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南朝,微風(fēng)中帶著些許濕氣,潮熱感也油然而生。
躺在地上的楊忘突然有了反應(yīng)。
楊忘猛地坐起,緊張的掃視了四周,隨后又檢查了自己的身體情況,發(fā)現(xiàn)并沒什么異樣。
“看來他們是被帶走了?!?p> 楊忘輕嘆了口氣,暈了不知道多久的他現(xiàn)在還有些恍惚,勉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摸了摸腰間,突然又緊張的四處找著什么。
“嗯?我隨手一甩都這么準(zhǔn)了?”楊忘看到不遠處自己的那匹黑馬,馬鞍上還掛著自己那個桃木酒葫。
“不對啊,劍怎么也掛上去了?”楊忘走到馬旁,發(fā)現(xiàn)另一邊還掛著自己的熒惑。
“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那個老頭看上我了?”
“不可能吧,就算是,也不可能看上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吧?!睏钔嗣约旱哪?,無奈道。
“只是可惜了這張面具,哎,真是閑的沒事干,管他這個鳥事?!睏钔断赂苍谀樕系拿婢?,隨即又從馬上的包裹里掏出了一張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
“小姑娘家的,怎么生的如此聰明?!?p> 楊忘也是離開淮南城后才發(fā)現(xiàn),柳月給自己留的這些面具,有的一樣,有的就是另一幅樣子,這對楊忘當(dāng)然是好事一樁,一路上肯定會方便不少。
“看來這武林大會就要開始了,不知道紅雪他們現(xiàn)在到底在哪?!睏钔埠眉倜妫砩像R,看向不遠處的拒北城,還有那座沉浮在煙云里的拒北山。
“到時先帶紅雪找她二哥,然后我再帶著大山去老丘城,這樣一來,我也不用那么費勁了?!睏钔睦锉P算道。
“不管是為了誰,只有去了老丘城才能洗脫我的罪名,不然,我還怎么好意思去北故城找那個白眼狼?”楊忘一想起楊振那個名字,心中就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如果我剛才聽得沒錯,竟然還有人能當(dāng)那個逍遙老祖的前輩?那得是個什么樣的老妖怪?”
“逍遙老祖如今都已一品境,也就是說他的逍遙心法起碼七層以上了,那后來的那人豈不是要更高?這逍遙宗如此藏龍臥虎的嗎?”楊忘驚奇的想道。
“也沒聽說這南朝有什么活的久的老妖怪啊,七八十歲的都很少見?!辈贿^一想到這,楊忘就不禁有點無奈了。
“是啊,本來就不多,還基本都給我遇上了。”
“嗯,你倆進去吧,放心,他如果對你倆有什么歹念,那就有吧,反正你們死不了就是了?!卞羞b老祖領(lǐng)著這一大一小來到一處屋外叮囑道。
“別磨蹭了,我可不想跟北人呆那么久?!卞羞b老祖撂下話,便拂袖而去了。
只剩朝白翳和白嵐兩人,大眼瞪小眼,朝白翳無奈一笑,只好領(lǐng)著白嵐敲響了屋門。
“進來吧?!?p> 朝白翳又看了眼白嵐,隨后便推開了房門。
“北朝人?”不大的房中,只有顧衍一人坐在案前,看著走進來的兩人,沉聲問道。
“是。”朝白翳簡單開口,并沒有什么顧慮,畢竟是殺妻之仇嘛。
“因為她對這個孩子的態(tài)度?”
“算是。”
“那我南朝百姓,被你們奴役驅(qū)使的還少嗎?”顧衍逼問道。
“只要你能看到,你隨便殺?!?p> “你這是再說,我不敢去?”顧衍瘦長的臉型配著一雙大眼,這會瞇縫起來看人,著實讓朝白翳有些不適應(yīng)。
“東阿掌門,武功自然不弱,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边@番話朝白翳的確是平心而論,畢竟武功到了他這個份上,只要不遇上千軍萬馬,或者美人心計,基本沒什么能留得下他。
“你也是聰明人,我夫人為人怎樣,我自然清楚,其實,不管逍遙派的那位老祖給你們說了什么,但,如果我想殺了你們,恐怕等他到了你們也早就上了黃泉路?!鳖櫻苄Φ馈?p> “就算,你們在這活著出去,可是這拒北城,可大得很。”顧衍又隨口補充道。
朝白翳握著白嵐的手慢慢變緊,聽不懂南朝話的白嵐,就是一副冷淡的樣子看著朝白翳,惹得朝白翳又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說吧,你想讓我做什么?!背佐杩聪蝾櫻軉柕馈?p> “簡單,替我東阿派參加武林大會?!鳖櫻芤仓苯踊卮鸬馈?p> “什么?你確定?那個逍遙老祖可是知道我的身份啊,而且我又不用劍,再說我功力也不符合吧?!背佐枇⒓淳芙^道。
“這些我自有辦法,你不用考慮?!?p> “再說你以為他們逍遙宗存了什么好心?放著原來的武林大會不辦,非要和楊振一起提前弄這樣一個比試,還不允許二品以上的參加,你覺得是為什么?”顧衍也不藏著掖著,索性一股腦問道。
“想要為鎮(zhèn)北軍增添點新人?”朝白翳試探的說道。
“你一個北人也該知道,當(dāng)朝丞相的脾氣吧?!鳖櫻芸吭谝巫由闲柕?。
“你是說。王事秋絕不會放任他們胡搞的。”朝白翳回答道。
“那你覺得什么名頭最好呢?”
“當(dāng)朝大將,勾結(jié)江湖人士,企圖謀反?”朝白翳震驚道。
“當(dāng)然可以,名頭越大越可以,只不過未必會對楊振有什么效果,不過,我們這些江湖門派,可就不好說了。”顧衍嘆氣道。
“掌門大人,跟我說了那么多不該說的,看來,我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背佐栊Φ?。
“跟聰明人說話的確簡單?!?p> “我答應(yīng)你。但我有一個條件?!?p> 顧衍微微一笑,身子前傾,“講?!?p> “護好這個孩子的周全?!?p> “好,我早就差人幫你收拾了房間,下人已經(jīng)在外面候著了,你可以先帶著孩子下去休息?!鳖櫻芩斓?。
“你都不問問我是誰?”朝白翳問道。
“北朝十三部?白衣朝白翳?我知道這些有什么好處?”顧衍反問道。
“天下分合,你我又能如何?倒不如看好自己身邊的人,就像現(xiàn)在這個孩子?!鳖櫻芸粗@個頗為有趣的小女孩說道。
朝白翳沒說話,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帶著白嵐離開,等到要邁出門時,又突然看向坐在案前的那個中年人,開口問道。
“她真是你夫人?”
“貨真價實,青梅竹馬。”
“那她可真是有點可憐了?!闭f完,那一襲白衣就消失在門口了。
只剩一人的顧衍,坐在屋內(nèi),一時無語。
他透過窗戶,看到窗外,不得不說逍遙宗的確為了這次武林大會費勁了心思,就連住處各門各派也都有所區(qū)別。
就如他如今住的這個院子,院中有一棵粗壯的木棉樹,因為他們東阿派最出名的一處奇景,就是木棉林了。
顧衍看著不斷被風(fēng)吹散樹葉的木棉樹,突然有些出神。
他好像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雯兒,天真爛漫,時不時的還幫自己訓(xùn)斥那些欺負自己的師兄們。
他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真的喜歡上了她,不是因為她的性格,也不是因為她幫自己,而是他每次都能看到她那雙眼睛里,流露出希望。
年輕時候的顧衍每次看到那時的張知雯,不管自己有多累,也都會莫名的有一股想要堅持下去的動力。
“可是,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呢?”
“從她勾引東卦開始嗎?”
“還是她根本就沒變?”
顧衍搖了搖頭,既然人都已經(jīng)走了,還想這些有什么意義。
“可我還沒能問問你?!?p> “你到底喜歡過我嗎?”
逍遙宗作為當(dāng)年武林大會的第一名,宗門坐落在拒北城,占地百畝,宗門浩大,其中各種風(fēng)格的房屋院落處處相鄰,也都不禁讓人感嘆著逍遙宗的財力之大。
跟著下人去往房間的朝白翳突然看到一處院外站著的一個年輕女子,倒也不是因為長相或者打扮,因為這女子穿著打扮著實沒什么亮點。
但朝白翳還是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依舊領(lǐng)著白嵐安靜地走近那個女子。
兩人就那么擦肩而過。
只是朝白翳臉上突然露出了笑意,而那個看著其貌不揚的女子,卻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因為如果這個女子沒聽錯,那個朝白翳,剛剛是說了,“趙紅雪?!?p> 這個年輕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陪呂大山來這報名的趙紅雪,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朝白翳,而且那人還領(lǐng)了個看著怪怪的孩子。
仔細思考了一會,趙紅雪又松了口氣,那個朝白翳肯定是有所提防,所以剛剛并沒有對自己出手,那說明,只要她還在這,就是安全的。
“可是我的行蹤,總歸是被發(fā)現(xiàn)了啊?!壁w紅雪看著逐漸遠去的三人,心中嘆道。
牽著滿載酒壺的小毛驢的老人,慢悠悠走在拒北城外的林子里,走走停停,這會索性靠在樹下,瞇著眼,看著一本老舊的書本。
“哎,怎么看都覺得你說的這個什么簡體字沒我們的字好看?!崩先穗m說嘴上抱怨著,可是手上翻書的動作依舊小心翼翼。
“你當(dāng)初說,南朝必亡,可是這么些年,也沒見有什么跡象,估計你也總有個說不對的時候吧?!?p> “再說亡就亡吧,我也快到時候了,這天下誰說了算,跟我也沒啥關(guān)系了?!?p> 老人自言自語的說著話,不遠處的官路上漸漸出現(xiàn)了一群人,高舉著旗子,嗚嗚泱泱的朝著拒北城去了。
“哎,都來了,都來了?!?