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靜靜地看你使壞

　　當(dāng)擺脫了定身術(shù)的裴八叔來到祠堂，裴如昔等孩子已經(jīng)在要求族長給出解釋，裴八叔來不及阻攔，唯有默默地看完宗族向一群孩子妥協(xié)的過程。

　　裴如昔等人贏了。

　　一群孩子，竟然能讓宗族妥協(xié)。

　　是宗族縱容這群孩子？還是宗族縱容得到老祖宗寵愛的裴如昔？

　　裴八叔看了看族長和長老，遵循他們的吩咐，讓一群孩子跟自己離開。他用傳音術(shù)將自己被裴如昔暗算的前因后果告知裴向榮，若是宗族要懲罰他，裴向榮應(yīng)該會為他說話。

　　吵鬧的孩子不在了，大廳逐漸變得安靜。

　　六叔公解開裴金凡的禁言術(shù)和定身術(shù)，對裴金倫道：“你許諾十年內(nèi)公平公正并不妥當(dāng)，許諾三年更合適。”

　　裴金倫攤手，很是無奈：“六叔覺得不妥，我許諾時你怎么不阻止？”

　　六叔公不作答。

　　裴金倫招招手叫來一個舞姬倒酒，漫不經(jīng)心地說：“那些孩子要求的不是平均分配修煉資源，是削減資源不能厚此薄彼。宗族給他們公平，同是削減六分之一資源，男孩得到的丹藥和靈石依然比女孩多，這沒有壞了平衡?！?p>　　“女孩嘗到公平帶來的甜頭，會要求更多?！迸嵯驑s說道。

　　“有些要求可以妥協(xié)，有些不可以?！迸峤饌愓Z氣淡然，“別談這些事了，我們喝酒?！?p>　　裴氏祖宅的規(guī)定是每個月十五號發(fā)放修煉資源，給予十四歲以下修士的資源會統(tǒng)一交給裴八叔，由裴八叔發(fā)放。裴八叔等成年修士的資源則是裴五叔發(fā)放，給多少資源主要看修為，資質(zhì)出身在其次。

　　一大早，裴八叔就拿到今年第一個月的資源，丹藥和靈石是上個月的一半，畫符的紙和墨比上個月多五成。他管不住孩子，宗族給他的處罰是削減一半資源，同時要求他畫出更多靈符，半年后恢復(fù)原有待遇。

　　聽說裴金凡堅持三年后恢復(fù)他的待遇，若非裴向榮據(jù)理力爭，加上族長念著舊情，宗族給他的處罰會更嚴(yán)重。

　　裴八叔不是第一次被裴金凡針對了，但他無法習(xí)慣。

　　裴金凡的資質(zhì)其實不如他，奈何裴金凡有個筑基中期修士當(dāng)親爹，從來不缺提升修為的丹藥和靈石。以至于裴八叔好不容易修煉到煉氣八層，裴金凡便服下筑基丹沖擊筑基期，雖然失敗了，也好過不知道筑基丹長什么樣的裴八叔。

　　有時，裴八叔會忍不住猜測，裴金凡吃的丹藥、用的靈石真是六叔公賺來的嗎？

　　他不是裴金凡，也不是六叔公，他不知道，也不敢問。

　　裴八叔回到學(xué)堂，發(fā)現(xiàn)裴向榮帶著裴如昔來找他。

　　今天裴如昔穿著粉紅色的對襟衣裙，雙丫髻飾以和衣裙同色的絹花，模樣嬌俏可愛，令人心生憐惜。

　　只是裴八叔看到她就想起被她暗算的經(jīng)歷，知道她看似乖巧甜美，實則特別小心眼，有仇必報。

　　早在裴如昔剛進祖宅時，裴成烈故意欺負她，她當(dāng)著裴向榮的面把裴成烈欺負回去，裴八叔目睹整個過程。

　　當(dāng)時他覺得小姑娘聰明勇敢，今年他忘了她有多彪悍，不許她踏出大廳，結(jié)果丟了臉吃了虧。

　　“八叔，早上好?！?p>　　裴如昔主動向裴八叔問好，笑得特別好看。

　　裴八叔的心顫了顫，忍住原諒她的念頭，板著臉說道：“如昔侄女，早上好。”

　　牽著女兒的裴向榮也和弟弟打了招呼，開門見山道：“昔昔做的錯事害得你受罰，我?guī)齺砀愕狼浮！?p>　　裴八叔將父女倆帶到自己的書房，客氣地說：“侄女年紀(jì)小，不懂事，二哥不要罰她?！?p>　　裴向榮沒說話，看著裴如昔。

　　裴如昔走到裴八叔面前，鄭重地向他賠禮道歉，道：“八叔，連累你被宗族懲罰不是我的原意，但我連累你是事實，對不起！”送上一個木盒，“請八叔收下我的歉意！”

　　看了看木盒，裴八叔以為是裴向榮的意思，對二哥說：“讓她道歉就夠了，不必送我禮物。”

　　裴向榮道：“她要送，你收下吧，不礙事的?！?p>　　“好吧，如昔侄女，我不計較你暗算我了?！迸岚耸褰舆^木盒，順手在裴如昔的頭頂摸一把，心滿意足地說，“如昔侄女，下次不要犯錯了。”

　　“謝謝八叔原諒我。”裴如昔放下心，仰頭又給了裴八叔一個笑。

　　就在裴八叔想伸手掐她臉的時候，裴如昔魚兒一樣滑溜地轉(zhuǎn)到父親身邊，八叔伸出的手僵硬地舉起來整理沒有任何凌亂的衣襟。

　　裴向榮把弟弟的尷尬看在眼內(nèi)，沒好氣地彈了女兒的腦門，對弟弟說：“都是我疏于管教，她才養(yǎng)成這樣不討喜的性子，請八弟見諒?！彼材贸鲆粋€木盒遞給裴八叔，“這是我的歉意，八弟安心收下便是。”

　　被裴如昔暗算是自己大意，裴八叔接受了裴如昔的道歉和賠償，不是很愿意收下裴向榮給的補償。

　　裴向榮并不避諱裴如昔在側(cè)，坦言道：“這是三十顆溫養(yǎng)經(jīng)脈的中品小露丹，或許能治愈你的經(jīng)脈暗傷?！?p>　　宗族沒有小露丹的丹方，不會發(fā)放小露丹作為修煉資源。

　　一顆普通小露丹的市價是八塊靈石，以裴八叔在宗族的待遇而論，至少要存一年靈石才能買到三十顆小露丹。

　　他思忖了一會兒，實在狠不下心拒絕如此體貼的禮物，說道：“二哥有事需要我，我必盡我所能回報二哥此時此刻的恩情?！?p>　　“無需如此，你我是兄弟，我豈能冷眼看你被經(jīng)脈的暗傷拖累了修為？”裴向榮格外親切地拍了拍裴八叔的肩膀，“二哥對你好，是盼著你早日晉升煉氣九層。你能夠晉升，這便是二哥最期待的回報，二哥不需要你做別的……”

　　裴如昔旁觀了裴八叔被裴向榮攻略的全部細節(jié)，見他們忙著談感情，她嫌無聊，合目運轉(zhuǎn)心法修煉。

　　賠罪禮物是她跟裴向榮借錢買的。

　　裴向榮說，她有煉氣五層的修為便能賺靈石還債了。

　　書房里的兩兄弟看到裴如昔專心修煉，裴八叔說：“如昔資質(zhì)好，肯努力，老祖宗寵愛她不是沒有道理的?！?p>　　裴向榮呵呵笑了，說：“知道老祖宗給昔昔選了什么心法嗎？”

　　裴八叔不知道，問：“何種心法？”

　　裴向榮斜睨著他，道：“你吃過她的虧，還能被她迷住，心里沒有覺得不對勁？”

　　吃過她的虧還被她迷??？裴八叔琢磨片刻，悟了，“我喜愛她憐惜她，不是因為她漂亮可愛，是因為她修煉了《花容月貌心法》？這……這……”

　　他不知怎么說下去，望著二哥：“宗族的修仙心法有十三部，老祖宗選了《花容月貌心法》給如昔修煉，老祖宗難道想、難道他……”

　　“唉！”裴向榮深深地嘆息，“老祖宗他老了?！?p>　　筑基修士大多活不到三百歲，老祖宗活了兩百五十多年，快死了，人也老糊涂了。

　　看到裴八叔神色恓惶，裴向榮目的達成，說：“你要給成烈他們發(fā)放丹藥和靈石，要督促他們修煉，我不打擾你了?！?p>　　他碰了碰裴如昔，裴如昔停止修煉，跟著裴向榮走出書房。

　　書房外面是一叢青翠的湘妃竹，裴如昔和父親順著小路繞過竹子，看到粉墻黛瓦的學(xué)堂。距離最近的課室里，裴阿四在吃著包子，眼尖地瞧見裴如昔，揚了揚手，又跑到窗邊說：“如昔妹——”

　　剩下的“妹”字被笑吟吟的裴向榮嚇回肚子里面，裴阿四不敢在長老面前放肆，局促不安地低下頭。

　　“阿四姐姐，早上好?！迸崛缥糁鲃咏鈬?p>　　“早、早上好……”裴阿四小聲說道，“長老，早上好?！?p>　　裴向榮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也沒有探望另一個課室的裴成烈，直接帶裴如昔離開。

　　他和裴如昔走在回家的路上，問裴如昔：“昔昔，你想不想去學(xué)堂？”

　　裴如昔道：“阿爹不愿意教我的話，我會去學(xué)堂學(xué)習(xí)?！?p>　　裴向榮停下來看她。

　　裴如昔看回去，問他：“怎么？”

　　“阿爹沒有同意宗族不給你資源，聲稱不給你資源的人是裴金凡和裴金盛?！迸嵯驑s說的是真話，“阿爹那時聽你八叔說你教訓(xùn)了你的親哥哥，覺得你是故意欺負他，沒把阿爹要求你跟他和睦相處的話聽入耳?！?p>　　“然后你任由宗族決定了不給我資源一事，我想得到資源，必須向你承認我阻止三哥哥欺負人是錯誤的?！迸崛缥糁v了下去，“我還要保證我乖乖聽話，是不是？”

　　“……是。”

　　“我憑我的本事討回屬于我的資源，你要求我聽話的計劃失敗，現(xiàn)在又想打什么主意？”裴如昔懶得跟裴向榮斗智斗勇，“你說出來，我聽著?！?p>　　“剛才我打算把你送到學(xué)堂，讓你八叔教你修煉、學(xué)習(xí)，現(xiàn)在不想了?！迸嵯驑s坦白，“送你來學(xué)堂不能懲罰你?！?p>　　裴如昔靜靜地看他使壞。

　　她的視線被裴向榮伸來的手擋住，裴向榮說：“不要試圖迷惑我?！鳖D了一下，“昔昔生下來至今沒有干過活，不知干活的辛苦，阿爹準(zhǔn)備安排你去干活。你肯跟阿爹服軟，做阿爹喜歡的乖寶貝，阿爹立即免去你的懲罰?！?p>　　無意迷惑裴向榮的裴如昔推開裴向榮的手，問：“你準(zhǔn)備安排我干什么活？”

　　裴向榮道：“養(yǎng)魚，現(xiàn)在去試試嗎？”

　　裴如昔不知道養(yǎng)魚是否辛苦，點頭允了：“那就試試。試多久？”

　　裴向榮道：“至少一個月。”

　　他等待著裴如昔服軟。

　　哪曾想，裴如昔笑了出來，輕快地說：“我以為阿爹會說試三個月或者半年之久，阿爹卻如此心疼我，只準(zhǔn)我試一個月。一個月不長，三十天而已，我試！”

　　啥？我低估了昔昔的承受能力，昔昔高估了我的狠心？

　　裴向榮有點懵，隨即信心十足地道：“一個月不長？我等著你低頭討?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