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樣,成宗木?”
他的臉色越來越壞,只能一只手把住方向盤,“沒事,你坐好?!?p> 劉聶兒感覺自己現(xiàn)在陷入了獵人的籠子,盡管這獵人的目標不是她,她只是他們放在籠子里吸引獵物的誘餌。也就是說,背后操控這場戰(zhàn)斗的人知道這些人是為她或者成宗木而來,他們中一定有一個人是這些歹徒的目標。
現(xiàn)在,她想看看他們要的究竟是他還是她。
成宗木開著車橫沖直撞,低著頭躲避飛射的子彈,子彈碰到車壁,一聲一聲尖銳的金屬碰撞。
“往哪邊走?”
他看見聶兒剛才就在尋找逃跑路徑,于是才回頭問她。
聶兒靠近他的頭回答:“這是死路,司機把我們帶入了一個不能逃的鬼地方。”
“該死,我早發(fā)現(xiàn)這條路不是原來的路,只怪我太相信成宗洋?!?p> 成家怕是早就把這件事歸入計劃,他們兩個不可能死在這里,等獵物出現(xiàn),成家就會收網。但是,苦頭總還是要吃。
聶兒問:“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我……”話音未落,一輛紅色轎車高速撞開了成宗木駕駛的車。
聶兒沒有防備,頭突然撞向司機的尸體。他的衣服上那個別致的胸針頓時把劉聶兒的眉頭劃得鮮血直流,聶兒一摸,手上盡是鮮血,高度的精神緊張狀態(tài)使得她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聶兒歪頭呼喚成宗木,他卻沒有回應,抬頭一看,他已經被車窗撞暈。
成家也該出手了,敵人已經盡數(shù)出動,仔細聽,約莫有五十人,都在靠近這輛被撞停的報廢車。車上有,一個被殺的司機,一個中槍的成家男孩,還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成家丫頭。
聶兒機警,悄悄把槍藏進衣服。
車門被一股蠻力拉開,車下幾個帶著黑色面罩只露眼睛的高大男人,或者,還有高大的女人。
領頭的人高聲說:“抱頭下車?!笔菍λf的話。
他們略微掃視一眼,看見了肩膀受傷已經暈厥的成宗木,意外的,他們沒有動成宗木,只是把聶兒扯下車。聶兒這下才確定,他們要的是她,不是成宗木,可憐他被連累中彈。
接著聶兒聽見他們用外語交流,不是英語也不是粵語,聶兒猜測可能是法語或者西班牙語。
說話間,聶兒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一秒后,她毫不猶豫撲到在地上。
高處落下的子彈頃刻間將他們幾乎打盡,他們回頭尋找子彈來源并立刻尋找掩藏地,一雙手扯過聶兒和他們共同躲避。
聶兒被他們擋在中間,上一刻她還以為他們會殺死她,但是他們似乎只是要俘虜她,或者是把她帶到某個人面前殺掉,這些人要的不是隨便殺死她。
他們沒想到會有伏擊,已經亂了陣腳,此刻正是反擊的好時機。
聶兒觀察他們,藍色眼睛的男人在他們中占主導權,所以擒賊先擒王。聶兒不動聲色掏出手槍抵住他的腰,“停手?!?p> 廢棄高樓上的狙擊手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異常,暫時放棄射擊,靜待。
“You thought they would let you go for this?(你以為我的人會因為你這樣做而放過你?)”被威脅的領頭人笑著對聶兒說。
聶兒抬起槍果斷開槍,一槍射中了他的胳膊,然后對其他人說,“Back,or I will kill him.(后退,不然我殺了他。)”
誰都沒想到這個眉間流血的稚嫩少女竟是個狠角色。
聶兒雖然沒殺過人,但是她殺的鬼和怪沒有一百也有九十,她相信殺妖怪和殺人沒有區(qū)別。
聶兒抵著他的腰,一路走向最空曠的地界,她要廢棄高樓上那些潛藏的成家狙擊手看著。
男人問道:“What are you doing?(你做什么?)”
“Save you.(救你們)”
“Ridiculous.What is you purpose?(荒唐,你到底要什么?)”
“Tell me who your host is?(告訴我你背后的人是誰?)”
“Garcia.(伽西亞)”
“Deal, hold me with the gun in your left hand.(成了,左手持槍挾持我。)”
聶兒說完假裝害怕地手抖,黑面罩人趁機奪槍抵在聶兒頭上。
高樓上的人這下慌了,他們本來想看一場有趣的劇,這下聶兒被劫持,槍就在她的太陽穴上,現(xiàn)在他們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剩下的幾個人靠近劉聶兒,他們一起緩慢移動到他們的車子旁邊,準備帶著聶兒逃離。
就是這個時候,聶兒翻身一個后踢,把制住她臂膀的女人踢倒地,他們也來不及再抓聶兒一次,車子近在眼前,一行人只好匆匆逃脫。
她癱坐在地上,所有的力氣幾乎耗盡,耳邊那個男人的話仍在縈繞,他冷酷地說:“Deuda de los padres.”
等現(xiàn)場歸于平靜,成宗洋的人才出現(xiàn),他扶起地上的聶兒,“不要緊吧?抱歉,我來得太晚。”
聶兒快被他假惺惺的臉龐逗笑,差點說,“沒有啊,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你來的正是時候?!钡菍Υ搨蔚娜艘驳谜f虛偽的話,“沒關系,我不要緊?!?p> 說完,她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沒有碰他的手一下,她覺得惡心。
“宗木呢?”
“那邊的車子上?!?p> 檢查了成宗木還有氣息,成宗洋對身邊的人說,“回成家?!?p> 聶兒擋住車門,“我和他都受傷了,要先去醫(yī)院?!?p> 成宗洋哄著,“成家有私人醫(yī)生?!?p> “我查了,醫(yī)院比成家近得多,他流了很多血,要立刻去醫(yī)院?!?p> “不能去醫(yī)院,立刻回家?!彼目跉馑查g變得冰涼,下的是命令。
身邊人當然聽成宗洋的話,他推開劉聶兒,打開車門。
劉聶兒低聲笑道,“原來一直是我不清醒?!?p> 說完,沉默上了車。
從這一刻起,她再也不相信成家,這個家里如成宗木所說,全部都是怪物,華麗的怪物,比她曾經見到的那些流著膿血的怪物還要可怕。
成宗洋一進門就被老爺子一個巴掌扇到一邊,他立刻解釋:“他們的人劫持了聶兒……”
老爺子聽到聶兒拿槍威脅那群人,抬眼看了劉聶兒,在聽到聶兒不小心把槍送給了敵人時,臉上突然陰云密布。
成宗洋松了一口氣,爺爺不會再質問他,而是轉向劉聶兒。
他以為爺爺會照舊給聶兒一個巴掌,但是他沒有,轉身坐下,他扶高眼鏡盯著劉聶兒,問道:“你為什么把槍交給了敵人?”
“不是我給的,是他奪走的?!?p> “兩者在我看來沒有區(qū)別,蠢貨。”
“我太害怕,手一抖就被奪走了?!甭檭航妻q。
老爺子更生氣,“住口?!?p> “人會害怕,會恐懼,這有什么奇怪的?”
“成家的孩子沒有資格害怕,他們享受了最好的生活,也要坦然接受最壞的意外?!?p>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不曾擁有你說的那些。”
“你將會擁有,因為你是成家的血脈。”老爺子的拐杖在地上摩擦,像是就要抬起打人。
“那我可真是慶幸我沒有,要不我就得變得和你們一樣不擇手段?!?p> 她本來想忍,但是一想到他們連家人也能出賣,她忍無可忍,她敢肯定自己還有利用價值,他們暫時不會放棄。
老爺子的大兒子成騭看到自己的兒子成宗洋受了一巴掌,聶兒卻沒受一點處罰,心里早就不平衡,他煽風點火,“成家念在你無父無母,沒人管教才如此放肆,處處對你忍讓,關護,你居然不識好歹?!?p> 房間里大房,二房,三房的人都來齊了,除了大房盧溫英和這件伏擊的事情有關,二房黃亭宜,三房單雅都不知這件老爺子安排的事情,于是皆閉口不言。
聶兒從他們臉上讀到了慶幸、同情、嘲笑、不屑……小小的房間就像一個大大的調味盒,什么情緒都藏在其間。
聶兒聽到大伯成騭這樣說,笑著反問:“關護?”
她說,“你們對我但凡有一點點,哪怕一點點關護,我都不會如此失望?!?p> 她初到成家,沒有得到他們的一絲親情也就罷了,他們居然還喪心病光利用她引出仇家。眉頭上硬幣大小的血跡已經結痂,她不相信他們看不到,但是沒有一個人在乎她,他們看到的是因為她,任務失敗了,他們沒有殺光仇家。
老爺子摘下眼鏡,聲音沒有波瀾,“把她弄去禁閉室?!?p> “不可以,阿爺。”成宗木不顧正在包扎的傷口,光著上身跑進房間。
肩膀上血跡滲透白紗,他毫不顧及,“阿爺,她還小,你看她被那些人嚇成這樣?!?p> “是嗎,我看她倒是一點都不怕?!背勺嫘啦逶挕?p> 老爺子皺眉,“鄭仁浩已經回家了,你還在這里做什么?!?p> 成祖欣答話:“鄭家說一個小時后派人接我回去……”絮絮叨叨說了一大溜。
說完,她沖劉聶兒眨眼,稍微轉移老爺子的注意力,希望他不要把怒火全部發(fā)在劉聶兒和成宗木身上。
最后他也沒有處罰他們兩個,三房的人都散去,成祖欣的婚禮結束后,他們都該回到自己的地方,這里的事情自然有老爺子處理。
傍晚,劉聶兒躺在床上,身上散了架,眉頭上的傷口被成骃的隨行醫(yī)生匆匆包扎,那位冷傲的加拿大醫(yī)生臨走偷偷遞給她一張紙條。上面是成骃對她的請求。
“對于你今天的遇險,我深表同情,但是——”
聶兒就知道重要的事情永遠都在“但是”后面,不管前面說的多么冠冕堂皇。
“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今天那些人針對的是你而不是宗木。我是一個母親,沒有辦法看著孩子陷入危險,所以最近幾天就會想辦法勸他跟我回加拿大。我請求你不要答應他任何要求,包括他要帶你回加拿大的請求。他是個善良的孩子,不應該受到任何傷害,所以請你答應我?!?p> 聶兒讀完紙條,撕碎它丟在馬桶里一沖干凈,不留痕跡。
做完這一切,劉聶兒回到床上打開手機,翻轉兩頁屏幕,手指找到了那個音譯軟件,回想那個人說的那句話,對著麥克風,她照著那句話發(fā)出差不多的語音,屏幕上的顯出的是——
“父債子償?!?p> “西班牙語?!?p> 阿婆生前曾經說過,媽媽就在西班牙留學,爸爸很可能也是在西班牙留學的學生,他們在那里相遇相愛。領頭的人最后那句話是在提示劉聶兒,他們來自西班牙。
西班牙是個轉折點,所有的故事都發(fā)生于那里,還有“Garcia”這個名字,一定也和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這樣看來,調查已經可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