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類之間總是很容易發(fā)現(xiàn)對方的存在,在人群中,聶兒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樣的事實,她自己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異類。
她默念破除咒法,尚且不知道玻璃缸里這頭魚有幾分本事,出乎意料,他似乎沒有下狠手,聶兒不費力氣就破了他的咒法。
周遭安靜片刻,忽然爆發(fā)出聲音,所有人都嚇一跳,只有玻璃缸前的那個講解員,站在那個,旁若無人講解著她的故事。
表演結(jié)束。
修棲之問:“你想吃爆米花嗎?”
人魚順著玻璃缸游,往出口的方向游,聶兒怕他溜走,急匆匆把手里的包遞給修棲之,“在這里等我一會兒?!?p> “哎……”他剛發(fā)出聲音,聶兒就跑得沒影了。
原來是獨立的換衣室,可是他剛才是怎么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水里逃出?
聶兒坐在換衣室門口,須臾,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走出來。
身體白皙水潤,也是,在水里生活的魚,哪有干性皮膚的煩惱。
他腰間一條白毛巾,上半身沒有穿衣,黑如墨色的發(fā)絲還在滴水,一雙眸子冰冷哀愁。
聶兒從走廊的座椅上站起來,“你是什么人?”
“關(guān)你什么事?”男人說。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剛才你不應(yīng)該那樣做?!?p> 他撲哧一笑,“我該怎么做,用得著一個黃毛丫頭管我?”
“呼——”聶兒長嘆一口氣。
“你還沒對人群造成特別大的困擾,所以我這一次放過你不會記下你的檔案,但是你必須跟我走?!?p> “去哪兒?”
“亢莊院?!?p> “你——”他看起來像是知道這個地方,低聲咒罵,“你是什么人?”他反問。
“解罪人?!?p> “呵呵?!彼湫Γ八麄兪裁磿r候收了一個人類丫頭?”
“趁著沒有人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你盡快和我離開?!?p> “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我——”
“你還能在這里帶走我?”
“在這里動手肯定不行。”她還沒有學(xué)會消除人類記憶的方法,“但是我有別的辦法?!?p> “哦?”
“你們鮫人一族,已經(jīng)進(jìn)化到可以改變形態(tài),所以化為一尾小魚,也不是不可能?!?p> “我會乖乖聽你的?”
聶兒張開五指,“那可由不得你?!?p> 一腳把他踹進(jìn)身后的換衣室,反鎖上了門,她說:“這樣就好辦了?!?p> 男子的耳朵漸漸化為長耳,皮膚上長出了一排排鱗片,人形怪物。
聶兒手心合十,搓熱手心交互三下,手中光芒之下延展出一只手杖。交感咒法,她第一次用在怪身上,以往那些鬼只需一杖便消失不見。
兩端皆有辟邪獸紋,法杖照處,魅邪滅亡。
聶兒提醒,“我現(xiàn)在還沒打算和你交手,但是倘若你執(zhí)迷不悟,我這一杖下去,你的小命可就沒了?!?p> 不管不顧,他撲咬過來,聶兒翻身一躍輕松繞過他。
銀白色的獠牙長在白得發(fā)青的這張臉上尤其相配。
聶兒無奈,“非要動手是嗎?”
他瞧不上小小年紀(jì)的劉聶兒,認(rèn)為人類少女沒有多大的本事,下一秒,劉聶兒就把他放倒在地。
聶兒把手杖架在他脖子上威風(fēng)凜凜,“說,為什么施咒把他們都變得不能言語?”
“他們……太吵了?!彼吐曊f。
“什么?”
“全部都太吵,聽不見她說話了!”他委屈。
“聽不見誰說話?”
“雨師盛?!?p> “那是誰?”聶兒不懂,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是那個講解員女孩?”
“嗯?!彼瓜卵垌疂櫟捻娱W著異樣的光。
“你認(rèn)識她?”
“嗯?!?p> “你來人間多久了?”
“一年。”
“你在……找她?”聶兒問,“為什么?”
“她是我妻子?!彼拐\。
“怎么可能!”聶兒驚嘆。
“她真的是我妻。”
“你是一尾魚,而她是一個人類,怎么可能結(jié)因緣?”
“明末清初的時候,我們成了親,她說永生永世都不會忘了我?!彼袷窃谥v一個神話故事。
“等等,那也有幾百年了,你怎么能認(rèn)出她就是你妻子,別說她長得像,長得像的人大街上多得是。”
“不是,我認(rèn)出她是因為,是因為我認(rèn)得她的靈魂?!?p> “靈魂?”聶兒從沒聽說過一個人能認(rèn)出另一個人的靈魂。
“是啊,我嗅出了她靈魂的味道,海邊的梔子花?!?p> “別想糊弄我?!甭檭翰恍?。
“我沒有糊弄你,我們?nèi)唆~生活在海底,一上岸,對所有氣味都很敏感?!?p> “別說了,跟我回去吧,看看我們家主怎么處理你?!?p> 聶兒拉起他的腕子,恍然間,他竟然化為一尾泥鰍從她手中逃竄。
換衣室的門下有空隙,他借機(jī)從那里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