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又被隨心放到了肩頭。
聽清歡的介紹，其實(shí)秋溪峰是最好辨認(rèn)的。秋溪峰腳下有一片溪水名叫秋溪，溪水從地下涌出，圍繞著秋溪峰大半圈，又流到了地下。這周邊數(shù)座山峰，也就只有一條秋溪。
望得見秋溪的時候，清歡又慫了，值得欣慰的是他沒有之前那么慫，或許是隨心“打敗了”雞娘娘，給他增長了些許的勇氣吧。他自薦愿意待在隨心的衣袖里，好好看看姑奶奶是怎么抓鴨子的。
隨心攏了攏衣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把清歡摔下來，而后她沿著溪水而上。秋溪的源頭是一片頗大的水潭，水潭幽深碧綠不知多深。行至此，她半只鴨子也沒見。
她圍繞著秋溪峰峰腳繼續(xù)向前飛，又見秋溪，卻是秋溪的終點(diǎn)，淙淙的溪水到此就斷流了，不見深坑、不見孔洞，日夜流淌不息的溪水突然就消失不見了。當(dāng)真是造化神奇。
終點(diǎn)上面不遠(yuǎn)處的地方，山峰底部被挖鑿了一個洞，洞口處與秋溪相連，因?yàn)楣饩€問題，里面的情形看不清。而洞外的山壁上刻著“水云天”三個字。
這可能就是鴨爹的洞府了吧。
隨心立在秋溪一岸的芳草地上喊道：“斂月峰隨心奉命拜見鴨大仙人?！?p> 清亮的聲音傳入水云天，蕩起一層層地回響，像是說了很多遍一樣。她的聲音未落，水云天里頭亦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果果小仙童又想吃鴨子了？我這里早留好了幾只肥的，勞煩仙子帶回去?！?p> 言罷，一個頭戴斗笠的老人家趕著四只鴨子從水云天走出來了。
他站在秋溪上，手里拿了根棍子，也沒見他做什么，四只鴨子始終圍在他三尺范圍內(nèi)。
隨心向鴨大仙人見禮，鴨大仙人稍后還禮道：“仙子是新來的？面生的很?！?p> 隨心將菜籃子向身前挪了挪答：“鴨大仙人慧眼，隨心今次是第一次出門，不過尊上將雀爺爺?shù)牟钍陆挥枇穗S心，之后少不得要叨擾仙人了?！?p> 蒙雀常用的菜籃子鴨大仙人是認(rèn)得的，再問一遍也不過是確認(rèn)下，畢竟斂月峰出來的女子，稀罕又神奇啊。他一手撫著胡子哈哈笑道：“不叨擾，不叨擾，天天看蒙雀那張老臉，早就煩得很了，哪有你這水靈靈的小姑娘好看，想必梓玉仙尊也是開竅了。你看下這四只鴨子都是挺好的，挑一個帶走吧?！?p> 隨心尷尬，解釋道：“我是梓玉仙尊的徒孫，鴨大仙人，您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沒誤會，有啥好誤會的。徒孫好，徒孫不錯！”鴨大仙人一邊抓鴨子一邊道：“小蓮子，你可要加油呀。梓玉仙尊可還是元陽之身，石頭終于開竅了，攻不攻的破就看你了。你看這只怎么樣？肥而不膩，味道鮮美，燉湯也成紅燒也罷，肯定好吃?！?p> 這鴨大仙人也太為老不尊了些，這種話居然都敢說。師祖是不是元陽之身他怎么會知道？難不成師祖還會到處宣揚(yáng)嗎？啊呸！她才不會關(guān)心師祖是不是元陽之身。
隨心通紅著臉讓鴨大仙人把鴨子塞進(jìn)了籃子里，而后落荒而逃，再待下去，都不曉得鴨大仙人還會說出什么恐怖的話來。不過鴨大仙人好像也說師祖是石頭終于開竅了，之前的洛風(fēng)仙尊也說過，她一開始沒太注意，只道洛風(fēng)仙尊罵師祖是不開竅的石頭。難道師祖的本體是石頭？
不會呀，他對果果那么好，一點(diǎn)也不像是石頭。
眼見著斂月峰的七彩水木光華越來越近，隨心才緩過神來。她也終于想起，她袖子里頭還有個小香菇呢。這么久沒見清歡提醒她，不會是掉下去了吧。
隨心趕緊抬起袖子，清歡正在她袖子里打滾，還好沒掉下去。
“你怎么不提醒我？現(xiàn)在都快到斂月峰了，我要先把食材送回去，然后才能送你回去?！?p> “姑奶奶，我的親姑奶奶。我還沒去過斂月峰，就聽我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數(shù)臓敔斕徇^一嘴，能跟著姑奶奶上一趟斂月峰，哪怕只是瞧一眼，也是小的莫大的榮幸，小的怎么忍心錯過機(jī)會。只是實(shí)在沒想到姑奶奶竟然是梓玉仙尊身邊的仙子，怪不得姑奶奶如此地秀外慧中、與眾不同?！?p> 隨心冷哧，她秀外慧中、與眾不同，那是她定力好，沒有被梓玉仙尊磋磨瘋了，沒有跟著果果長歪了，說到底是她底子好，和梓玉仙尊有什么關(guān)系。
又聽清歡接著道：“我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數(shù)臓敔敺浅Ｑ瞿借饔裣勺穑瑪吭路?、玉屏峰、秀谷峰，秋溪、雪梅湖、溫泉谷，昆山兩百零七峰，大小溪水、湖泊無數(shù)，他給一座山峰每一條溪流都取了一個溫暖的名字。我的名字，清歡，人間至味是清歡，也是梓玉仙尊取的，好聽嗎？”
好聽?？蛇@么溫暖的事情，是梓玉仙尊做的？
即便梓玉仙尊給每一座山峰每一條溪流都取了個溫暖的名字，清歡的名字又怎么可能是師祖取的。
隨心不信：“莫貧了，師祖哪有那么清閑，還關(guān)注著林間小妖不成?！?p> “我沒說謊，真的是梓玉仙尊給取的。梓玉仙尊救過我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數(shù)臓敔?，那時我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數(shù)臓敔斁徒邢愎剑⊙龥]有那么多講究，名字都是隨便叫的。是梓玉仙尊說香菇乃人間至味，不如就叫清歡吧，人間至味是清歡。從此我們都叫清歡，我們都是清歡。”
清歡的激動，隨心隔著衣袖都感受到了，實(shí)在難以想象梓玉仙尊還有這樣的一面。
“好啦，我相信你了。等會兒你在袖子里藏好，見到了梓玉仙尊可別激動，畢竟人間至味，如果師祖要把你煮湯就不太好了。還有，你知道師祖的本體是什么？是石頭？”
“對呀，仙尊是昆山山胎，仙尊是昆山的兒子，仙尊也是昆山。姑奶奶是想考教我嗎？我可是尋遍整個青云峰也找不到第二個的見多識廣的香菇……”
后面清歡又吹了什么牛，隨心就聽不到了。她腦海里的那個身影，溫潤如玉、周到細(xì)致、俊逸清秀，會寵人、會氣人，也會生氣。她實(shí)在沒辦法把師祖的身影和石頭聯(lián)系在一起。
或許這就是造化神奇吧。
就像她袖子里的長了腳的香菇，就像蓮子化形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