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過河堤,淡藍的天空一碧如洗,一直延伸,蔓延了整個天際。
河堤不遠處的青青草地躺著一個男子,一頭銀發(fā)如雪一般鋪散在草地上,他雙眸微閉,劍眉冷冽,薄唇緊閉,肌膚細致如美瓷,仿似沉睡已久的睡美人正待醒來,美得不可方物。
很快,有人發(fā)現了他,那是一名樵夫,見著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男孩子睡在濕潤的草地上,忍著對他一頭詭異白發(fā)的恐懼,過去推了推他。
“公子,醒醒公子?!?p> 東澤緩緩睜開那雙魅惑妖冶的眼睛,樵夫見著一雙紅色的眸子,嚇的后退兩步。
白頭發(fā),紅眼睛,美的超乎性別與種族。
“妖,妖怪……救命啊——!”
樵夫丟下手中的柴,撒丫子狂奔而去。
東澤混沌的大腦頓時清醒,他掙扎著坐起身,雙眼無神,像一只被遺棄的小獸一般,把頭埋在膝蓋間。
起初,是安靜的,及至后來,身體一聳一聳的,竟是在抽泣。
人世匆匆,距離季秋月消失,已經三百個年頭。
他用三百年時間,走遍了元靈大陸每一個森林,每一個山川,每一個城鎮(zhèn)。
這個世間,沒有她的身影,也沒有她的蹤跡。
仿佛這個人,輕輕的來,不驚動一片塵埃,悄悄的走,不留一絲痕跡。
就連魔鬼林里,那十年走過的足跡,也在歲月中掩埋。
細細想來,與她有過交集的,竟大多已經離世,唯有他,帶著固執(zhí)、希冀、怨恨……
東澤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河邊,他看著那河水中倒映出來的怪物,一臉恐懼。
他抓起自己的頭發(fā),狠狠撕扯。
“為什么會這樣……”
他討厭自己奇怪的長相,他也曾厭惡過自己赤色的眸,是她說喜歡這個顏色,他才接受了它。
而現在,他已經妥妥的,變成了一個……
“怪物,妖怪……”
他攤開掌心,無回劍便出現在手中。
他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沒有了……
樵夫跑回了家,越想越覺得那捆柴火丟了可惜,想著就算妖怪,那么長時間,也該離去了,所以他壯著膽子,悄悄的回了河邊。
果然,只有他的那捆柴,孤零零的躺在原地,他撿起柴火,緊張的舉目四望,然后便看到河邊似乎有東西。
那是一把劍,劍鞘古樸,入手溫潤,即便樵夫再不識貨,也知道這劍是把寶劍,只是他怎么也拔不出劍來。
只得撿回去,當壓箱底的傳家寶傳給兒子,兒子又當嫁妝給了自己的女兒,女兒送給了情郎,情郎又……
人活于世,覺得時間過的很快,可對于那些經久流傳的物件來說,別說百年千年,便是萬年,也不過一次淺眠。
東澤用無回劍自戕,然后便被吸進了劍中,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直到有人拔出無回劍,他才再次醒來。
那是一個牛鼻子老道,他道他是劍靈,無回劍是絕世靈劍。
而他既不驚訝,也不在乎。
是魔也好,是劍靈也罷,對于一個心早已遺落在別人身上的他來說,都無所謂,行尸走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