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梔今天早上依舊是被江銘琛叫醒的。好像陷入了一種死循環(huán)。
而江銘琛似乎并沒有要早點叫起自己的意思,總是卡著正好的點兒,把她在車上吃飯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昨天是三明治,今天是豆?jié){油條。
南梔這下反應(yīng)過來羅列在廚房料理臺上的大陣仗了,這豆?jié){油條是江銘琛自己弄的。
這么一瞬間,南梔覺得江銘琛的精致讓她有些,吃驚。
“怎么樣,還行嗎?”
南梔剛咬下一口油條,沖他比了個大拇指。
油條并沒有早餐店里買來的油,但依舊是外脆里嫩,口感不輸老牌早餐店。
這個豆?jié){,估計也加了足量的糖,而且比外面買來的更醇厚些。
南梔吃完,也到了公司,時間剛剛好。
剛上樓,小雨就抱了一沓信件來,“南梔姐,這些都是給你的讀者來信呢,我整理出來了,放你桌子上嗎?”
南梔順手接過,沖小雨笑了笑。
這個月的讀者來信,好像格外多。
將信封到小架子旁,南梔先完成了昨天剩下的一些工作,才一封一封地拆開了信。
第一封,就讓南梔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這里面,并不是什么讀者來信,而是一個威脅,來自蔣強的,或是來自冷美玲的。
南梔將紙對折了兩下,撕了一下又一下。
垃圾桶里的一個碎片上,“死”字完完整整地殘留在那里。
斷斷續(xù)續(xù)地南梔又拆出來幾封。
南梔第一次,對公司門口的那個紅色郵筒和每月期待的讀者來信產(chǎn)生了喜愛之外的情感。
南梔一共撕了四張紙,便再也沒勇氣看下去了。
在撕掉自己的恐懼時,她也撕掉了傷害她的證據(jù)。
她想要的,不過是平平淡淡的生活,為什么,現(xiàn)在會變得如此困難呢?
“南梔姐,我忘記統(tǒng)計信件數(shù)量了,你跟我說說唄?”
南梔數(shù)了數(shù)自己桌子上的信封,加上了剛剛撕掉的四封,然后沖小雨比了兩下。
“23封呀?好嘞,謝謝南梔姐?!?p> “南梔姐,你今天不太舒服嗎?”
南梔擺擺手,自己這就是被嚇的。
小雨從南梔那里出來,先悄悄去了江銘琛的辦公桌旁邊。
“銘琛哥,剛剛我不是找南梔姐嗎?然后我看她臉色有點蒼白,像生病了,她跟我說沒事,我怕她像上次那樣,跟你說一聲,”
“謝謝你,你先忙去吧,我去看看她?!?p> 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沒幾個小時。難道是早飯的原因?
等到了南梔那里,才見她沒在座位上,一問,她去張主編辦公室了。
等了幾分鐘還沒出來,江銘琛便先回了自己那兒。
快到中午,江銘琛訂了兩個人的飯,先斬后奏,以防萬一。
江銘琛拎著飯去找南梔,兩人在員工休息室吃飯,“今天早上小雨說你臉色不太好,是早飯的原因嗎?”
“不是?!?p> “上午我來例假了,肚子有些疼。”南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謅例假。
“也對,你來例假的時候,挺要命。”
江銘琛突然想起來什么,“還有紅糖嗎?”
“沒有的話我一會兒去給你買點兒?!?p> “有的,先吃飯吧。”
南梔突然想起上次自己來例假,穿了個淺色褲子,一開始覺得肚子疼,等到了衛(wèi)生間,才發(fā)現(xiàn)沾到了褲子上,問佳楠借了長款風(fēng)衣,才遮住。那天更要命的是,痛經(jīng)了。
也被江銘琛撞見了自己面色蒼白的樣子,回來的時候,她桌子上多了一小罐紅糖。
所以,現(xiàn)在自己那里放著的紅糖,是江銘琛買給自己的。
那個時候,她還沒想過,有一天,她會讓自己試著和江銘琛在一起。
從一開始,他對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她對他的喜歡、心動、與愛慕,只有存在夢里,才更加具有保質(zhì)期,才更讓她感到心安。如今真的到了兩個人的戀人關(guān)系,她反而一直在擔(dān)心,兩個人的現(xiàn)在和未來,都有太多的不確定性了。
在他帶自己去見了江父江母之后,她也滿懷信心過,覺得一切都很美好過。
但這一切,似乎都在如今的慌亂之中,變得微不足道了。不是江銘琛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而是她自己,沒有去相信那份安全感。
“我先去給你接杯熱水,你慢慢吃?!苯戣∫呀?jīng)吃完了盒飯,將盒子放進了垃圾袋里。
南梔沒什么胃口,等江銘琛出了休息室,南梔又草草吃了幾口,便將剩下的東西扔進了垃圾桶里,就假裝自己吃完了吧。
忽的想到幾十分鐘之前,張主編問自己,愿不愿意出席周五的那個研討會,南梔猶豫了半天,拒絕了。
在業(yè)務(wù)能力上,她完全有資格去參加。
但她不想去面對那樣的場面,別人熱情地跟自己攀談,而她只能微笑著,用著別扭的方式,跟別人解釋著。
如果她會說話,該有多好。她也想把好多好多話,毫無保留地說給江銘琛聽。
可最終還是算了,就算她會說話,她也會像個啞巴一樣,把這些事情爛在肚子里,而不是說出來。在江銘琛那里,她有太多的秘密,那些秘密就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她跨不過去,也沒辦法以一種平和的心態(tài)去告知她愛著的人,所以,當(dāng)那時江銘琛說他調(diào)查過時,她甚至生出一種既慶幸又無地自容的感覺。慶幸著那樣的過往她不必復(fù)述,無地自容著她那樣的不堪,被他了解到,而自己甚至不敢去問江銘琛,你知道多少?
嗯,似乎沒這么重要了。至少,不管怎么樣,江銘琛始終沒有說什么,而是為調(diào)查她而感到抱歉。
之前的坎坷,真的是要熬到頭了嗎?
明明江銘琛的出現(xiàn),是這樣告訴她的,從今往后,皆為坦途。所以她慢慢地接受著、依賴著,那萬一有一天,江銘琛從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不見了呢?
萬一有一天,他受不了自己這時常糟糕的性格了呢?
萬一呢?有這么多萬一,江銘琛給她的安全感,她想要接受卻又接受甚少的安全感,根本敵不過這樣多的萬一。
南梔一直告訴自己,自己是個太脆弱太脆弱的人,明知道,想要改,卻總也沒能改過來。
還能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嗎?
南梔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