同樣去了錦坊賣符箓。

　　高個子修士見到她，皮笑肉不笑，上前說道：“老哥，兩塊靈石一張符箓，你賣不賣？”

　　裴如昔：“你給我靈石，我便賣你符箓?！?p>　　高個子修士給了她六塊靈石，拿走三張符箓。

　　往后五天，他每天都跟裴如昔買符箓，仿佛裴如昔抓住的跟蹤狂不是他的小弟。

　　在第六天中午，裴如昔又拿出三張水槍符，高個子修士笑著說：“老哥，你每天都賣我們?nèi)龔埛?，是個大主顧，不知你是否有興趣跟我們談一談？我們能給你更好的價錢?！?p>　　裴如昔想了片刻，說：“可以呀?！?p>　　高個子修士道：“請隨我來，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談?！?p>　　裴如昔手里還拿著蘇傾容的簪子，遲疑了一下說：“在茶樓里談不好嗎？”

　　高個子修士笑道：“我前些天得了一兩靈茶，喝了漲修為的，想請老哥品嘗?！?p>　　裴如昔猶豫，高個子修士又勸了她幾句，她跟著高個子修士去他位于回字街的家，一點也不意外地鉆進(jìn)高個子修士精心準(zhǔn)備的陷阱。

　　對，一點也不意外。

　　她早已懷疑跟蹤狂和高個子修士一伙，暗中用真水天眼洞悉高個子修士的布置，他蓄意算計，她將計就計。

　　憑著兩件法器和掌握的法術(shù)，裴如昔干脆利落地將高個子修士和他的兩個同伙一網(wǎng)打盡，順便搜刮了他們的錢財，廢去他們的修為，將他們交給巡邏修士。

　　挖礦的跟蹤狂迎來了他的老大和兩個義兄弟，還來不及高興，就發(fā)現(xiàn)老大和兄弟沒法把他撈出礦山。

　　他們是來陪他挖礦的。

　　跟蹤狂心里很苦，比吃了黃連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