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好大的違和感

　　夏梓希卻沒有站隊(duì)的表示，他只靜靜的看著夏晏清，等著她接下來的言辭。

　　夏晏清當(dāng)然沒讓他失望。

　　“女兒在婆家這段日子，效仿前朝文人雅士，試著制陶，手藝還過得去?！?p>　　“不過是個消遣，這怎么能當(dāng)真？”夏珂緊皺的眉頭不但沒松開，反而擰的更緊了。

　　“好，好，晏清真能制出來嗎？果然是個聰明孩子。”姜夫人滿臉欣慰。

　　她倒不認(rèn)為夏晏清能以此為生，而是欣喜女兒回來京城的短短時間，就懂把制陶當(dāng)消遣了。

　　至于制出來的陶器品質(zhì)如何……反正又沒打算拿出來賣，自己燒著玩兒的，有個意思就行。

　　夏晏清瞥一眼上座的兩人，大感無語。

　　原主老爸這是說的什么話？太瞧不起人了。

　　還有老媽這神情，怎么感覺還不如老爸眉頭緊鎖的樣子？

　　她翻了翻眼睛，固執(zhí)說道：“女兒的手藝可不是兒戲，一定能給自己賺些家當(dāng)?shù)??！?p>　　沒等夏珂和姜夫人開口，夏晏清搶著說道：“咱先不說這些，女兒今日拿來幾個陶制的小物件，爹娘和哥哥若看著還好，就分別送您幾位。我這就讓心淑和心秀把東西拿進(jìn)來?！?p>　　說著，也不管屋里人各自不同的神色，竟自起身去往門口。

　　心淑和心秀早就在外面候命，聽到夏晏清招呼，連忙捧著包袱進(jìn)來。又依照她的指點(diǎn)，把兩個包袱放在夏珂和姜夫人中間的桌上，才屈膝一禮，退了下去。

　　夏珂面色復(fù)雜，看著沒事人一樣的女兒，并不等他同意，就自顧自的打開包袱。

　　他一向嚴(yán)肅板正，兩個兒子雖然已經(jīng)成年，在他面前卻依然謹(jǐn)慎。女兒經(jīng)歷坎坷，之前剛回來時，對他也頗多驚懼。這才出嫁幾日？面對他時，竟然就如此隨意了。

　　然后，夏珂就驚訝的看到，夏晏清打開的第一個匣子里，竟然真有看得過眼的東西，絕不是兒戲。

　　在凈白緞子襯底的匣子里，是一只五寸大小的……天鵝？紅色、線條簡潔，卻姿態(tài)優(yōu)雅的天鵝小擺件？

　　夏珂眼睛閃爍一下，再認(rèn)真看過去。這只簡潔、但有著新奇美感的天鵝擺件，果然是上了釉質(zhì)的陶器。

　　分辨清楚之后，夏珂壓下心中的訝異，也沒理會湊到桌前的兩個兒子，而是把目光聚焦在另一個匣子里。

　　那里，是另一只稍小一些的白色天鵝，形狀和姿態(tài)與那只紅色的相同。

　　當(dāng)兩只上了釉質(zhì)的簡單擺件放在一起，竟然顯出一份別樣的高貴和柔和。

　　夏晏清身后，夏梓堂驚訝出聲：“小妹，這真是你做的嗎？這，若小妹做出來的物件都有這等品質(zhì)，還真能賺個……”

　　緊接著，他就覺得不對勁，一錯眼，對上了夏珂的嚴(yán)厲目光，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夏珂看著擺弄另一個匣子的夏晏清，嚴(yán)肅問道：“這是你做出來的？”

　　夏晏清手下不停，卻偏轉(zhuǎn)頭，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是啊，我想出來的樣子，白先生照著我的想法，做出的生胚。燒制也是我指點(diǎn)著做的，雖然多試了幾次，但最后這幾爐都成功了，只有個別有瑕疵，其它都是這種品質(zhì)。”

　　夏珂不置可否，把視線凝在夏晏清取出的四只六寸的盤子上。盤子上，赫然是四幅各不相同的清荷圖。

　　夏晏清拿出四個簡陋的木質(zhì)支架，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個支架做的倉促，木質(zhì)也尋常，爹您湊合著看哈。”

　　夏珂撇她一眼，不置可否。他是看出來了，他這女兒，根本用不著拿著小心的對待，只怕他就是板著臉，她也不會有絲毫懼怕。

　　簡單的木質(zhì)底座支起來，把盤子擺件一一放上去，立即有了不一樣的視覺效果。

　　單個兒看的話，那就是四幅獨(dú)立的畫作。

　　但是，把四個盤子依次擺在一起，卻有了一種奇妙的統(tǒng)一感，好似它們本就應(yīng)該是一幅圖似得，差點(diǎn)兒就能毫無阻隔的看做一片荷塘。

　　這次，夏晏清沒等夏珂問話，主動坦白道：“盤子是張大壯從陶窯買來的生陶胚，上面的圖是白先生畫的。那個，女兒只負(fù)責(zé)想想，把什么樣的畫兒畫上去?！?p>　　她身后，夏梓希站在夏梓堂身邊，點(diǎn)頭喟嘆：“這才厲害，會畫畫的人很容易找。能想出這樣點(diǎn)子的，卻是沒有?！?p>　　“是呢，咱們囡囡自小就聰明。囡囡能想到的法子，自是旁人比不了的?！苯蛉诉B連附和，不自覺中，連稱呼也變成了女兒幼時的昵稱。

　　夏珂面無表情的掃了夏梓希一眼，沒露出太多情緒，就把視線挪開，去看另兩個匣子里的東西。

　　另外兩個匣子較小，里面分別裝了黑紅兩支小小的發(fā)財樹，統(tǒng)一的器形，只顏色不同，也是造型奇巧簡單，賞心悅目。

　　幾個從未在這個世間出現(xiàn)過的東西，讓房間里的幾個人沉默了許久。

　　夏晏清順手把包袱皮和匣子收拾到一旁，退回自己椅子上坐下。

　　等了好一會兒，除了不時接收到姜夫人和哥嫂遞過來的善意目光，竟是都瞄著夏珂，沒一個人說句話。

　　“嗯，那個，”夏晏清打破沉默，“這幾樣?xùn)|西爹娘都看到了，只要給我時間和場地，類似的新奇陶器，就能源源不斷的燒制。父親也可以讓二哥問問白先生，我們制陶的成功率還算好，完全能撐起一家不錯的買賣?！?p>　　此話一出，垂目沉思的夏珂抬眼，向她看來。

　　夏晏清被夏珂看的心里打了個突。特么，差點(diǎn)兒忘了，這位是司/法/部門的高級長官，那眼神，是真有威懾力的。

　　可她是這位長官的女兒，還是丟了好多年、讓父母懷有加倍歉疚的女兒。

　　她扁了扁嘴，嘟噥道：“難道做錯了事，還不能悔改了嗎？人家王晰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子，我一個粗人，是怎么追都追不上的。這樣子攙和在二郎和徐清慧中間，三個人都鬧心，以后還不一定會出什么事呢。我這是高風(fēng)亮節(jié)、退一步海闊天空?！?p>　　夏梓希嘴角抖了抖，這詞句用的，好大的違和感啊。

　　夏珂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女兒，很有些無奈。這丫頭，看著膽怯，在低聲嘟噥，可聲音不大不小，該說的話一句沒落，說了個清清楚楚。

　　夏梓希在眾人的靜默中突兀說道：“有道是，齊大非偶。小妹的想法也不算錯，與其一輩子在王家和妾室斗氣，被人嫌棄，還不如撤身出來，去做自己的事情。想來一個自強(qiáng)自立的女子，總有獨(dú)具慧眼的人珍惜?！?p>　　夏梓堂早就再等二哥出頭了，一聽夏梓希的話，連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