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就這么麻木地走過洛東的大雪紛飛,走到界碑處,走進洛西的艷陽高照里。
小青叫她,她沒有聽到,只是徑直地向前走。
終于,她走進叢林,站在魏殷的面前。
魏殷經過一下午的安睡,睡眠已淺,聽到面前的響動,睜開眼來。
他迷迷糊糊的,似乎并未反應過來面前站的是誰,只是愣愣的盯著,面無表情。
蘇洛曾經的夢想就是,自己一夜安眠,醒來看到他的面容,看到他的守護。
只是如今魏殷醒來看到她,大致會不高興的吧。
果然,魏殷還是回憶起了睡前發(fā)生的事情,站起來,轉身就走。
“魏殷?!碧K洛喊。
她只是喊,卻不再上前拉住他。這樣的親昵大致再也不會有了。
就讓她多喊幾次他的名字吧,這樣,在別的世界,如果有別的世界的話,她還能記得他。
魏殷卻像沒有聽到般,繼續(xù)向前走。
“魏殷,我找到讓雪蘇回來的辦法了?!碧K洛說。
這次,魏殷停下了。
蘇洛卻突然被悲傷籠罩,眼前籠罩出濃重的霧氣。
她想哭,卻忍住了。
“魏殷,你找把刀,把封印雪蘇的冰層削去,雪蘇就回來了?!碧K洛說。
魏殷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她,良久,才理解了她的話,說:“封印雪蘇的冰層,不就是你嗎?”
蘇洛點頭。
“那你會如何?會死嗎?”魏殷問。
蘇洛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也許吧,也許只是去另一個世界?!?p> 蘇洛上前,拔出魏殷手中的劍,遞給他,說:“開始吧。這樣,今晚你就能見到雪蘇了?!?p> 魏殷拿劍的手卻有些抖,過往種種,在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有他與雪蘇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也有與蘇洛的風光大婚,共歷生死。
名義上,他與蘇洛,是夫妻啊。只是洛西民眾,他們婚禮的見證人,此時都不在了。沒有人為他們證明,沒有人會責問他,除了他自己,除了蘇洛。
魏殷走上前,用空著的那只手,抱住她。說:
“蘇洛,你怪我嗎?”
蘇洛的淚水終于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這最后的溫情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魏殷,我不怕死。如果我的死能夠成全你們,那我的死就有意義?!碧K洛說。
說完了,推開他,笑。
“魏殷,還好你昨天沒有殺了我。不然你的雪蘇就再也回不來了?!?p> 蘇洛掛著淚珠的笑容那么單純,那么絕望,卻又,那么美。
魏殷的眼光長久地停留在那里,心中略過一絲不舍,與留戀。但他沒有說。
他不知道,如果他說出來的話,蘇洛離開時,會更快樂一點。
“魏殷,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顧蘇貍。畢竟,因著他擋刀的緣故,你才有機會再見雪蘇?!碧K洛說。
她不想對這個世界有所虧欠。蘇貍那么好,他該好好活著,和小青一起,一起快樂的活著。
“好?!蔽阂笳f。然后退后幾步,舉起了手中的劍。
蘇洛閉了眼,想,不知在另一個世界,能不能見到梅爺爺,見到大長老。
“等一等?!庇星宕嗟穆曇魪倪h處傳來。
蘇洛睜開眼,見是小青抱著貍貓,急匆匆地趕來。
“魏殷,可否等到明日?!毙∏嗾f。
“為何?”魏殷問。
“蘇貍那么愛蘇洛,該讓他們告?zhèn)€別的?!毙∏啻?。
這個理由不怎么好,可魏殷聽到后,不知為何,卻松了一口氣,放下劍來。
小青拉了她,走出叢林,走到了界碑處。
“你為何會來?”蘇洛問。
“你從洛東回來時神色慌張,我叫你你都沒有聽到,所以我就帶了蘇貍,去看看?!毙∏嗾f。
“蘇貍如何?”蘇洛問。
“他傷口已漸漸愈合,只是不再講話,好像真的變成一只貓了?!毙∏嗾f。
蘇洛撫了撫貍貓的頭,那貓翻個白眼,拿爪子推開她的手。
推的太急,爪子劃傷了她的手,有細密的血珠慢慢的滲出來。
貍貓見血,就去舔,小青拉開了他。
“對不起,他可能不記得你了?!毙∏嗾f。
蘇洛笑笑,如釋重負,這樣,也好。最起碼不會難過。
小青放下貍貓,對蘇洛說:“蘇洛,我出去一趟,你先看著蘇貍?!?p> 蘇洛點頭,見小青朝著遠處跑去。
貍貓見小青離開,就朝著她的背影追去,只是身上有傷,跑的很慢,眼見著小青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
失憶后的蘇貍這么黏著小青,讓蘇洛很是欣慰。他大概把她當作自己的主人了吧。
不過蘇洛還是跑上前去,擋在了貍貓面前,小青有事,她得看好他。
他們就這么對峙著,站的累了,蘇洛就坐下來,盯著他。
直到月亮爬上了天空,小青還沒有回來,蘇洛已經昏昏欲睡了。
貍貓也是。
蘇洛怕他跑丟,干脆抱起他,放在懷里,打起盹來。
貍貓開始還試著掙扎,最后終于接受了主人離開的事實,他可能得和這個奇怪的陌生人共度一晚了。接受了這個事實,便不鬧了,趴在她的腿上睡覺。
蘇洛見此,順勢躺在草地上,看那圓圓的月亮,和璀璨的星空。
雖然有這么多人想殺我,但每次都有人來救,有這么多的恨著我,但還有一些人愛著我。如此,就好。這一世也不算妄活了。就這么死去,也好。蘇洛想。
看累了,也想累了,竟昏昏睡去,睡的香甜。
再次醒來,已是艷陽高照。
她睜眼,看到明晃晃的太陽,以及守著她的小青。
小青抱著貍貓,兩雙眼睛盯著她,小青的滿是關懷,貍貓呢,則滿是好奇,想來是好奇此人怎么這么貪睡。
蘇洛揉了揉眼睛,坐起來,說:“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還好蘇貍沒跑丟?!?p> 又問小青:“你昨天干嘛去了,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小青笑笑,不答。
從這個笑容里,蘇洛看出了一夜無眠的疲憊。
蘇洛說:“小青,你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小青仍舊看著她,不答。
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漸漸近了,他們一同回頭看。
魏殷正邁著沉重的步伐,向他們走來。
小青的臉色瞬間變了,朵朵陰云籠罩了她。
蘇洛卻盯著他,直到他站在他們面前。
蘇洛說:“你臉色不好,想來是一夜沒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