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顧明與咖啡
因?yàn)闆]有習(xí)慣的幫助，單靠自己的力量，我們的思想就想不出一個可以居住的住宅。
“姐！你有電話！”
顧明正在里間的操作室里做一點(diǎn)餅干，想把早就空了的餅干罐子填滿，正要把餅干放進(jìn)烤箱里面，就聽見外面的林遷扯著嗓子朝里喊，顧明無奈，脫不開手的她只能扯著嗓子回喊：
“忙著呢！你幫我接一下！”
“哦！喂！姐~是你爸爸！”
顧明無奈，要不是這小子平常就少根筋，她真的懷疑這小子是故意的，不過，老顧怎么有空給她打電話？顧明揣著滿肚子的狐疑，把餅干放進(jìn)烤箱，設(shè)置好了時間，就摘了手套走到外間去接電話。
外面也很忙，林遷一邊招待客人，一邊用肩膀和頭夾著電話，手忙腳亂的，顧明趕緊走過去，示意林遷把電話給她，這才讓林遷松了一口氣。
“喂？爸爸，怎么了？”
顧明一邊接電話，一邊走到了里間去。
老顧聲音聽起來好像挺開心的樣子，說道：“明明啊，上次不是和你說要幫你把閣樓粉刷裝飾一下的嘛，我這邊幫你聯(lián)系到了李師傅，接下來應(yīng)該是旺季了，現(xiàn)在不那么忙的話就抓緊把這個事情提上來吧，不要拖了，啊，我待會兒把師傅的號碼發(fā)給你，你和人家聯(lián)系一下！”
顧明聽他這么一說，倒是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兒，老顧說得也不無道理：馬上就快要到暑假了，學(xué)生老師們都放假了，確實(shí)是個飲品類的小旺季，顧明雖然佛，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她不愛錢，何況···
顧明掀開門簾往外一瞧，正好對上林遷在簾子外面鬼鬼祟祟偷聽的臉，一個板栗敲到他頭上，一邊接過電話回應(yīng)老顧道：
“知道了，等這個周末過了，我會聯(lián)系的?！?p> 顯然，老顧對于自己這個聽話成熟的女兒越來越滿意了，聲音也是更加輕松愉悅：
“好好好，那就這樣了，我還有事，就先掛了?！?p> 顧明聽見他要掛斷之后，本來一句快到口的話忽然有點(diǎn)說不出來，但是她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謝謝你，爸爸?！?p> 老顧顯然沒想到自己還能有被感謝的待遇，本來想著這個向來不喜歡自己的女兒能接受他的提議就不錯了，可沒想到···，他畢竟還是年紀(jì)大了，聽見女兒這聲久違的“爸爸”，眼睛忽然就有點(diǎn)潮濕，聲音也有點(diǎn)不穩(wěn)：
“嗨，都是一家人，謝什么謝?！?p> “那···拜拜?！?p> “嗯，有空我去你那兒坐坐，歡迎么？”
顧明聽出來了他玩笑聲音里面真心的試探和小心翼翼，忽然就有些不忍心：
“歡迎，當(dāng)然歡迎?！?p> “好，那···掛了？”
“嗯，拜拜?！?p> 顧明擦擦自己差點(diǎn)又控制不住的情緒，往圍裙上抹著正要朝外走，迎面就看見那嘴煩人的大白牙：
“原來顧征是你爸爸??！”
顧明看著自己通話記錄上面的名字，又看了看面前笑得有點(diǎn)智障的人，不明所以道：
“是??！怎么？”
大白牙露的更多了，擺擺手，愉悅的聲音也不知是為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高興！”
這下顧明更加一頭霧水了：高興？高興什么？她看著那個在柜臺忙得不亦樂乎的聲影，不禁想到：該不會是最近店里都是他忙給他忙傻了吧？看來哪天還是要給他放個假，不然別人說自己虐待員工導(dǎo)致腦損傷可不就完了！
說放就放。
晚上，終于收拾完的兩個人，坐在吧臺前，難得地開了兩瓶新到的精釀啤酒并排坐著，一邊喝著一邊聊天，顧明說了要給林遷放假的事情，本來聽到要放假的林遷還是挺開心的，但是還沒等他開心一會兒他的表情就又轉(zhuǎn)了回來，看著顧明問，好似有些不放心道：
“那···你一個人能行么？”
顧明聽見這話頗有些不解，反問道：
“難道你來之前我不是一個人干所有的事情么？真的是，你就好好休息吧！等你回來再盡情地壓榨你！”
林遷聽了這話之后，還是有點(diǎn)不放心似的：
“確定？”
顧明看著他這擔(dān)心的樣子覺得又是窩心又是好笑，于是點(diǎn)著頭和拉鉤保證似的，用著鏗鏘堅(jiān)定的聲音響亮地回應(yīng)道：
“確定！林管家！您可就先走吧！”
“好吧！”
林遷這才放心似的，喝完酒瓶子里面的最后一口酒，開始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準(zhǔn)備回家，臨出門還交代顧明到家給他回一個短信，顧明嫌棄他老媽子似的太啰嗦，趕緊擺手示意他快走，留下她自己一個人呆著享受這難得的一個人時光。
顧明看著玻璃門外已經(jīng)逐漸消失的霓虹和愈加少的行人，忽然感覺到了這個喧鬧世界的靜謐，和擁有這種靜謐的巨大幸福感。
顧明走到前面，攤在沙發(fā)上，閉著眼，仰著頭，慢慢喝著自己手里的啤酒盯著天花板。
她想：要怎么裝修小閣樓好呢？首先，墻面要刷白色或者米色這樣會亮一些，看起來空間會大一點(diǎn)；嗯，投影儀要保留，要不要再去買個唱片機(jī)？哦，對了，還要放個小書架！誒~要不然設(shè)計成榻榻米的形式吧，做個日式的小飄窗？簡潔一點(diǎn)也省點(diǎn)經(jīng)費(fèi)！
顧明這么天馬行空地想著，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剛剛裝修這家咖啡店的時候，自己一個人滿懷著熱血和裝修師傅一起收拾墻面，粉刷，然后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鋪地板，收拾裝飾物；和設(shè)計師也因?yàn)檠b修的理念不同而大吵過，但是后來兩個人和解，又一起達(dá)成共識終于把這家店裝修了起來，想來，裝修店的時候是她那段時間脾氣最大的時候，不過，也是她不得不主動和人交流的時候，這樣想的話，好像裝修還有開店對于她來說也算是解郁一個良方吧！
顧明這么閉著眼回想著以前的事情，嘴角不自覺地露出微笑：那么接下來也好好加油吧！
顧明忽然充滿干勁，對于接下來的工作項(xiàng)目充滿期待。
但是，凡事總是有個但是。
現(xiàn)在和師傅一起在閣樓上刷漆的顧明，累得半死，忽然很想抽前兩天的自己一個大嘴巴：是誰讓你有膽子說自己一個人可以的？是誰？為什么非要打腫臉充胖子？為什么不讓林遷先把這忙幫完了再放假？嗯？現(xiàn)在好了！累死自己了吧？
顧明停下來看了看自己忙活了半天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刷了半面墻，心里面再大的熱情也死了：唉，算了，刷吧刷吧，就當(dāng)自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刷墻機(jī)器人好了！不過~我這個機(jī)器人得先喝杯冰咖啡續(xù)續(xù)命加加油！
說喝就喝！
就在她興沖沖下樓準(zhǔn)備做上一杯咖啡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就連磨咖啡抬個胳膊都費(fèi)勁，真不知道自己初開店的那個時候是怎么一個勁兒地搞這搞那參與所有的事情的！她倚著吧臺，喝著做好的咖啡，才覺得自己勞累的一天得到了一點(diǎn)救贖，她趕緊又喝了兩口，給樓上師傅也倒了兩杯冰水準(zhǔn)備繼續(xù)上去干活，就在這個時候，顧明發(fā)現(xiàn)門外有人正往這邊走過來。嗯？這不是老顧么？
顧明猶疑地去開門，看著擰著兩大袋東西的老顧，一臉狐疑地問：
“爸，你···你怎么來了？”
顧征看起來興致不錯的樣子，放下兩大袋東西就開始拆包裝：
“這怎么說的？你裝修，爸爸不能來幫忙么？”
“幫忙？”
顧明懷疑自己是不是耳背耳鳴了，要不就是在做夢。
可是顯然不是的，顧明就這樣站在他旁邊看著他從袋子里源源不斷地拿出一些舊衣服和一些一次性雨衣往身上套，這才領(lǐng)會到他是真的沒有開玩笑：唉，算了，就當(dāng)領(lǐng)導(dǎo)下鄉(xiāng)體驗(yàn)一下百姓疾苦吧！
顧明也不阻止他，只是問他今天怎么會有空來的，她待會兒還要上去刷漆，問他會不會。
老顧顯然對于自己被自己女兒小瞧的現(xiàn)狀不是很滿意，有些不樂意地說：
“嘿，我裝修房子的時候你還沒出世呢！想當(dāng)初在老家，我和你媽······”
顧明聽到這里臉色一變，老顧好像也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些的，于是咳了兩聲轉(zhuǎn)移話題：
“你放心吧，我別的不敢保證，刷個墻還是小菜一碟的！待會兒還有一些無甲醛的油漆什么的會有師傅送過來，你讓他們送上去，你就在地下歇著看店吧！”說著就拎著袋子上了二樓。
顧明看著她這個平日不多見的父親，上樓為自己忙活的背影，忽然驚覺他也真的是老了：拎著兩大袋東西上樓的時候偶爾也要歇一歇了。不過既然他堅(jiān)持要為她做些什么，自己又何必拒絕呢？
顧明隨他去，她已經(jīng)不像以前那樣渾身帶刺充滿拒絕了，她學(xué)會理解和接受，盡管這些好意依舊并不能融化她心里面關(guān)于過去的半點(diǎn)堅(jiān)冰。
既然樓上有人幫忙，顧明就把自己的臉手洗了洗：準(zhǔn)備開門營業(yè)。因?yàn)闃巧涎b修，多少還是有點(diǎn)吵，除了一些執(zhí)意要坐一會兒的客人，她都是讓人打包走的，因?yàn)樘鞖馍詿?，需要冰飲的人開始變多，一天下來生意還不錯，但是她還是決定早點(diǎn)兒打烊，她上樓看了看，老顧居然和幾個裝修師傅在樓上有說有笑還抽著煙，老顧一邊叼著煙，一邊刷墻和師傅們侃大山：
“嗨，我也就混口飯吃，談不上什么做官，賺的錢說不定還沒有我女兒多呢！”
旁邊師傅也順驢下坡：
“是嘛！那你這個女兒很有出息??！”
老顧難得地笑笑，臉上的一絲驕傲是她從未見過的：
“是啊，當(dāng)初她說要開店我以為她就是鬧著玩兒的，沒想到她還真的給開起來了，前兩天我聽兩個單位的小年輕說到我們當(dāng)?shù)刂档萌サ牡胤?，居然說到了這家店！你說！巧不巧！”
旁邊的師傅點(diǎn)頭附和：
“嗯嗯，有出息！有出息??！”
顧明站在樓梯口，聽著這番話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從來不知道在老顧心里她是這樣的：他也會為她感到驕傲，她還以為自己在他心里就只是個脾氣古怪，叛逆沒出息的前妻女兒而已呢！
顧明站在樓梯口的腳收了回去，想了想：她記得以前老顧總愛吃熏燒鵝雜的，還要再加上一碟花生米和一點(diǎn)小酒。
顧明這么想著就下了樓，讓隔壁幫忙看了店，去附近的熟食店買晚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